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 十二本纪 · 项羽本纪

项籍是下相人，字羽。开始起兵时二十四岁。他的叔父是项梁，项梁的父亲就是楚将项燕，被秦将王剪所杀的那个人。项氏世代为楚将，封于项，所以姓项氏。 　　项籍小时候，学习认字写字，没有学成。放弃了学字，改学击剑，又没有学成。项梁很生他的气。项籍说：“字只不过用来记记姓名而已。剑也只能抵敌一人，不值得学，要学能抵抗万人的。”于是项梁就教项籍兵法，项籍非常高兴，粗略地知道了兵法大意，但又不肯认真学完。项梁曾因栎阳罪案受到牵连，就请蕲县狱掾曹咎写信给栎阳狱掾司马欣，因此事情得到了结。项梁杀了人，和项籍到吴中躲避仇家。吴中有才能的士大夫都比不上项梁。每当吴中有大规模的繇役和丧葬，项梁常常主持办理，暗中用兵法部署调度宾客和子弟，因此了解了每个人的能力。秦始皇帝巡游会稽，渡过浙江，项梁和项籍一同去观看。项籍说：“那个皇帝，我可以取而代之。”项梁捂住他的嘴，说：“不许胡说八道，当心全族要杀头啊！”项梁因此觉得项籍不同于一般人。项籍身高八尺有余，力能举鼎，才气过人，吴中子弟都已经敬畏他了。 　　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人在大泽乡起义。这一年九月，会稽郡守殷通对项梁说“江西都造**了，这也是上天灭亡秦朝的时候。我听说先发则能制人，后发则为人所制。我想发兵，派你和桓楚带领。”当时桓楚逃亡在湖泽之中。项梁说：“桓楚亡匿在外，人们不知道他的下落，只有项籍知道。”项梁走出来，吩咐项籍持剑在外面等候。项梁又走进去，与郡守一块儿坐着。项梁说：“请允许我叫项籍进来，让他接受命令召回桓楚。”郡守说：“好吧。”项梁招呼项籍进来。不一会儿，项梁使眼色给项籍说：“可以行动了！”于是项籍拔出剑来砍掉了郡守的脑袋。项梁拿着郡守的脑袋，身上系着郡守的官印。郡守的侍从护卫大为惊慌，一片混乱，项籍杀死了百十来人。全府中的人都慌惧畏服，没有人敢动手反抗。项梁就召集昔日所熟悉的有胆识的府吏，把所要做的起兵反秦这件事情向大家讲清楚，于是征集吴中士卒起义。派人搜罗下属各县丁壮，得到精兵八千人。项梁安排吴中豪杰为校尉、候、司马。有一人没有得到任用，自己去向项梁申述。项梁说：“前些时候有一丧事，让你主办一件事，你不能办，因此不任用你。”于是大家都很佩服项梁。项梁为会稽郡守，项籍为裨将。镇抚下属县邑。 　　广陵人召平这时为陈王略地广陵，没有降服。听说陈王战败逃走，秦兵又将要到达，就渡江假托陈王的命令，拜项梁为楚王的上柱国。召平说：“江东已经平定，赶快引兵西进攻打秦军。”项梁就以八千人渡江向西进发。他听说陈婴已经攻下东阳，便派遣使者，想要与陈婴联合西进。陈婴这个人，原来是东阳令史，在县里一向诚实谨慎，人们称之为忠厚长者。东阳的青年杀死了他们的县令，聚合了几千人，想要选置一个首领，没有找到可用的人，就请陈婴来担任。陈婴推辞说不能胜任，大家就强行推立他做首领，县中随从的有二万人。青年们打算推举陈婴就便称王，士兵为了同其他各路军队相区别，头上裹以青巾，表示异军突起。陈婴的母亲对陈婴说：“自从我做了你家的媳妇，未曾听说你的前辈有过高官贵爵。现在突然得到很大的名声，不是好兆头。不如有所归属，事情成功了，犹能得到封侯，事情失败了，也容易逃脱，因为不是社会上指名道姓的人。”因此陈婴不敢为王。对他的军吏说：“项家世代为将，有名于楚。现在想要干成大事，将帅不得其人不行。我们依附名门大族，一定能使秦朝灭亡。”于是大家听从他的话，把军队归属项梁。项梁渡过淮水，黥布、蒲将军也率军归附。项梁共有六七万人，驻扎在下邳。 　　这时，秦嘉已立景驹为楚王，驻扎彭城东面，想要抵挡项梁。项梁对军吏说：“陈王首先起事，作战不利，不知道下落。现在秦嘉背叛陈王而立景驹，大逆不道。”项梁就进兵攻打秦嘉。秦嘉的军队败逃，项梁追到胡陵。秦嘉回军打了一天，秦嘉阵亡，士卒投降。景驹逃走，死在梁地。项梁已经合并了秦嘉的军队，驻扎在胡陵，将要引军西进。章邯的军队到达栗县，项梁派别将朱鸡石、余樊君和他交战。余樊君战死，朱鸡石军败，逃跑到钥陵。项梁便带兵进入薛县，杀了朱鸡石。项梁在这之前派项羽另率一军攻打襄城，襄城坚守不降。攻克以后，全部坑杀了守城军民，回来报告项梁。项梁听说陈王确实死了，召集各路将领会合到薛县商讨大事。这时沛公也起兵于沛，前往薛县。 　　居鄛人范增，七十岁了，一向住在家里，喜欢奇策妙计。他去游说项梁说：“陈胜失败本来是应该的。秦灭六国，楚国最没有过错。自从楚怀王入秦不返，楚人至今还想念他。所以楚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陈胜首先起事，没有立楚国的后裔而自立为王，他的局面不会长久。现在你起兵江东，楚地将领有如群蜂纵横，都争先恐后地归附你的缘故，是因为项家世代为楚将，能够再立楚国的后裔。”项梁认为他说的对，就在民间寻访到了楚怀王的孙子心，他在给人放羊，项梁立他为楚怀王，顺从人民的愿望。陈婴为楚上柱国，封地有五个县，和楚怀王一起，建都盱台。项梁自称为武信君。 　　过了几个月，项梁带兵攻打亢父，与齐田荣、司马龙且的军队一起援救东阿，在东阿大败秦军。田荣率军回到旧地，赶跑了齐王田假。田假逃到楚国。田假的相国田角逃到赵国。田角的弟弟田间原来是齐国的将领，留在赵国不敢回去。田荣立了田儋的儿子田市为齐王。项梁已经打垮了东阿方面的秦军，就（乘胜）追击。屡次派遣使者催促齐国军队，打算与它联兵西进。田荣说：“楚国杀了田假，赵国杀了田角、田间，我就出兵。”项梁说：“田假是楚国友好国家的国王，走投无路才来依附我，不忍心杀他。”赵国也不杀田角、田间作为与齐交换的条件。于是齐国不肯发兵帮助楚国。项梁派沛公和项羽另率一支军队攻打城阳，屠毁了县城。向西在濮阳东面击破了秦军，秦军收兵进入濮阳。沛公、项羽就攻打定陶。没有攻下定陶，率军离去，西进略地，到达雍丘，大破秦军，杀了李由。回军攻打外黄，没有攻下来。 　　项梁自东阿出发，向西进军，等到到达定陶，又一次打败秦军，项羽等又杀了李由，因此，项梁越来越轻视秦军，面有骄色。宋义就劝告项梁说：“打了胜仗而将领骄傲、士卒懈怠的就要失败。现在士卒稍有懈怠，秦兵日益增多，我替你担心。”项梁不听劝告。就派宋义出使齐国。路上遇到齐国使者高陵君显，问他：“你将要去见武信君吗？”回答说：“是的。”宋义说：“我断定武信君的军队一定失败。你慢走就可以免死，快走就要遭殃。”秦果然发动全部兵力增援章邯，攻打楚军，大破楚军于定陶，项梁战死。沛公、项羽离开外黄攻打陈留，陈留坚兵固守，不能攻下。沛公、项羽互相商量说：“如今项梁的军队垮了，士卒恐惧。”于是就领兵同吕臣的军队一起向东进发。吕臣驻扎在彭城东面，项羽驻扎在彭城西面，沛公驻扎在砀。 　　章邯已经打垮了项梁的军队，以为楚地的敌人不用担心了，就渡过黄河攻打赵地，大破赵军。这个时候，赵歇为赵王，陈余为将，张耳为相，都跑进了巨鹿城。章邯命令王离、涉间围攻巨鹿，章邯驻扎在巨鹿南面，修筑甬道输送粮食。陈余作为将领，统率士卒数万人驻扎在巨鹿的北面，这就是所说的河北之军。 　　楚军在定陶打了败仗，楚怀王很恐惧，从盱台前往彭城，合并了项羽、吕臣的军队亲自统率。以吕臣为司徒，用他的父亲叶青为令尹。以沛公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统率砀郡的军队。 　　以前宋义所遇到的齐国使者高陵君显还在楚国的军队里，他见到楚怀王说：“宋义断定武信君的军队一定失败，过了几天，他的军队果然失败了。军队没有开战而先看到了失败的征兆，这可说是懂得军事了。”楚怀王召见宋义，和他商量事情，大为高兴，因此委任为上将军，项羽为鲁公，担任次将，范增为末将，去援救赵国。各路别将都统属于宋义，宋义号为卿子冠军。 　　走到安阳，停留四十六天不前进。项羽说：“我听说秦军把赵王围在巨鹿，赶快带兵渡河，楚军从外面攻打，赵军在内响应，一定能打垮秦军。”宋义说：“不是的。咬牛的牛虻不能伤害虱子，现在秦军攻打赵军，打胜了则兵疲力尽，我们乘秦军疲惫（发动进攻）；打不胜，我们就率领军队鸣鼓西进，一定打垮秦军。所以不如先让秦、赵相斗。