绿阴茅屋两三间,院后溪流门外山。山桃野杏开无限,怕春光虚过眼,得浮生半日清闲。邀邻翁为伴,使家僮过盏,直吃的老瓦盆干。
翻译
(其一)
绿树荫下坐落着两三间茅屋,院后溪水流淌,门外青山耸立。
山桃与野杏花无边无际地绽放,真怕这美好春光虚耗在眼前,(故而要)求得这浮生半日的清闲。
邀请邻家老翁来做伴,让家中小仆斟酒递盏,直喝到那老瓦盆底朝天。
(其二)
满山树林,红叶纷乱飘飞;醉眼望去,经霜的锦绣树木已凋残。
我静静地拂去石上苍苔,在上面题写诗句自赏。
酒微温,而石鼎已凉;瓦杯深满,足以洗尽心中所有愁烦。衣衫宽松地解开着,世间万事都与我无关,直喝到那老瓦盆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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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虽题为“田家”,并非歌咏一般田家的生活,实乃作者自己归隐田园后的情趣。
浮生:虚浮不定之生活。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过盏:传递酒杯(给邻翁)。
“醉尽秋霜”句:红叶满林,已经凋残了。
“酒微温”句:酒微温石炉还没有热。因石鼎(石炉)壁厚热得慢。
事不关:世间的事不去管它。
双调·水仙子:双调是宫调名,水仙子是曲牌名。
浮生:语出《庄子》,指虚浮无定的人生。
过盏:传递酒杯,即斟酒、敬酒。
老瓦盆:粗陋的陶制酒器,与“金樽玉盏”相对,体现田家饮酒的质朴与豪迈。
锦树:指经霜后树叶变红、黄,色彩斑斓如锦绣的树木。
石鼎:古代石制煎烹之器,此处或指温酒的器具。
事不关:即“事不关己”,指将世间俗务全然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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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主题:此曲以“田家”生活为题,通过对春、秋两季乡村景致的描绘与饮酒场景的刻画,抒发了作者陶醉自然、忘却尘俗、追求心灵自由与闲适的隐逸思想。
手法:
白描绘景,意象典型:用“绿阴茅屋”、“溪流门外山”、“山桃野杏”、“满林红叶”等最具代表性的意象,勾勒出纯净明丽的田园画卷。
情由景生,直抒胸臆:由春光易逝生出“半日清闲”之愿,由秋景萧瑟引出“洗尽愁烦”之思,情感流露自然真切。
语言本色,富有动感:全曲语言不事雕琢,口语化色彩浓厚,“邀邻翁”、“使家僮”、“直吃得”等词句极具生活气息和动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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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两首小令如同一幅生动的田园长卷,充分展现了贯云石散曲豪放清逸的艺术风格。
春日的珍惜与共乐:第一首充满对生命与美好的热爱。开篇写景,宁静安详。然而,“怕春光虚过眼”一句,透露出作者对时光流逝的敏锐感知,正是这份“怕”,促使他立刻行动——“得浮生半日清闲”。这“清闲”并非懒散,而是主动从名利场中抽身,去拥抱真实的生活。于是,他“邀邻翁”、“使家僮”,在质朴的社交与酣畅的痛饮中,将春日的生机与内心的欢愉推向高潮。“直吃的老瓦盆干”这一结尾,活画出其率真豪迈的性情。
秋日的沉醉与超脱:第二首的基调更为深沉。开篇的“红叶乱翩翩”、“锦树残”,渲染出秋的绚烂与萧瑟。面对此景,诗人的行为更具文人气质——“静拂题诗看”。他在微温的酒与渐寒的石鼎之间,体味着人生的温度变化。“洗尽愁烦”点明主旨,这杯中之物,洗涤的是尘世的纷扰与失意。结尾“衣宽解,事不关”,是其挣脱一切礼法与俗务束缚后,达到的超然物外、身心俱醉状态的传神写照。两首曲皆以“直吃得老瓦盆干”收束,前后呼应,将田家生活的真趣与作者的精神追求一以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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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元)杨朝英《乐府新编阳春白雪》:
“贯酸斋(贯云石号)之词,如天马脱羁。……《田家》二阕,叙幽隐、述闲适,旷达俊爽,有振衣千仞之致。”
(评点:元人杨朝英在其编选的著名散曲集《阳春白雪》中,高度评价贯云石的曲风如脱缰的天马,并认为《田家》二曲在描述隐逸闲适时,展现出旷达俊爽、超凡脱俗的气概。)
(明)朱权《太和正音谱》:
“贯酸斋之词,如天马脱羁。……其《水仙子·田家》等作,不暇雕饰,而真情自然流露,所谓‘不施脂粉而天生丽质’者。”
(评点:明初朱权在其戏曲理论著作《太和正音谱》中,同样用“天马脱羁”盛赞贯云石,并特别指出《田家》这类作品不事雕琢,以真情动人,具有天然之美。)
现代学者 隋树森《全元散曲简编》:
“贯云石《田家》二首,一春一秋,相映成趣。前首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后首渗透着对人生的了悟。其语言真率,意境鲜明,活画出一个蔑视功名、热爱自然的‘酒中仙’、‘世外客’的形象,是元代散曲中隐逸题材的典范之作。”
(评点:现代学者隋树森在其编著的《全元散曲简编》中,精辟地分析了两首小令不同的情感侧重点,并指出其共同塑造了一个生动的隐士形象,堪称元曲隐逸题材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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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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