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安期原本是策士,平日与蒯通交好。
他曾求见项羽,却未得见刘邦。
他的言谈应如鲁仲连一般,拍案激辩,气势如虹。
怎能忍受傲慢无礼的待人方式,也不愿屈从于力能扛鼎的豪雄。
可惜他两次重大选择都错了,只能飘然追随那远去的仙风。
由此可知,那些治世之才,或许超脱尘世便可乘龙飞升。
岂能像隐居山泽的瘦弱隐士,忍饥挨饿只食柏叶松子?
纵使偶然不死,也只堪作人家奴仆。
像汉武帝那样在茂陵秋风中追悔的求仙客,遥望仙祖不过如蚁蜂般渺小。
海上的瓜枣传说,只可听闻而不可相遇。
以上为【安期生,并引】的翻译。
注释
1. 安期生:秦汉之际方士,传说为琅琊阜乡人,曾与秦始皇、项羽、刘邦同时,后被道教奉为神仙。
2. 策士:战国至秦汉时期游说诸侯、献计献策的谋士。
3. 蒯通:秦末汉初辩士,曾劝韩信自立,颇具谋略。
4. 重瞳子:指项羽,相传其目有双瞳,故称“重瞳”。《史记·项羽本纪》载:“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
5. 隆准公:指刘邦,《史记·高祖本纪》称刘邦“隆准而龙颜”,隆准即高鼻梁。
6. 鲁仲连:战国时齐国高士,善辩,曾以义说魏将辛垣衍,不帝秦,有“抵掌而谈”之典。
7. 抵掌吐长虹:形容言辞激烈,气势磅礴。抵掌,拍手;长虹,喻正气贯日。
8. 踞床洗:指傲慢无礼的待客方式。典出《史记·郦生陆贾列传》,刘邦踞床洗足,接见儒生郦食其。
9. 挹:通“揖”,作揖致敬;“宁挹扛鼎雄”意为不屑向项羽这样的武夫低头。
10. 籋遗风:籋,同“蹑”,追踪;遗风,前贤留下的风范。此处指追随神仙之迹。
以上为【安期生,并引】的注释。
评析
苏轼此诗借咏安期生这一秦汉之际的传奇人物,抒发对人生出处、仕隐选择与理想实现路径的深刻思考。安期生本为策士,有经世之才,却最终走向神仙一途,苏轼对此既存惋惜,亦寓哲思。诗中通过对历史人物(蒯通、项羽、刘邦、鲁仲连)的对比,揭示真正的“经世之士”未必拘泥于庙堂,而出世者也可能成就非凡。然而诗人又批判盲目求仙、脱离现实的行为,认为若不能真正立身行道,即便长生也徒为仆僮。全诗融史论、哲理与诗意于一体,展现了苏轼深邃的历史洞察与超然的人生态度。
以上为【安期生,并引】的评析。
赏析
此诗为苏轼咏史怀古之作,以安期生为题眼,实则寄托自身对仕隐、进退、成毁等人生根本问题的思索。开篇即点明安期生本为“策士”,强调其政治才能与现实抱负,非天生隐逸之人。通过“尝干重瞳子,不见隆准公”的叙述,暗含历史机遇的错失——他接近项羽却未能见用刘邦,暗示其选择之误。继而以鲁仲连作比,突出其应具有的雄辩与气节,反衬其最终遁入仙道的无奈。
“难堪踞床洗,宁挹扛鼎雄”两句,既写安期生的清高自守,亦暗讽当时权势者的粗鄙。而“事既两大缪”则是全诗转折,指出其人生两大错误:一是未能择主而事,二是舍经世而求神仙。但苏轼并未简单否定,反而提出“经世士,出世或乘龙”的辩证观点——真正的治世之才,未必拘泥于庙堂,超然物外亦可成就大业。
后半转而批判纯粹避世者:“山泽臞”“啖柏松”虽清高,却无济于世;“偶不死”者纵长寿,亦“堪为仆僮”,讽刺求仙之虚妄。结尾以“茂陵秋风客”(汉武帝)与“海上如瓜枣”作结,化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意境,揭示帝王求仙终归幻灭,仙迹“可闻不可逢”,充满苍凉哲思。
全诗结构严谨,由史入理,由理入情,语言雄健,用典精当,体现了苏轼“以议论为诗”的典型风格,而又不失诗意之美。
以上为【安期生,并引】的赏析。
辑评
1. 《纪评苏诗》卷二十三:“此诗借安期生发议,实自写其出处之感。东坡屡遭贬谪,而志不少挫,故有‘经世士,出世或乘龙’之语,非徒羡神仙也。”
2. 冯应榴《苏轼诗集合注》引查慎行评:“通体皆用议论,而语语有据,非泛谈老庄者比。‘事既两大缪’一句,断得斩截,下转‘飘然籋遗风’,便觉神采飞扬。”
3. 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卷二十一:“此诗以安期生为宾,以己志为主。谓才士不当没于方技,而亦不必尽用于朝廷,超然独立,自有乘龙之致。其旨深远矣。”
4. 纪昀评《苏轼诗选》:“前半叙其人,后半论其事,中间以‘两大缪’作束,章法井然。结处尤妙,以‘可闻不可逢’作收,意味无穷。”
以上为【安期生,并引】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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