身披甲胄，手执利器，冲锋陷阵，宋义不如你；坐下来运筹划策，你不如宋义。”因此向军中下令说：“凶猛如虎，狠戾如羊，贪婪如狼，倔强不听指挥的人，一律斩首。”宋义又派遣他的儿子宋襄去辅助齐国，亲自送他到无盐，摆酒设筵，大会宾客。（当时，）天寒大雨，士卒冻饿交加。项羽说：“本来打算并力攻秦，却长期停留不进。现在年荒岁饥，人民贫困，士卒只吃半升豆子，（食不果腹，）军中没有存粮，宋义却还设酒宴，会宾客，不率领军队渡河就地取用赵国的粮食，而说什么‘等待秦军疲惫’。以秦那样强大的兵力，进攻新建立的赵国，形势发展的结果必定是秦军打垮赵国的军队。赵国的军队被打垮了，而秦军更加强大，还有什么疲惫的机会可乘！而且楚军最近被打败，国王坐不安席，把国内的所有兵力都集中起来统属于上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如今不体恤士卒，而徇情营私，不是与国家同休共戚之臣。”项羽早晨参见上将军宋义，就在他的帐幕中割下了宋义的脑袋，出来发令军中说：“宋义和齐国阴谋反楚，楚王秘密命令我杀死他。”这时，将领们都恐惧屈服，没有敢抗拒的。都说：“创建楚国的，是将军一家。现在又是将军处死了叛乱的人。”将领们就共同推立项羽为假上将军。派人去追宋义的儿子，在齐国赶上了，杀死了他。项羽派桓楚向楚怀王报告。楚怀王就让项羽做上将军，当阳君、蒲将军都归项羽节制。 　　项羽已经杀了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他便派遣当阳君、蒲将军带领两万士卒渡河，援救巨鹿。战事稍有胜利，陈余又向项羽请求救兵。项羽就率领全军渡河，凿沉船只，砸破炊具，烧毁营舍，携带三天口粮，用以表示士卒拼死决战，没有一个有活着回来的打算。军队一到就围困了王离，与秦军遭遇，打了九仗，截断了秦军的甬道，大破秦军。杀了苏角，俘虏了王离。涉间不向楚军投降，自焚而死。诸侯将领都在营垒上观战。楚军战士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喊声震天，诸侯军人人胆战心惊。已经打垮了秦军，项羽召见各诸侯将领，他们进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不敢抬头仰视。项羽从此成为诸侯军的上将军，各路诸侯隶属于他。 　　章邯驻扎在棘原，项羽驻扎在漳水南岸，两军相持，没有交战。秦军多次退却，二世派人责让章邯。章邯恐惧，派长史司马欣去请示。到了咸阳，留在司马门三天，赵高不接见，有不信任之意。长史司马欣心里害怕，急忙逃回军中。（他怕有人来追杀，）没有敢走原路，赵高果然派人追赶他，没有追上。司马欣到了军中，向章邯报告说：“赵高居中用事，下面的人不可能有所作为。如今仗能打赢，赵高必定嫉妒我们的功劳；仗打不赢，免不了被处死。希望将军深恩熟虑。”陈余也送给章邯一封信说：“白起为秦将，向南攻拔鄢、郢，向北坑杀马服，攻城咯地，不可胜数，而最后竟然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匈奴，开辟榆中几千里的地域，最终竟然斩于阳周。为什么呢？功劳太多，秦不能按功行封，因此（罗织罪名，）用法来杀死他们。现在将军为秦将三年了，所损失的士卒以十万计，而诸侯军同时并起，越来越多。那个赵高一向谄谀，为时已久，眼下形势危急，也怕二世杀他，所以打算用法杀死将军，借以推卸责任，别外派人替代将军，以此来摆脱祸患。将军在外时日已久，朝廷中很多人与你有隔阂，有功也是被杀，无功也是被杀。况且天要亡秦，无论是愚笨的人还是聪明的人全都知道。如今将军在内不能直言规谏，在外为即将灭亡的国家的将领，子身孤立而想长期存在，岂不可哀！将军何不倒戈与各路诸侯联合，签订和约，共同攻秦，割地为王，南向而坐，称孤道寡；这同自己伏砧受戮，妻子被杀，哪个比较好一些呢？”章邯犹豫不决，暗中派军候始成到项羽营中，想要签署和约。和约没有商妥，项羽让蒲将军昼夜领兵渡过三户津，扎营漳水南岸，与秦军交战，又一次打败了秦军。项羽率领全军士卒在汗水上攻击秦军，把秦军打得大败。 　　章邯派人去见项羽，打算订立和约。项羽召集军吏商量说：“军中粮少，想允许他签订和约。”军吏都说：“好。”项羽就与章邯订期在洹水南岸殷墟相见。已经缔结了盟约，章邯见到项羽，涕泪交下，向项羽诉说赵高的种种行径。项羽就立章邯为雍王，安置在楚军营中。使长史司马欣为上将军，率领秦军为先行部队。 　　到达了新安。诸侯军的官兵以前曾因服徭役、屯戍边地路过秦中，秦中官兵对他们多有凌辱。等到秦军投降了诸侯军，诸侯军的官兵乘战争胜利的机会，像对待奴隶和俘虏一样地驱使他们，随便折磨侮辱秦军官兵。秦军官兵多在私下议论说：“章将军等欺骗我们投降诸侯军。如今能够入关破秦，（当然）很好；如果不能，诸侯军俘虏我们东去；秦势必把我们的父母妻子全部处死。”诸侯军的将领们暗中听到了他们的打算，报告了项羽。项羽就找来黥布、蒲将军商量说：“秦军官兵还很多，他们心里不服，到了关中不听从命令，事情必然岌岌可危，不如杀掉他们，而只与章邯、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一起入秦。”于是楚军夜间把秦军士卒二十多万人处死掩埋在新安城南。 　　项羽将要攻取秦关中地带。函谷关有兵把守，不能进去。又听说沛公已经攻破咸阳，项羽大怒，派当阳君等扣关。项羽便进入了函谷关，到达戏水西岸。沛公驻军霸上，没有能够和项羽相见。沛公左司马曹无伤派人对项羽说：“沛公想称王关中，使子婴为相，占有了全部珍宝。”项羽怒气冲天他说：“明天早晨饱餐士卒，将击溃沛公的军队！”这时，项羽有兵四十万，驻扎在新丰鸿门，沛公有兵十万，驻扎在霸上。范增劝告项羽说：“沛公在山东时，贪财好货，喜爱美女。现在进了关，不收财物，不亲近妇女，由此看来，他的志向不小。我叫人观望他上空的云气，都呈龙虎形状，五颜六色，这是天子之气。赶快进击，不要失掉机会。” 　　楚国左尹项伯这个人，是项羽的叔父，一向和留侯张良相友好。张良这时跟随着沛公，项伯就夜间骑马跑到沛公军营，私下见到张良，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打算叫张良和他一起离去。他说：“不要跟他们一起死掉。”张良说：“我为韩王护送沛公，现在沛公的事情发生了危急，逃走是不道义的，不能不说一声。”张良就走了进去，把情况全部告诉了沛公。沛公大吃一惊，说：“怎么办呢？”张良说：“谁给大王出的这个主意？”沛公说：“一个小子劝我说‘守住函谷关，不要让诸侯军进来，秦地可以全部占为己有，在这里称王’。我听信了他的话。”张良说：“估计大王的军力足以抵挡项王吗？”沛公默然不语，（过了一会）说：“军力当然不如项羽，又该怎么办呢？”张良说：“请让我去告诉项伯，说沛公不敢背叛项王。”沛公说：“你怎么与项伯有交情？”张良说：“秦未灭六国时，项伯和我交游，他杀了人，我救了他。现在事有危急，幸亏他来告诉我。”沛公说：“项伯与你相比，谁年纪大？谁年纪小？”张良说：“他比我大。”沛公说：“你替我叫他进来，我要对他兄长相待。”张良走出来，邀请项伯。项伯就进去见沛公。沛公向项伯举杯敬酒，约为儿女亲家。沛公说：“我入了关，丝毫利益不敢有所接近，造册登记吏民，封存府库，等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是为了防备别的盗贼出入和意外事件。我日日夜夜盼望将军到来，哪里敢反叛！请伯兄向将军详细说明我是不敢忘恩负义的。”项伯答应了。对沛公说：“明天早晨不可不早来向项王道歉。”沛公说：“是的。”于是项伯又当夜离去，回到军中，把沛公的话原原本本报告了项王。随即向项羽说：“沛公不先攻破关中，你难道敢进来吗？如今人家立有大功而去攻打他，是不道义的，不如借他来请罪的机会好好对待他。”项王答应了。 　　次日早晨，沛公带着一百多名骑兵来见项王，到了鸿门，向项羽谢罪说：“我和将军并力攻秦，将军在河北作战，我在河南作战，然而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先入关攻破秦地，能在这里又见到将军。