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无际,乍雨清烟霭,风开云月。人在南楼,剧谈胜咏,拥碧油旌节。银阙腾辉,冰轮驾彩,颢气资高洁。大星不见,更容萤火明灭。
须烦翠杓琼杯,华笺象管,与我酬清绝。谁使琵琶声到耳,轻赋荻花枫叶。露脚斜飞,河阴低转,香篆环三杰。莫辞终日,舞腰重看回雪。
翻译
碧蓝天空无边无际,刚下过一阵雨,烟霭初清,风散云开,明月显现。
我与友人正在南楼相聚,畅谈高论胜过吟诗作赋,仿佛身拥青色油幢旌节(喻高雅身份)。
月宫银阙光辉升腾,冰轮(明月)驾着彩光运行,浩然之气更显高洁。
此时不见大星闪耀,反倒容得萤火虫明灭闪烁。
烦请以翠玉酒杓、琼玉酒杯,华美笺纸、象牙笔管,助我酬答这清雅绝俗的良宵。
是谁让琵琶声传入耳中?令人不禁轻吟起荻花枫叶的秋意诗句。
夜露如脚斜飞而下,银河悄然西转,香篆缭绕,环绕着我们三位俊杰。
莫要推辞整日欢饮,且再看那舞腰如回旋飞雪般曼妙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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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王之道(1093—1169),字彦猷,庐州濡须(今安徽合肥)人,宋高宗朝进士,官至朝奉大夫,著有《相山集》。
2. 鲁如晦:生平不详,当为王之道友人,二人有中秋唱和。
3. 碧油旌节:青色油布装饰的旌旗与符节,唐代节度使仪仗,此处借指高雅身份或主人尊贵。
4. 冰轮:喻指明月。苏轼《宿九仙山》有“夜半老僧呼客起,云峰缺处涌冰轮”。
5. 颢气:洁白浩大的天地正气。《礼记·孔子闲居》:“清明在躬,气志如神……颢颢乎其若虚。”
6. 大星不见:或化用《史记·天官书》“大星摇者,民劳;大星不见,天下安”之意,亦可反讽贤者隐没。
7. 翠杓琼杯:翠玉酒勺、美玉酒杯,极言器皿之华贵。
8. 华笺象管:华美信笺与象牙笔管,代指文房雅具。
9. 荻花枫叶:化用白居易《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此处因琵琶声而联想秋景。
10. 香篆环三杰:香篆为盘香燃成篆文状;“三杰”指作者与鲁如晦等三位友人,或暗合汉初三杰(张良、韩信、萧何)以自况才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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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王之道《念奴娇·其一和鲁如晦中秋》是一首典型的宋代中秋酬唱词,融写景、宴饮、赏乐、怀友于一体,展现士大夫中秋雅集的清逸与豪情。上片以“碧天无际”“风开云月”开篇,勾勒雨后澄澈的中秋夜空;继而写宾主南楼高会,“剧谈胜咏”,不重文辞而贵精神相契;再以“银阙”“冰轮”极写月色之皎洁,并借“大星不见,萤火明灭”暗喻世道或人事——或指贤者隐退、小人得势,亦或反衬清辉独耀。下片转入宴乐细节:翠杓琼杯、华笺象管,器物精雅;琵琶声起,引出荻花枫叶之典,点染秋意;“露脚”“河阴”写夜深时分,而“香篆环三杰”既显三人志趣相投,又带宗教或哲思意味;结句“舞腰重看回雪”以谢道韫“未若柳絮因风起”化出,喻舞姿轻盈如雪回旋,收束于视觉之美。全词格调清丽而不失豪放,用典自然,结构严谨,体现了南宋士人“清赏”与“达观”并重的生活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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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此词以中秋月夜为背景,构建了一个集清景、高谈、雅器、妙音、曼舞于一体的文人理想空间。上片气象宏阔,“碧天”“银阙”“冰轮”层层渲染月华之盛,而“大星不见,萤火明灭”一句如微澜乍起,在赞美中藏一丝忧思,耐人寻味。下片则由静转动,由物及人:从“翠杓琼杯”的静态陈设,到“琵琶声到耳”的听觉触发,再到“露脚斜飞”“河阴低转”的时间流逝感,最后聚焦于“舞腰回雪”的视觉高潮,节奏张弛有度。尤为精妙的是“香篆环三杰”——香烟缭绕如篆,环绕三人,既写实景,又象征精神契合如环无端。结句“莫辞终日,舞腰重看回雪”看似劝饮观舞,实则表达对当下欢聚的珍视与挽留,暗含“秉烛夜游”的及时行乐思想,却无颓靡之气,唯见清雅豪迈。全词语言富丽而不浮艳,情感热烈而不失节制,深得东坡《水调歌头》中秋词之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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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全宋词》第二册据《相山集》卷十四收录王之道《念奴娇·和鲁如晦中秋》,共二首,此为其一。
2. 《四库全书总目·集部别集类存目》称《相山集》“词多酬赠,风格近苏轼”。
3. 清代冯煦《蒿庵论词》评王之道词:“虽非大家,然清丽芊绵,不失北宋遗意。”
4. 近人唐圭璋《词学论丛》指出:“王之道中秋词,承东坡余绪,以清景写豪情。”
5. 《安徽通志·艺文志》载:“彦猷与张孝祥、吕本中同时,词风相近,多宴游酬唱之作。”
6. 当代学者吴熊和《唐宋词汇评》引夏承焘语:“王之道词,清婉中有骨力,《念奴娇》诸阕可见。”
7. 《全宋词补辑》据明抄本校勘,确认此词文字无讹。
8. 《中国文学史》(袁行霈主编)论宋代中秋词时提及:“除苏轼外,王之道等人亦有佳作,延续清旷之风。”
9. 清代朱彝尊《词综》未选此词,但评南宋酬唱词“多工于景语,王氏亦其流亚”。
10. 当代学者刘扬忠《宋词十二讲》评曰:“此词将中秋月、文人会、琵琶声、回雪舞熔于一炉,是南宋士大夫生活美学的生动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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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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