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瘦马使我伤,骨骼硉兀如堵墙。
绊之欲动转敧侧,此岂有意仍腾骧。
细看六印带官字,众道三军遗路旁。
扬州人日饮食于瘦马之身者数十百人。
娶妾者切勿露意,稍透消息,牙婆驵侩,咸集其门,如蝇附膻,撩扑不去。
黎明,即促之出门,媒人先到者先挟之去,其馀尾其后,接踵伺之。
画马不学韩干,我知八十翁心。
使皆肥□□□,□□□□可斟。
日短风萧山涧曲,意往神迷影硉兀。
百莝一豆梦皆空,润吻寒泉聊注目。
云雷降精事岂偶,厚地高天一穷谷。
沙场日暮春草肥,瘦马不受黄金羁。
天生神骏天所爱,岂容过市无人知。
郎官病坐芙蓉幕,喜见马图天上落。
城傍牧马驱未过,一马徘徊起还卧。
眼中有泪皮有疮,骨毛焦瘦令人伤。
朝朝放在儿童手,谁觉举头看故乡。
曾是瑶池弄影嘶,病来无复锦障泥。
只今毛骨多消减,空对寒原百草齐。
瘦马青海种,新自流沙至。
市门顾不售,千金价无二。
肉骀大项领,疋帛可收致。
欲试原头春草长,老来筋力已堪伤。
嘶风复有飞腾志,愿见当年田子方。
当年毛骨耸奇雄,曾奋沙场百战功。
万里渥洼归未得,却将憔悴托秋风。
玉塞三千里,天闲十二重。
惟应霜骨出,识得是飞龙。
古战场边数箭瘢,西风老马忆桑干。
而今衰草斜阳里,只作牛羊一例看。
不如汗血阵前死,以革就裹将军尸。
躞蹀朝随广莫风,连翻夜度虞渊水。
一自长呜起渥洼,双瞳如镜气如霞。
多情画史劳传写,不在骊黄牝牡间。
如今老去谁终惠,独对西风瘦骨寒。
到得单于台下日,暖风开遍地椒花。
绝胜秣饲无他技,枉占君王十二闲。
内官有意勤刍牧,置在春风十二闲。
四蹄依木栈,七尺如壁立。
乍未亲鞭棰,苦怀在羁絷。
皮肉消尽精神衰,无复长驱骋材力。
忆昔尔当雄壮时,一食或尽粟一石。
我非九方皋,谓有大宛骨。
渴引寒泉饮,饥剪青刍秣。
顾影时思战,长鸣势欲骧。
征鞍□儿女,远道负糇粮。
只今老去无筋力,卧向斜阳碧草中。
杜陵野老慨瘦马,郁勃寄兴东郊诗。
翠岩昔日称画隐,生逢末造悲其时。
何心更惜乾障泥,病夫醉兀枯行枝。
主家刍豆岂不饱,吾宁忍死不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