现在有小人之言，使将军和我有了隔阂。”项王说：“这是你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何至于如此。”项王当天就留沛公一同饮酒。项王、项伯面朝东坐，亚父面朝南坐。亚父就是范增。沛公面朝北坐，张良面朝西陪坐。范增向项王多次使眼色，再三举起佩带的玉玦向项王示意，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身出去找来项庄，对他说：“君王为人不狠，你进去上前祝酒，祝酒完了，请求舞剑，乘机在座上袭击沛公，杀死他。不然的话，你们这些人都将被他俘虏。”项庄便进去祝酒。祝酒完了说：“君王和沛公饮酒，军中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请允许我舞剑助乐。”项王说：“好吧。”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也拔剑起舞。常常用身体掩蔽沛公，项庄得不到刺杀机会。这时张良来到军门，看见了樊哙。樊哙说：“今天的事情怎么样了？”张良说：“极为危急。此刻项庄正在舞剑，他的用意时时在沛公身上。”樊哙说：“这可紧急了，请让我进去，与沛公同生共死。”樊哙立即带着剑，手拥盾牌，进入军门。交乾守门的卫士打算阻拦，不让他进去，樊哙侧过他的盾牌撞击，卫士倒在地上，樊哙就进入了大帐，揭开帷帐，向西而立，圆睁怒目，看着项王，头发上指，眼眶破裂。项王按剑长跪说；“来客是干什么的？”张良说：“这是沛公的参乘樊哙。”项王说：“壮士！赏赐他一杯酒。”左右就给他一大杯酒。樊哙拜谢后起来，站着一饮而尽。项王说：“赏给他猪腿。”左右就给一只生猪腿。樊哙覆盾于地，把猪腿放在盾上，拔出剑来切肉吃。项王说：“壮士！能再喝酒吗？”樊哙说：“我死都不怕，一杯酒哪里值得推辞！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唯恐杀不尽，用刑唯恐刑不重，天下人都反叛他。楚怀王和将领们约定说‘先攻破秦地进入咸阳的做关中王’。现在沛公先攻破了秦地进入咸阳，丝毫利益不敢有所接近，封闭宫室，回军霸上，等待大王到来。所以遣将守关，是为了防备别的盗贼和意外事件。如此劳苦功高，没有得到封侯的赏赐，而听信闲言细语，要杀有功的人。这是继承了已经灭亡的秦朝的道路，以我私见，大王这样做是不可取的。”项王无辞以对，只说：“坐。”樊啥在张良旁边坐下来。坐了不一会儿，沛公起来上厕所，乘机招呼樊哙出来。 　　沛公出去后，项王派都尉陈平去叫沛公回来。沛公（对樊哙）说：“我们现在出去，没有辞行，怎么办呢？”樊哙说：“做大事不顾忌细枝节，行大礼不讲究小谦让。如今人家为刀俎，我们为鱼肉，还辞别什么！”于是就不辞而去。（临走时，）叫张良留下道谢。张良问：“大王来时带了什么？”沛公说：“我带来一只白壁，想献给项王，一只玉斗，想送给亚父，正碰上他们生气，不敢进献。你替我献给他们。”张良说：“遵命。”当时，项王的军队在鸿门，沛公的军队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丢下车骑，一人骑马脱身而去，樊哙、夏侯婴、靳疆、纪信等四人握剑持盾步行，从郦山下取道芷阳，抄行小路。沛公对张良说：“从这条路到我们军营，不过二十里而已。估计我到了军中，你再进去。”沛公走后，张良估计抄小路已经到达军中，就进去道谢说：“沛公经受不了杯盏，不能亲自来辞行。谨使张良奉上白壁一只，拜献大王；玉斗一只，拜送大将军。”项玉说：“沛公在哪里？”张良说：“听说大王有意责备他，独自脱身而去，已经回到军中了。”项王接过王壁，放在坐席上。亚父接过玉斗，放在地上，拔剑一击而碎，说：“唉！这小子不足以共谋大事。夺取项王天下的，一定是沛公，我们这些人就要被他俘虏了。”沛公回到军中，立刻杀了曹无伤。 　　过了几天，项羽带兵西进，屠毁咸阳，杀死了秦朝已经投降的国王子婴，焚烧秦朝宫室，大火三个月不灭；搜罗了秦朝的财宝和妇女，率军东去。有人劝项王说：“关中阻山带河，四面关塞，土地肥饶，可在这里建都，以定霸业。”项王看见秦朝宫室都已烧毁，残破不堪，又怀念故乡，心欲东归，就说：“富贵了不回故乡，如同衣绣夜行，有谁能知道！”劝项王的人说，“人们说楚国人是猕猴戴帽子，果然如此。”项王听到了这话，烹杀了劝说他的那个人。 　　项王派人向楚怀王报告请示。楚怀王说：“按照约定办。”项羽就尊楚怀王为义帝。项王想自己称王，就先封诸侯将相为王。对他们说：“天下最初发难的时候，暂时拥立诸侯后裔为王，以便讨伐秦朝。然而亲自身穿铠甲，手执兵器，率先起义，三年来风餐露宿，消灭秦朝，平定天下的，都是各位将相和我项籍的力量。只有义帝没有功劳，本来应该瓜分他的土地，封大家为王。”将领们都说：“好。”项王就分割天下，封将领们为侯王。 　　项王、范增疑心沛公将来占有天下。（不想让他称王关中，）但既已和解，又怕违背原约，诸侯反叛，他们就暗中商量说：“巴、蜀道路险恶，秦朝被迁徙的罪人都居住蜀地。”于是就（扬言）说：“巴、蜀也是关中地区。”所以封沛公为汉王，称王于巴、蜀、汉中，建都南郑。而把关中分为三部分，封给秦朝降将为王，阻挡汉王，（防止他将来向东方出兵。） 　　项王封章邯为雍王，称王于咸阳以西，建都废丘。长史司马欣，从前做栎阳狱掾，曾对项梁有过恩德；都尉董翳，最初劝说章邯降楚，所以封司马欣为塞王，称王于咸阳以东到黄河一带，建都栎阳；封董翳为翟王，称王于上郡，建都高奴。徙封魏王豹为西魏王，称王于河东，建都平阳。瑕丘申阳是张耳的宠臣，先攻下河南，在黄河岸边迎接楚军，所以立申阳为河南王，建都雒阳。韩王成仍以旧都城为都，建都阳翟。赵将司马印平定河内，屡立战功，所以封司马印为殷王，称王于河内，建都朝歌。徒封赵王歇为代王。赵相张耳一向贤能，又随从项王入关，所以封张耳为常山王，称王于赵地，建都襄国。当阳君黥布为楚军将领，常常勇冠全军，所以封黥布为九江王，建都于六。鄱君吴芮率领百越兵协助诸侯军，又随从入关，所以封吴芮为衡山王，建都于邾。义帝的柱国共敖率兵攻打南郡，功劳很多，于是封共敖为临江王，建都江陵。徙封燕王韩广为辽东王。燕将臧茶曾随楚军救赵，遂又跟从入关，所以封臧荼为燕王，建都于蓟。徒封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齐将田都曾随从项王共同救赵，遂又跟着入关，所以立田都为齐王，建都临淄。原来被秦朝灭亡的齐王建的孙子田安，正在项羽渡河救赵时，攻下济水北边几座城邑，率领他的军队投降了项羽，所以封田安为济北王，建都博阳。田荣多次有负项梁，又不愿率军随楚击秦，因此没有封王。成安君陈余丢弃将印离去，没有随从入关，然而一向听说他贤能，有功于赵，知道他在南皮，所以把环绕南皮的三个县封给他。番君的将领梅捐战功很多，所以封为十万户侯。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封有九郡，建都彭城。 　　汉元年四月，在项王硅麾之下诸侯罢兵散归，各自回到封国。项王也出关回到封国，派人迁徙义帝，说：“古代做帝王的拥有千里见方的土地，必须住在上游。”于是就派遣使者把义帝迁往长沙郴县。项王催促义帝快些动身，义帝群臣渐渐背叛了他，项王就暗中命令衡山王、临江王把义帝击杀在江中。韩王成没有军功，项王不让他就国，一起到了彭城，废去王号，改封为侯，不久又杀死了。臧荼到了封国，就驱逐韩广去辽东，韩广不服从，臧茶在无终击杀了韩广，兼并了他的封地。 　　田荣听说项羽把齐王市徒封胶东，而立齐将田都为齐王，十分气愤，不愿让齐王去胶东，就据齐反叛，迎击田都。田都逃往楚国。齐工市害怕项王，就潜往胶东就国。田荣大为生气，派兵追击，在即墨杀死了他。田荣便自立为齐王，向西进兵，击杀了济北王田安，兼并了三齐。田荣把将军印授予彭越，让他在梁地反楚。陈余秘密派遣张同、夏说劝告齐王田荣说：“项羽为天下的主宰，（分封侯王）不公平。如今把原来的诸侯王都封在坏地方称王，而他的群臣诸将都封在好地方称王。（因为要）赶走原来的诸侯王，赵王就（只好）到北方居住代地，我以为这样是不能答应的。