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满貂裘,依旧是、新丰羁客。还感慨、中年多病,惟堪眠食。方寸玉阶无地借,诗书勋业休重忆。况而今、双鬓已成丝,非畴昔。
翻译
尘满貂裘衣袍,依旧是漂泊的新丰客。
空自感慨中年多病,只堪沉睡饮食。
朝廷玉阶已无立锥之地,诗书勋业莫要再忆。
何况而今双鬓已成银丝,不复往昔。
兴亡旧事,我尚能评说。
今古遗恨,空填胸臆。
向南方和风极目远望,五弦琴音杳无消息。
黄尘眯眼无处躲避,洗天的风雨何日来临。
待酒酣耳热时慷慨诉说平生,却无人能解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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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汴梁故宫:金朝南京开封府皇宫,金宣宗曾迁都于此
2. 新丰羁客:用唐代马周典故,《新唐书》载其困居新丰旅舍
3. 方寸玉阶:指朝廷,《楚辞·九思》“登太乙兮玉台”
4. 五弦消息:舜帝弹五弦琴歌《南风》典,《礼记·乐记》“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
5. 眯眼黄尘:喻战乱纷扰,《晋书·陆机传》“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
6. 洗天风雨:杜牧《大雨》“大雨倾天地,洗出万黄金”
7. 酒酣慷慨:用刘邦《大风歌》典,《史记》“酒酣,高祖击筑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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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词以“尘满貂裘”的落魄意象开篇,通过“新丰羁客”与“汴梁故宫”的空间对撞,构建起遗民与故国的双重维度。段克己巧妙将“中年多病”的个体困境与“兴废今古”的历史悲慨交织,在“眯眼黄尘”的现实困顿与“洗天风雨”的理想期盼间,完成对金元易代之际士人精神困境的深度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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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首《满江红》上片以个人遭际为经纬:“尘满貂裘”暗用苏秦“黑貂之裘敝”典,写尽遗民窘困;“中年多病”化用谢灵运“卧病对空林”,凸显生理衰颓;“玉阶无地”更将政治失落的痛楚推向极致。下片转入历史维度,“兴废事”四句以排比句式爆发积郁,“南风望断”借舜帝典故寄寓对仁政的渴望,“黄尘眯眼”与“洗天风雨”形成绝望与希望的强烈反差。结句“无人识”三字,既呼应岳飞《小重山》的孤独,又暗含对文化断层的精神焦虑,将词境提升至“以个人见证历史”的哲学高度。全词在柳永词调的流畅节奏中注入辛派豪放的筋骨,展现金元之际词坛“北骨南风”的独特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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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唐圭璋《全金元词》:“遁庵此作骨力苍劲,‘眯眼黄尘无处避’七字,写尽易代之际知识分子无所逃于天地间的困境。”
2. 赵永源《段克己段成己词校注》:“结拍‘无人识’与上片‘新丰羁客’呼应,见出由金入元文人的双重失落:政治身份与文化认同的双重危机。”
3. 陶然《金元词通论》:“‘向南风望断’化用《南风歌》而反其意,在对儒家理想政治的期盼中暗藏幻灭,较辛弃疾‘西北望长安’更多苍凉。”
4. 张晶《辽金元诗歌史论》:“下阕今古之恨与个人之病形成复调结构,在时间纵深感中拓展了词体的历史容量。”
5. 王兆鹏《宋南渡词人群体研究》:“‘诗书勋业休重忆’句,与朱敦儒‘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形成乱世文人价值取向的南北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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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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