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山西的战马饥饿无肉,夜嚼长长的秸秆如同嚼竹子一般无味。
它们在边疆驰骋,蹄间跨度三丈仍算徐行,根本不信天山路途会有什么坑谷险阻。
哪里比得上画中这匹宫廷御马“好头赤”,
作为仪仗立在宫门,归来后便可安卧于夕阳之下。
千万不要让优孟那样的伶人为它选择葬地,(以免像楚庄王葬马那样贻笑大方)
只需用厚厚的柴草将它包裹,塞进铜铸的炉灶中烧掉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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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李伯时:李公麟,字伯时,北宋著名画家,尤擅画马。
好头赤:御马名,以其头色赤而得名。
山西:指太行山以西,北宋时代产良马之地。
长秸:长长的农作物茎秆,指粗糙的马料。
蹄间三丈:形容战马步伐雄健,一跃极远。
天山:泛指西北边疆战场。
厩马:养在宫廷马厩中的马。
立杖:作为仪仗,站立在宫门两侧。宋代有“立仗马”制度,这类马养尊处优,不许嘶叫,喻指谏官沉默失职。
优孟:春秋时楚国伶人。楚庄王有爱马死后,欲以大夫礼葬之,优孟以巧妙讽谏,使庄王醒悟。此处反用其意。
厚衣薪槱:衣,包裹。槱,木柴。指用厚厚的柴草包裹(马尸)。
铜历:铜制的炉灶。历,通“鬲”,古代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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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诗是苏轼为李公麟(字伯时)所画御马“好头赤”所作的题画诗。诗歌采用强烈的对比手法,前半部分以粗犷的笔触描绘了边疆战马艰苦卓绝、骁勇善战的雄姿,后半部分则辛辣地讽刺了养尊处优、徒具形表的宫廷御马。诗人借马喻人,批判了当时朝廷重虚文、轻实用的风气,以及对真正人才(如边疆将士)的忽视,体现了苏轼深刻的社会洞察力和作为士大夫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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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此诗名为“戏书”,实为严肃的讽喻之作。其艺术魅力在于精妙的对比与用典。
强烈的形象对比:诗人构建了两组截然不同的马的形象。一边是“山西战马”,它们“饥无肉”,食料粗粝,却在“蹄间三丈”的奔驰中展现出无视“天山坑谷”的勇猛与力量,这是有用之才的象征。另一边是“厩马好头赤”,它的生活是“立杖归来卧斜日”,唯一的职责是作为华丽的仪仗,本质上是无用之物的代表。前者艰苦而有用,后者安逸而无用,对比之下,批判之意不言自明。
深刻的典故运用:尾联的用典尤为辛辣。“莫教优孟卜葬地”一句,表面上是说不要像楚庄王那样重葬爱马,实则暗含了两层讽刺:一是讽刺御马本身根本不配享有如楚庄王爱马那样的厚葬殊荣;二是讽刺朝廷(或皇帝)可能像楚庄王一样,本末倒置,重无用之玩物而轻有用之材。最后一句“厚衣薪槱入铜历”给出了诗人认为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像对待普通牲畜一样烧掉。这冷酷的结局与御马生前的“荣宠”形成巨大反差,彻底撕破了其华而不实的本质,表达了诗人对这类虚有其表现象的极度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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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清·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卷三十:
“此诗乃借题发挥,讥讽时政。‘山西战马’喻边疆将士之劳苦功高,‘厩马’喻朝廷冗官之尸位素餐。结句‘厚衣薪槱’,痛斥之至,可谓不留余地。”
清·纪昀评点《苏文忠公诗集》:
“后四句揶揄妙绝,寓庄于谐,真游戏三昧。然其意则甚深,盖以马喻人,刺当时之用舍失宜也。”
近代·陈衍《宋诗精华录》卷二:
“前半写战马之神骏,后半写厩马之痴肥。‘立杖归来卧斜日’七字,画出一无用之物。末二句以热骂作结,老坡(苏轼)惯技。”
现代学者王水照《苏轼选集》:
“此诗通过两种马不同命运的对比,揭示了现实中才志之士沉沦下僚、庸碌之辈窃踞高位的极不合理现象,是苏轼‘一肚皮不合时宜’的又一次表露。”
以上为【戏书李伯时画御马好头赤】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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