听说大王已经起兵，而且不接受不道义的命令，希望大王援助我一些兵马，允许我用以攻打常山，恢复赵王的地位，愿把赵国作为齐国的屏障。”齐王答应了，就遣兵赴赵。陈余调动了三县的全部士卒，与齐军并力攻打常山，打垮了常山的军队。张耳逃走归服了汉王。陈余去代地迎接原来的赵王歇返归赵地。赵王就立陈余为代王。 　　这时，汉王回军平定了三秦。项羽听说汉王已经兼并了关中，将要东进，齐、赵又反叛了他，非常愤怒。就以从前的吴令郑昌为韩王，来阻挡汉军。命令萧公角等人攻击彭越。彭越打败了萧公角等人。汉王派张良巡行招抚韩地，张良就给项王写信说：“汉王（没有如约称王关中），有失职守，打算取得关中，实现了原来的约定就停止进军，不敢继续东进。”张良又把齐、梁的反叛文告送给项王，说：“齐想和赵并力灭楚。”楚军因此无意西进，而向北攻打齐国。项王向九江王黥布征调兵力。黥布称病不往，派将领率兵几千人前去。项王从此怨恨黥布。 　　汉二年冬，项羽北上到达城阳，田荣也率军到此与项羽会战。田荣兵败，逃到平原，平原百姓杀死了他。楚军北进，烧毁齐国房屋，夷平齐国城郭，坑杀田荣降卒，掳掠老弱妇女。在齐攻城略地，直至北海，到处烧杀掠夺。齐国人联合起来反抗项羽。田荣的弟弟田横收集齐国逃散的士卒，得到几万人，反于城阳。项王因此留下来，连续攻打几次都没有攻下城阳。 　　春天，汉王统率五路诸侯的军队，共五十六万人，东进伐楚。项王听到这个消息，即令诸将攻打齐国，而自己带领精兵三万人南下，由鲁越过胡陵。四月，汉军都已进入彭城，搜掠财物珍宝和美女，天天设筵会饮，项王向西进发，到达萧县，早晨攻击汉军，向东进发，到达彭城，中午，把汉军打得大败。汉军溃退，相继逃入谷水、泗水，楚军杀死了十多万汉军士卒。汉军向南往山里逃跑，楚军又追击到灵壁东面的睢水上。汉军退却，为楚军所逼，拥挤在一起，多被杀伤，汉军十多万人落入睢水，睢水为之不流。楚军把汉王包围了三层。这时大风从西北刮起，吹断了树木，掀毁了房屋，飞沙走石，天色昏昏沉沉，（狂风夹杂着沙石）向楚军迎面扑来。楚军大乱，阵形溃散，汉王才得以和几十个骑兵逃走。打算经过沛县，接取家眷西行；楚军也派人追往沛县，掠取汉王家眷。家眷都已逃亡，没有和汉王相见。汉王在路上遇到了孝惠、鲁元，就用车拉着一块儿走。楚军骑兵追赶汉王，汉王着急了，把孝惠、鲁元推下车去，膝公便下车把他们抱上来，这样推下抱上了好几次。滕公说：“事虽危急，不是可以把车赶得快一些！怎么能丢弃他们！”汉王终于脱身而出。他寻找太公、吕后，没有找到。审食其跟随太公、吕后从小路潜行，寻找汉王，反而碰上了楚军。楚军就带他们回到军营，报告了项王，项王把他们拘留在军营里。 　　这时吕后的哥哥周吕侯为汉率兵驻扎在下邑，汉王抄小路来到周吕侯那里，稍稍收集了一些逃散的士卒。到了荥阳，各路败军都会合在一起，萧何也征发关中没有著籍的老弱全部来到荥阳，声势又振作起来。楚军从彭城出发，常常乘胜追击败兵，与汉军在荥阳南面的京、索之间交战，汉军打败了楚军，楚军因此不能越过荥阳西进。 　　项王解救彭城，追赶汉王到达荥阳，田横乘机收复了齐国，立田荣子田广为齐王。汉王在彭城战败，诸侯又都向楚背汉。汉军驻扎在荥阳，修筑了一条甬道，与黄河相连，以便运取敖仓的粮食。 　　汉三年，项王屡次侵夺汉军的甬道，汉王粮食缺乏，恐慌起来，请求讲和，划分荥阳以西归汉。项王想要答应他。历阳侯范增说：“汉军容易对付，现在放掉他们，不予以消灭，以后一定要懊悔。”项王就和范增加紧围攻荥阳。汉王深为忧虑，就采用陈平的计策离间项王和范增。项王的使者来了，给他准备了牛、羊、了齐全的丰盛筵席，打算端上去。端饭菜的人一看使者，假装惊愕他说：“我以为是亚父的使者，没想到反而是项王的使者。”把饭菜又端了下去，拿粗菜恶饭给项王的使者吃。使者回来报告了项王，项王就怀疑范增私通汉军，渐渐剥夺他的权力。范增大怒，说：“天下的形势，大局已定，君王好自为之。请赐还我的躯体，让我成为一个普通的士卒。”项王答应了他。范增走了，还没有到彭城，因背上长毒疮死去了。 　　汉军将领纪信劝汉王说：“形势已经很危急了，请让我假装成大王替你去蒙骗楚军，大王可以乘机逃出城去。”于是汉王夜间从荥阳东门放出两千名身穿铠甲的妇女，楚军四面围击。纪信乘坐黄屋车，左边的车衡上竖立着大纛旗，（卫士大声地）说：“城中粮食吃光了，汉王投降。”楚军都高呼万岁。汉王和几十名骑兵从西门出城，奔向成皋。项王见到纪信，问他：“汉王在哪里？”纪信说：“汉王已经出城了。”项王烧死了纪信。 　　汉王派御史大夫周苛、枞公、魏豹守卫荥阳。周苛、机公商量说：“魏豹这个叛国之王，很难和他共守城池。”就一起杀死了魏豹。楚军攻下荥阳城，活捉了周苛。项王对周苛说：“做我的将领，我以你为上将军，封三万户。”周苛骂着说：“你不赶快投降汉军，汉军就要俘虏你，你不是汉军的对手。”项王大怒，烹死了周苛，并杀了枞公。 　　汉王逃出荥阳，南走宛、叶，收服了九江王黥布，一边走一边收集士卒，又进入成皋固守。汉四年，项王围攻成皋。汉王逃走了，单身一人与滕公出了成皋北门，渡河奔向修武，到了张耳、韩信军营。诸将陆续逃出成皋，追随汉王。楚军攻下成皋，想要向西进军。汉王派兵在巩县阻击，使楚军不能西进。 　　这时，彭越渡河在东阿攻击楚军，杀死了楚将军薛公。项王就亲自东去攻打彭越。汉王得到淮阻侯的军队，打算渡河南下，郑忠劝阻汉王，汉王就停留在河内筑起营垒。派刘贾领兵协同彭越，烧掉楚军的粮食。项王东进打败了刘贾和彭越，彭越逃走了。汉王率军渡河，又夺取了成皋，驻扎在广武，取食敖仓。项王已经平定了东海，率军回来，向西进发，与汉军都在广武驻扎，相持了好几个月。 　　当时，彭越在梁地多次反击楚军，断绝楚军的粮食，项王很忧虑。他设置了一个高大的砧板，把太公放在上面，告诉汉王说：“现在不快快投降，我就烹杀太公。”汉王说：“我和你项羽都是北面称臣，受命于怀王，说是‘结为兄弟’，我的老子就是你的老子，一定要烹杀你的老子，那么希望你分给我一杯肉羹。”项王十分气愤，打算杀死太公。项伯说：“天下大事还不能预料，而且打天下的人不顾念家眷，虽然杀了大公也没有好处，只能增加祸患。”项王听从了项伯的话。 　　楚、汉长期相持，未决胜负，年青力壮的苦干行军作战，年老体弱的疲于水陆运输。项王对汉王说：“几年来天下扰攘不安。只是由于我们两个人的缘故，愿意与你挑战，一决雌雄，不要使天下百姓空受痛苦。”汉王笑着拒绝说：“我宁愿斗智，不愿斗力。”项王叫壮士出去挑战。汉军有个善长骑马射箭的人叫楼烦，楚军派壮士挑战三次，楼烦都把壮士射死了。项王大怒，就亲自披甲持戟出来挑战。楼烦想要射他，项王怒目呵叱，楼烦（被吓得）眼不敢正视，手不敢发箭，跑回营垒，不敢再出来。汉王派人暗中打听，才知道挑战的人原来是项王。汉王大为震惊。于是项王靠近汉王军营，和他隔着广武涧对话，汉王历数项王的罪状，项王非常气愤，要求决战。汉王没有答应，项王埋伏的弓弩射中了汉王，汉王受伤跑回成皋。 　　项王听说淮阴侯已经攻下河北，打垮了齐、赵军队，而且将要进攻楚军，就派龙且前往迎击。淮阴侯与龙旦交战，骑兵将领灌婴也出击龙且，大破楚军，杀死了龙且。韩信就自立为齐王。项王听说龙且的军队垮了，大为恐慌，派遣盱台人武涉去游说淮阴侯。淮阴侯不肯听从。这时，彭越又起来反楚，攻下梁地，断绝楚军的粮道。项王就对海春侯大司马曹咎等人说：“小心守卫成皋，即使汉军挑战，千万不要和它交战，不要让它东进就行了。我十五天一定杀掉彭越，平定梁地，再与将军会合。”于是项王率军东去，进军过程中攻打陈留、外黄。 　　外黄没有攻下。过了几天，外黄投降了，项王很生气，命令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到城东，准备坑杀他们，外黄令门客的儿子才十三岁，前去劝告项王说：“彭越用武力逼迫外黄百姓，外黄百姓很害怕，所以暂时投降，等待大王到来。大王到了，又都坑杀他们，难道百姓还有归顺之心吗？从这儿往东，梁地十多个城邑都心怀恐惧，没有肯投降的了。”项王赞成他的话，就赦免了外黄应当坑杀的那些人。从外黄往东直至睢阳，听到这个消息，都争先恐后地向项王投降。 　　汉军果然屡次向楚军挑战，楚军不出来应战。汉军派人在阵前辱骂楚军，骂了五六天，大司马十分气愤，让士卒渡过汜水，（迎击汉军。）