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正月,渡江 访
足下,留信宿,而
足下出
所为古文十余篇见示,皆有奇气。
足下固不自信,而谬以仆之文有合于古人矩镬,因从问其波澜意度
所以然者。仆回
秦淮,将欲检箧中文字,悉致之
足下,冀有以教我。会
足下北游燕蓟之间,而
仆亦东走吴越,遂不果。今年冬,有金陵门人欲锓仆
古文于板。仆
古文多愤世嫉俗之作,
不敢示世人,恐以言语获罪,而门人遂以彼所藏抄本百篇雕刻行世。俟其刊成,当于邮传中致一本于
足下。其文皆无绝殊,而波澜意度
所以然者,
仆亦未能以告人也。惟
足下细加择别,摘其瑕疵,使得改定,且作一序以冠其首简,
幸甚!,
幸甚!
当今
文章一事,贱如粪壤,而仆无他嗜好,独好此不厌。生平尤留心先朝文献,二十年来,蒐求遗编,讨论掌故,胸中觉有百卷书,怪怪奇奇,滔滔汩汩,欲触喉而出。而仆以
为此古今大事,
不敢聊且为之,欲将入名山中,洗涤心神,餐吸沆瀣,息虑屏气,久之,乃敢发凡起例,次第命笔。而不幸死丧相继,家累日增,奔走四方,以求衣食,其为困踬颠倒,良可悼叹。同县方苞以为“
文章者穷人之具,而
文章之奇者,其穷亦奇,如戴于是也。”仆
文章不敢当方君之所谓奇,而欲著书而不得,此其所以为穷之奇也。
秦淮有余叟者,好
琵琶,闻人有工
为此技者,不远千里迎致之,学其术。客为
琵琶来者,终日座为满,久之,果大工,号南中第一手。然以是倾其产千金,至不能给衣食。乃操
琵琶弹于市,乞钱自活,卒无知者,不能救冻馁,遂抱
琵琶而饿死于
秦淮之涯。今仆之
文章,乃余叟之
琵琶也。然而
琵琶者,
夷部之乐耳,其工拙得丧,可以无论。至若吾辈之
所为者,乃先王之遗,将以明圣人之道,穷造化之微,而极人情之变态 ,乃与
夷部之乐同其困踬颠倒。将遂碎其
琵琶以求免予穷饿,此余之所不为也。呜呼!
琵琶成而适以速死,
文章成而适以甚其穷。
足下方扬眉瞬目,奋袂抵掌,而效仆之
所为,是又一余叟也。然为余叟者,始能知余叟之音,此仆之所以欲
足下之序吾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