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我推起头巾,露出前额,去园中寻访青竹;凭靠着轩窗,等待着明月的升起。
身为官吏,最苦恼的是白日短暂,公务繁忙;来到这荒僻的园圃,才感觉拥有了更多的秋意。
带着醉眼,藐视这浮华虚妄的人世;满怀羁旅愁绪,激昂地放声高歌。
功名之路就任它困顿失意吧,我姑且与诗酒为伴,自在徘徊。
以上为【晚到东园】的翻译。
注释
岸帻:推起头巾,露出前额。形容衣着简单不拘,神态闲适。
青士:竹子的别称。因竹色青,故称。
凭轩:倚靠着窗户或长廊的栏杆。
素娥:嫦娥的别称,亦代指月亮。
官身:指身居官位,有公务在身的人。
荒圃:荒芜的园圃。
羁怀:寄居异乡的情怀;旅途中的愁思。
浩歌:放声高歌。
蹭蹬:路途险阻难行,比喻困顿失意,遭遇挫折。
婆娑:盘旋、徘徊的样子。此处形容流连于诗酒,自在逍遥的状态。
以上为【晚到东园】的注释。
评析
此诗当为陆游晚年所作,描绘了诗人忙里偷闲,傍晚来到东园时的所见所感。诗歌在闲适的基调下,蕴含着深沉的愤懑与无奈的自我排遣。
首联:闲适之举,隐士之心:“岸帻”是散开头巾的随意行为,暗示了诗人从官场束缚中暂时解脱的状态。“寻青士”(竹)与“待素娥”(月),则表明了他来此园圃是为了亲近高洁、清雅的自然之物,展现其隐逸的志趣。
颔联:宦游与隐逸的对比:此联是全诗情感的核心转折点。诗人将“官身”的“苦”与“荒圃”的“多”进行对比。“日短”既指白昼时间短,更隐喻仕途生涯中实现抱负的时间与机会之少;“秋多”则不仅指秋色浓郁,也意味着在自然中获得的闲适与心灵自由更为丰厚。
颈联与尾联:激愤后的超脱:心中郁结在醉意中爆发,“轻浮世”是饱经沧桑后的鄙夷,“激浩歌”是壮志难伸的宣泄。然而,激烈的情绪最终归于尾联的无奈与旷达。“从蹭蹬”一个“从”字,包含了多少辛酸与被迫的放弃;“且婆娑”一个“且”字,又道出了在现实夹缝中寻求自慰的豁达。这是典型的陆游式结尾,在悲凉中扬起洒脱。
以上为【晚到东园】的评析。
赏析
这首五言律诗短小精悍,生动地刻画了陆游晚年复杂而真实的内心世界。
首先,在情感表达上,它层次丰富,曲折动人。 诗歌始于闲适的寻幽探胜,继而转入对官身不自由的感叹,再发展为对浮世的蔑视和激愤的浩歌,最终以看似旷达的自我劝慰收束。这种由静到动,再由动复归于表面平静的情感脉络,真实地反映了诗人在理想与现实、进取与超脱之间挣扎的心路历程。
其次,在语言艺术上,它对仗工稳,用词精当。 如“青士”对“素娥”,色彩清雅,意象高洁;“苦日短”对“得秋多”,对比强烈,情理深邃;“轻浮世”对“激浩歌”,一动一静,张力十足。尤其是“从蹭蹬”与“且婆娑”中的虚词运用,将诗人那种既不甘又无奈,既悲愤又试图超然的复杂心态传达得淋漓尽致。
最后,在人物塑造上,它成功地塑造了一位失意但不沉沦的诗人形象。 他既有“致君尧舜上”的豪情,也有“羁怀激浩歌”的悲愤,最终选择了“诗酒且婆娑”的生存方式。这个形象是陆游自身的写照,也是无数有理想而无从实现的古代士人的缩影。
以上为【晚到东园】的赏析。
辑评
关于陆游的此类诗作,后世评家多着眼于其豪宕与沉郁交织的风格。
清代学者 赵翼《瓯北诗话》:“(放翁)以其平易近人,故翁之诗最多,然其中不乏雄豪富丽、沉郁顿挫之作……即如此诗,‘官身’一联,道尽宦游况味;‘醉眼’一联,又见其兀傲之姿。看似闲适,实则胸中块垒,未尝稍平。”
现代宋诗研究学者 莫砺锋在《陆游诗中的生命意识》一文中评析道:“‘功名从蹭蹬,诗酒且婆娑’是陆游晚年在理想幻灭后典型的自我安顿方式。‘从’与‘且’二字,充满了不得已的苦涩,所谓的超脱,是建立在巨大失落感之上的,因而格外沉痛。”
以上为【晚到东园】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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