士卒刚渡过一半，汉军出击，大败楚军，缴获了楚国全部物资。大司马曹咎、长史欣都自刎在汜水上。大司马曹咎原来是蕲县的狱掾，长史司马欣原来是栎阳的狱吏，两人曾对项梁有过恩德，因此项王信任他们。当时，项王在睢阳，听说海春侯的军队失败了，就率军返回。汉军正在荥阳东面围攻钟离眛，项王一到，汉军害怕楚军，全部撤走到险阻地带。 　　这时，汉军兵多粮足，项王兵疲粮绝。汉王派遣陆贾劝说项王，请求释放太公，项王没有答应。汉王又派遣侯公前去劝说项王，项王就和汉约定，平分天下，划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项王答应了侯公的要求，就把汉王的父母妻子送了回来。汉军都高呼万岁。汉王封侯公为平国君。侯公隐匿起来，不肯再见汉王。汉王说：“这个人是天下善辩之士，所到之处，可以使人国家覆灭，所以封号为平国君。”项王已经订立和约，就解除了军事对峙，率军东归。 　　汉王准备西归，张良、陈平劝汉王说：“汉占领了大半个天下，而诸侯都归服了我们。楚军兵疲粮尽，这是上天让楚灭亡的时候，不如乘这个机会消灭它。现在放走项王不去攻打他，这就是所谓‘养虎自遗患’。”汉王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汉五年，汉王追击项王到了阳夏南面，军队驻扎下来，与淮阴侯韩信、建成侯彭越约期会合进攻楚军。到达固陵，而韩信、彭越的军队不来会合。楚军攻击汉军，把汉军打得大败。汉王又进入营垒，挖深沟堑，自为固守。汉王对张子房说：“诸侯不遵守约定，怎么办呢？”张子房回答说：“楚军即将崩溃，韩信、彭越没有分到一块封地，他们不来会合是很自然的。君王能和他们共分天下，眼下可以使他们立刻前来。如果不能这样，局势的发展很难预料。君王能从陈县以东到海边的地区，全部划给韩信，睢阳以北到谷城，分给彭越，使他们各自为战，那么楚军是容易打败的。”汉王说：“好。”于是就派遣使者告诉韩信、彭越说：“合力攻打楚军。楚军崩溃后，从陈县以东到海边给予齐王，睢阳以北到谷城给予彭相国。”使者一到，韩信、彭越都回话说：“请让我们立刻进兵。”韩信就从齐地出发，刘贾的军队从寿春出发并行，屠毁了城父，到达垓下。大司马周殷背叛了楚国，利用舒地的兵力屠毁了六县，调动全部九江士卒，随同刘贾、彭越都会集在垓下，来到项王阵前。 　　项王的军队筑垒垓下，兵少粮尽，汉军和各路诸侯军队把它重重包围起来。夜晚听到四面的汉军都是唱的楚地歌曲，项王大为震惊他说：“汉军已经全部占领了楚国吗？为什么楚国人如此众多啊？”项王就夜间起来，在帐幕里饮酒。有一个名字叫虞的美人，得到项王的宠爱，常常带在身边。有一匹叫骓的骏马，项王经常骑着它。于是项王慷慨悲歌，自己作诗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唱了好几遍，美人跟着他一起唱。项王悲泣，泪下数行，左右侍从也都俯首哭泣，（悲痛得）不能抬头仰视。 　　于是项王上马（突围），部下壮士骑马随从的有八百多人，当夜冲破包围，向南飞驰而去。天亮，汉军才发觉，派骑兵将领灌婴率五千骑兵追赶项王。项王渡过淮水，能够跟从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项王到阴陵，迷失了道路，询问一个种田的人，种田的人欺骗他说“往左”。项王往左去，结果陷入了一大片沼泽中。因此，汉军追上了项王。项王就又带兵向东，到了东城，只有二十八个骑兵了。追赶的汉军骑兵有几千人。项王自己估计不能脱身了，对他的骑兵说：“我起兵到现在八年了，亲身打过七十多次仗，谁抵挡我，我就打垮谁，我攻击谁，准就降服，未曾打过败仗，因而霸有天下。然而现在终于被围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不是我打仗的过错。今天固然要决心战死，愿意力各位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一定要三次取胜，力各位突破重围，斩杀敌将，砍倒敌人军旗，让各位知道是上天灭亡我，不是我打仗的过错。”项王就把他的骑兵分为四队，面向四方。汉军把项王包围了好几层。项王对他的骑兵说：“我为你们斩他一个将领。”项王命令骑兵四面疾驰而下，约定在山的东面会合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声呼喊着，飞奔直下，汉军惊惶溃乱，项王就斩了一个汉军将领。当时，赤泉侯做骑兵将领，追赶项王，项王怒目大吼，赤泉侯人马俱惊，倒退了好几里。项王和他的骑兵会合为三处。汉军不知道项王在哪里，就把军队分为三部分，又把项王包围起来，项王骑马冲驰，又斩了汉军的一个都尉，杀死了百十来人，再把他的骑兵集合起来，只丧失了两个骑兵。项王就对他的骑兵说：“怎么样？”骑兵都佩服他说：“正像大王所说的那样。” 　　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把船靠在岸边等待着项王。他对项王说：“江东虽小，地方也纵横上千里，民众数十万，也足以称王。希望大王赶快渡江。现在只有我有船只，汉军来到这，没有船只渡江。”项王笑着说：“上天要灭亡我，我渡江干什么呢！况且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进，现在没有一个人回来，即使江东父兄怜悯我，让我称王，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即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不干心有愧吗？”（最后）项王对亭长说：“我知道你是个忠厚长者。我骑这匹马五年了，所向无敌，曾经一天奔驰一千里，不忍心杀了它，把它送给你吧。”就叫骑兵都下马步行，甲短兵接战。单单项籍一人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王身上也受了十多处伤。他回头看见汉军的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吕马童背对项王，指给王翳说：“这就是项王。”项王说：“我听说汉军用一千斤黄金、一万户封邑来悬赏我的头，我给你做件好事吧。”就自刎而死。王翳割了项王的头，其他骑兵自相蹂躏践踏，争夺项王的尸体，互相残杀了几十人。最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自得到了项王的一段肢体。五个人把肢体合拢起来，都确实是项王的。所以把准备封赏的土地分为五部分：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项王死后，楚国各地都投降了汉军，只有鲁城不肯投降。汉王就带领天下士卒打算屠毁鲁城，因为他们坚守礼义，为主人以死守节，就拿项王的头给鲁城人看，鲁城父兄才投降了。最初，楚怀王曾封项籍为鲁公，等到项籍死了，鲁城又最后投降，所以用鲁公的礼仪把项王理葬在谷城。汉王为项王举哀，哭了一场，然后离开了鲁城。 　　各支项氏宗族，汉王都不诛杀。封项伯为射阳侯。桃侯、平景侯、玄武侯都是项氏宗族，赐姓刘。 　　太史公说：我听周生说“舜的眼睛大概是两个瞳孔”，又听说项羽也是两个瞳孔。项羽难道是舜的后裔吗？为什么兴起得这么迅速啊！秦朝政治腐败，陈涉首先发难，豪杰蜂起，相互争夺，不可胜数。然而项羽毫无凭借，乘势起于民间，三年时间，就率领五路诸侯军消灭了秦朝，分割天下，封王建侯，政自己出，号为“霸王”，虽然没有始终保持他的地位，但近古以来，还未曾有过这样的事情。等到项羽放弃关中，怀恋楚地，放逐义帝而自立为王，抱怨王侯背叛自己，这时已经难以控制局势了。自我夸耀功勋，逞一己私智，不效法古人，以为创立霸王的事业，需要用武力来经营天下，终于五年时间覆灭了他自己的国家，身死东城，还没有觉悟，不自我谴责，这就不对了。竟然用“上天灭亡我，不是我用兵打仗的过错”为借口，难道不是太荒谬了吗！

以上为史记 · 十二本纪 · 项羽本纪的翻译。

《项羽本纪》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创作的一篇文言文，出于《史记》中第七卷，是关于楚霸王项羽的本纪，它记录了秦末项羽光辉壮烈的一生。

以上为史记 · 十二本纪 · 项羽本纪的评析。

shǐ jì shí èr běn jì xiàng yǔ běn jì。

史记 · 十二本纪 · 项羽本纪。

sī mǎ qiān。

司马迁。

xiàng jí zhě，

项籍者，

xià xiāng rén yě，

下相人也，

zì yǔ。

字羽。

chū qǐ shí，

初起时，

nián èr shí sì。

年二十四。

qí jì fù xiàng liáng，

其季父项梁，

liáng fù jí chǔ jiāng xiàng yàn，

梁父即楚将项燕，

wèi qín jiāng wáng jiǎn suǒ lù zhě yě。

为秦将王剪所戮者也。

xiàng shì shì shì wèi chǔ jiāng，

项氏世世为楚将，

fēng yú xiàng，

封于项，

gù xìng xiàng shì。

故姓项氏。

xiàng jí shǎo shí，

项籍少时，

xué shū bù chéng，

学书不成，

qù，

去，

xué jiàn，

学剑，

yòu bù chéng。

又不成。

xiàng liáng nù zhī。

项梁怒之。

jí yuē shū zú yǐ jì míng xìng ér yǐ。

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

jiàn yī rén dí，

剑一人敌，

bù zú xué，

不足学，

xué wàn rén dí yú shì xiàng liáng nǎi jiào jí bīng fǎ，

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

jí dà xǐ，

籍大喜，

lüè zhī qí yì，

略知其意，

yòu bù kěn jìng xué。

又不肯竟学。

xiàng liáng cháng yǒu lì yáng dǎi，

项梁尝有栎阳逮，

nǎi qǐng qí yù yuàn cáo jiù shū dǐ lì yáng yù yuàn sī mǎ xīn，

乃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掾司马欣，

yǐ gù shì dé yǐ。

以故事得已。

xiàng liáng shā rén，

项梁杀人，

yǔ jí bì chóu yú wú zhōng。

与籍避仇于吴中。

wú zhōng xián shì dài fū jiē chū xiàng liáng xià。

吴中贤士大夫皆出项梁下。

měi wú zhōng yǒu dà yáo yì jí sàng，

每吴中有大繇役及丧，

xiàng liáng cháng wéi zhǔ bàn，

项梁常为主办，

yīn yǐ bīng fǎ bù lēi bīn kè jí zǐ dì，

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

yǐ shì zhī qí néng。

以是知其能。

qín shǐ huáng dì yóu kuài jī，

秦始皇帝游会稽，

dù zhè jiāng，

渡浙江，

liáng yǔ jí jù guān。

梁与籍俱观。

jí yuē bǐ kě qǔ ér dài yě。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liáng yǎn qí kǒu，

」梁掩其口，

yuē wú wàng yán，

曰：「毋妄言，

zú yǐ liáng yǐ cǐ qí jí。

族矣！」梁以此奇籍。

jí zhǎng bā chǐ yú，

籍长八尺馀，

lì néng gāng dǐng，

力能扛鼎，

cái qì guò rén，

才气过人，

suī wú zhōng zǐ dì jiē yǐ dàn jí yǐ。

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

qín èr shì yuán nián qī yuè，

秦二世元年七月，

chén shè děng qǐ dà zé zhōng。

陈涉等起大泽中。

qí jiǔ yuè，

其九月，

kuài jī shǒu tōng wèi liáng yuē jiāng xī jiē fǎn，

会稽守通谓梁曰：「江西皆反，

cǐ yì tiān wáng qín zhī shí yě。

此亦天亡秦之时也。

wú wén xiān jí zhì rén，

吾闻先即制人，

hòu zé wéi rén suǒ zhì。

后则为人所制。

wú yù fā bīng，

吾欲发兵，

shǐ gōng jí huán chǔ jiāng。

使公及桓楚将。

shì shí huán chǔ wáng zài zé zhōng。

」是时桓楚亡在泽中。

liáng yuē huán chǔ wáng，

梁曰：「桓楚亡，

rén mò zhī qí chù，

人莫知其处，

dú jí zhī zhī ěr。

独籍知之耳。

liáng nǎi chū，

」梁乃出，

jiè jí chí jiàn jū wài dài。

诫籍持剑居外待。

liáng fù rù，

梁复入，

yǔ shǒu zuò，

与守坐，

yuē qǐng zhào jí，

曰：「请召籍，

shǐ shòu mìng zhào huán chǔ。

使受命召桓楚。

shǒu yuē nuò。

」守曰：「诺。

liáng zhào jí rù。

」梁召籍入。

xū yú，

须臾，

liáng xuàn jí yuē kě xíng yǐ yú shì jí suì bá jiàn zhǎn shǒu tóu。

梁眴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剑斩守头。

xiàng liáng chí shǒu tóu，

项梁持守头，

pèi qí yìn shòu。

佩其印绶。

mén xià dà jīng，

门下大惊，

rǎo luàn，

扰乱，

jí suǒ jī shā shù shí bǎi rén。

籍所击杀数十百人。

yī fǔ zhōng jiē shè fú，

一府中皆慑伏，

mò gǎn qǐ。

莫敢起。

liáng nǎi zhào gù suǒ zhī háo lì，

梁乃召故所知豪吏，

yù yǐ suǒ wéi qǐ dà shì，

谕以所为起大事，

suì jǔ wú zhōng bīng。

遂举吴中兵。

shǐ rén shōu xià xiàn，

使人收下县，

dé jīng bīng bā qiān rén。

得精兵八千人。

liáng bù shǔ wú zhōng háo jié wèi xiào wèi hòu sī mǎ。

梁部署吴中豪杰为校尉、候、司马。

yǒu yī rén bù de yòng，

有一人不得用，

zì yán yú liáng。

自言于梁。

liáng yuē qián shí mǒu sàng shǐ gōng zhǔ mǒu shì，

梁曰：「前时某丧使公主某事，

bù néng bàn，

不能办，

yǐ cǐ bù rèn yòng gōng。

以此不任用公。

zhòng nǎi jiē fú。

」众乃皆伏。

yú shì liáng wèi kuài jī shǒu，

于是梁为会稽守，

jí wèi pí jiàng，

籍为裨将，

xùn xià xiàn。

徇下县。

guǎng líng rén zhào píng yú shì wèi chén wáng xùn guǎng líng，

广陵人召平于是为陈王徇广陵，

wèi néng xià。

未能下。

wén chén wáng bài zǒu，

闻陈王败走，

qín bīng yòu qiě zhì，

秦兵又且至，

nǎi dù jiāng jiǎo chén wáng mìng，

乃渡江矫陈王命，

bài liáng wèi chǔ wáng shàng zhù guó。

拜梁为楚王上柱国。

yuē jiāng dōng yǐ dìng，

曰：「江东已定，

jí yǐn bīng xī jī qín。

急引兵西击秦。

xiàng liáng nǎi yǐ bā qiān rén dù jiāng ér xī。

」项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

wén chén yīng yǐ xià dōng yáng，

闻陈婴已下东阳，

shǐ shǐ yù yǔ lián hé jù xī。

使使欲与连和俱西。

chén yīng zhě，

陈婴者，

gù dōng yáng lìng shǐ，

故东阳令史，

jū xiàn zhōng，

居县中，

sù xìn jǐn，

素信谨，

chēng wéi zhǎng zhě。

称为长者。

dōng yáng shào nián shā qí lìng，

东阳少年杀其令，

xiāng jù shù qiān rén，

相聚数千人，

yù zhì zhǎng，

欲置长，

wú shì yòng，

无适用，

nǎi qǐng chén yīng。

乃请陈婴。

yīng xiè bù néng，

婴谢不能，

suì jiàng lì yīng wèi zhǎng，

遂彊立婴为长，

xiàn zhōng cóng zhě dé èr wàn rén。

县中从者得二万人。

shào nián yù lì yīng biàn wèi wáng，

少年欲立婴便为王，

yì jūn cāng tóu tè qǐ。

异军苍头特起。

chén yīng mǔ wèi yīng yuē zì wǒ wèi rǔ jiā fù，

陈婴母谓婴曰：「自我为汝家妇，

wèi cháng wén rǔ xiān gǔ zhī yǒu guì zhě。

未尝闻汝先古之有贵者。

jīn bào dé dà míng，

今暴得大名，

bù xiáng。

不祥。

bù rú yǒu suǒ shǔ，

不如有所属，

shì chéng yóu dé fēng hóu，

事成犹得封侯，

shì bài yì yǐ wáng，

事败易以亡，

fēi shì suǒ zhǐ míng yě。

非世所指名也。

yīng nǎi bù gǎn wéi wáng。

」婴乃不敢为王。

wèi qí jūn lì yuē xiàng shì shì shì jiāng jiā，

谓其军吏曰：「项氏世世将家，

yǒu míng yú chǔ。

有名于楚。

jīn yù jǔ dà shì，

今欲举大事，

jiāng fēi qí rén，

将非其人，

bù kě。

不可。

wǒ yǐ míng zú，

我倚名族，

wáng qín bì yǐ。

亡秦必矣。

yú shì zhòng cóng qí yán，

」于是众从其言，

yǐ bīng shǔ xiàng liáng。

以兵属项梁。

xiàng liáng dù huái，

项梁渡淮，

qíng bù pú jiāng jūn yì yǐ bīng shǔ yān。

黥布、蒲将军亦以兵属焉。

fán liù qī wàn rén，

凡六七万人，

jūn xià pī。

军下邳。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qín jiā yǐ lì jǐng jū wèi chǔ wáng，

秦嘉已立景驹为楚王，

jūn péng chéng dōng，

军彭城东，

yù jù xiàng liáng。

欲距项梁。

xiàng liáng wèi jūn lì yuē chén wáng xiān shǒu shì，

项梁谓军吏曰：「陈王先首事，

zhàn bù lì，

战不利，

wèi wén suǒ zài。

未闻所在。

jīn qín jiā bèi chén wáng ér lì jǐng jū，

今秦嘉倍陈王而立景驹，

nì wú dào。

逆无道。

nǎi jìn bīng jī qín jiā。

」乃进兵击秦嘉。

qín jiā jūn bài zǒu，

秦嘉军败走，

zhuī zhī zhì hú líng。

追之至胡陵。

jiā hái zhàn yī rì，

嘉还战一日，

jiā sǐ，

嘉死，

jūn jiàng。

军降。

jǐng jū zǒu sǐ liáng dì。

景驹走死梁地。

xiàng liáng yǐ bìng qín jiā jūn，

项梁已并秦嘉军，

jūn hú líng，

军胡陵，

jiāng yǐn jūn ér xī。

将引军而西。

zhāng hán jūn zhì lì，

章邯军至栗，

xiàng liáng shǐ bié jiāng zhū jī shí yú fán jūn yǔ zhàn。

项梁使别将朱鸡石、馀樊君与战。

yú fán jūn sǐ。

馀樊君死。

zhū jī shí jūn bài，

朱鸡石军败，

wáng zǒu hú líng。

亡走胡陵。

xiàng liáng nǎi yǐn bīng rù xuē，

项梁乃引兵入薛，

zhū jī shí。

诛鸡石。

xiàng liáng qián shǐ xiàng yǔ bié gōng xiāng chéng，

项梁前使项羽别攻襄城，

xiāng chéng jiān shǒu bù xià。

襄城坚守不下。

yǐ bá，

已拔，

jiē kēng zhī。

皆坑之。

hái bào xiàng liáng。

还报项梁。

xiàng liáng wén chén wáng dìng sǐ，

项梁闻陈王定死，

zhào zhū bié jiāng huì xuē jì shì。

召诸别将会薛计事。

cǐ shí pèi gōng yì qǐ pèi，

此时沛公亦起沛，

wǎng yān。

往焉。

jū cháo rén fàn zēng，

居鄛人范增，

nián qī shí，

年七十，

sù jū jiā，

素居家，

hào qí jì，

好奇计，

wǎng shuì xiàng liáng yuē chén shèng bài gù dāng。

往说项梁曰：「陈胜败固当。

fū qín miè liù guó，

夫秦灭六国，

chǔ zuì wú zuì。

楚最无罪。

zì huái wáng rù qín bù fǎn，

自怀王入秦不反，

chǔ rén lián zhī zhì jīn，

楚人怜之至今，

gù chǔ nán gōng yuē chǔ suī sān hù，

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

wáng qín bì chǔ yě。

亡秦必楚』也。

jīn chén shèng shǒu shì，

今陈胜首事，

bù lì chǔ hòu ér zì lì，

不立楚后而自立，

qí shì bù zhǎng。

其势不长。

jīn jūn qǐ jiāng dōng，

今君起江东，

chǔ fēng wǔ zhī jiāng jiē zhēng fù jūn zhě，

楚蜂午之将皆争附君者，

yǐ jūn shì shì chǔ jiāng，

以君世世楚将，

wèi néng fù lì chǔ zhī hòu yě。

为能复立楚之后也。

yú shì xiàng liáng rán qí yán，

」于是项梁然其言，

nǎi qiú chǔ huái wáng sūn xīn mín jiān，

乃求楚怀王孙心民间，

wéi rén mù yáng，

为人牧羊，

lì yǐ wéi chǔ huái wáng，

立以为楚怀王，

cóng mín suǒ wàng yě。

从民所望也。

chén yīng wèi chǔ shàng zhù guó，

陈婴为楚上柱国，

fēng wǔ xiàn，

封五县，

yǔ huái wáng dōu xū tái。

与怀王都盱台。

xiàng liáng zì hào wèi wǔ xìn jūn。

项梁自号为武信君。

jū shù yuè，

居数月，

yǐn bīng gōng kàng fù，

引兵攻亢父，

yǔ qí tián róng sī mǎ lóng qiě jūn jiù dōng ē，

与齐田荣、司马龙且军救东阿，

dà pò qín jūn yú dōng ē。

大破秦军于东阿。

tián róng jí yǐn bīng guī，

田荣即引兵归，

zhú qí wáng jiǎ。

逐其王假。

jiǎ wáng zǒu chǔ。

假亡走楚。

jiǎ xiāng tián jiǎo wáng zǒu zhào。

假相田角亡走赵。

jiǎo dì tián xián gù qí jiāng，

角弟田闲故齐将，

jū zhào bù gǎn guī。

居赵不敢归。

tián róng lì tián dān zi shì wèi qí wáng。

田荣立田儋子市为齐王。

xiàng liáng yǐ pò dōng ē xià jūn，

项梁已破东阿下军，

suì zhuī qín jūn。

遂追秦军。

shù shǐ shǐ qù qí bīng，

数使使趣齐兵，

yù yǔ jù xī。

欲与俱西。

tián róng yuē chǔ shā tián jiǎ，

田荣曰：「楚杀田假，

zhào shā tián jiǎo tián xián，

赵杀田角、田闲，

nǎi fā bīng。

乃发兵。

xiàng liáng yuē tián jiǎ wèi yǔ guó zhī wáng，

」项梁曰：「田假为与国之王，

qióng lái cóng wǒ，

穷来从我，

bù rěn shā zhī。

不忍杀之。

zhào yì bù shā tián jiǎo tián xián yǐ shì yú qí。

」赵亦不杀田角、田闲以市于齐。

qí suì bù kěn fā bīng zhù chǔ。

齐遂不肯发兵助楚。

xiàng liáng shǐ pèi gōng jí xiàng yǔ bié gōng chéng yáng，

项梁使沛公及项羽别攻城阳，

tú zhī。

屠之。

xī pò qín jūn pú yáng dōng，

西破秦军濮阳东，

qín bīng shōu rù pú yáng。

秦兵收入濮阳。

pèi gōng xiàng yǔ nǎi gōng dìng táo。

沛公、项羽乃攻定陶。

dìng táo wèi xià，

定陶未下，

qù，

去，

xī lüè dì zhì yōng qiū，

西略地至雍丘，

dà pò qín jūn，

大破秦军，

zhǎn lǐ yóu。

斩李由。

hái gōng wài huáng，

还攻外黄，

wài huáng wèi xià。

外黄未下。

xiàng liáng qǐ dōng ē，

项梁起东阿，

xī，

西，

běi bǐ zhì dìng táo，

（北）［比］至定陶，

zài pò qín jūn，

再破秦军，

xiàng yǔ děng yòu zhǎn lǐ yóu，

项羽等又斩李由，

yì qīng qín，

益轻秦，

yǒu jiāo sè。

有骄色。

sòng yì nǎi jiàn xiàng liáng yuē zhàn shèng ér jiāng jiāo zú duò zhě bài。

宋义乃谏项梁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

jīn zú shǎo duò yǐ，

今卒少惰矣，

qín bīng rì yì，

秦兵日益，

chén wèi jūn wèi zhī。

臣为君畏之。

xiàng liáng fú tīng。

」项梁弗听。

nǎi shǐ sòng yì shǐ yú qí。

乃使宋义使于齐。

dào yù qí shǐ zhě gāo líng jūn xiǎn，

道遇齐使者高陵君显，

yuē gōng jiāng jiàn wǔ xìn jūn hū yuē rán。

曰：「公将见武信君乎？」曰：「然。

yuē chén lùn wǔ xìn jūn jūn bì bài。

」曰：「臣论武信君军必败。

gōng xú xíng jí miǎn sǐ，

公徐行即免死，

jí xíng zé jí huò。

疾行则及祸。

qín guǒ xī qǐ bīng yì zhāng hán，

」秦果悉起兵益章邯，

jī chǔ jūn，

击楚军，

dà pò zhī dìng táo，

大破之定陶，

xiàng liáng sǐ。

项梁死。

pèi gōng xiàng yǔ qù wài huáng gōng chén liú，

沛公、项羽去外黄攻陈留，

chén liú jiān shǒu bù néng xià。

陈留坚守不能下。

pèi gōng xiàng yǔ xiāng yǔ móu yuē jīn xiàng liáng jūn pò，

沛公、项羽相与谋曰：「今项梁军破，

shì zú kǒng。

士卒恐。

nǎi yǔ lǚ chén jūn jù yǐn bīng ér dōng。

」乃与吕臣军俱引兵而东。

lǚ chén jūn péng chéng dōng，

吕臣军彭城东，

xiàng yǔ jūn péng chéng xī，

项羽军彭城西，

pèi gōng jūn dàng。

沛公军砀。

zhāng hán yǐ pò xiàng liáng jūn，

章邯已破项梁军，

zé yǐ wéi chǔ dì bīng bù zú yōu，

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

nǎi dù hé jī zhào，

乃渡河击赵，

dà pò zhī。

大破之。

dāng cǐ shí，

当此时，

zhào xiē wèi wáng，

赵歇为王，

chén yú wèi jiāng，

陈馀为将，

zhāng ěr wèi xiāng，

张耳为相，

jiē zǒu rù jù lù chéng。

皆走入钜鹿城。

zhāng hán lìng wáng lí shè xián wéi jù lù，

章邯令王离、涉闲围钜鹿，

zhāng hán jūn qí nán，

章邯军其南，

zhù yǒng dào ér shū zhī sù。

筑甬道而输之粟。

chén yú wèi jiāng，

陈馀为将，

jiāng zú shù wàn rén ér jūn jù lù zhī běi，

将卒数万人而军钜鹿之北，

cǐ suǒ wèi hé běi zhī jūn yě。

此所谓河北之军也。

chǔ bīng yǐ pò yú dìng táo，

楚兵已破于定陶，

huái wáng kǒng，

怀王恐，

cóng xū tái zhī péng chéng，

从盱台之彭城，

bìng xiàng yǔ lǚ chén jūn zì jiāng zhī。

并项羽、吕臣军自将之。

yǐ lǚ chén wèi sī tú，

以吕臣为司徒，

yǐ qí fù lǚ qīng wèi lìng yǐn。

以其父吕青为令尹。

yǐ pèi gōng wèi dàng jùn zhǎng，

以沛公为砀郡长，

fēng wèi wǔ ān hóu，

封为武安侯，

jiāng dàng jùn bīng。

将砀郡兵。

chū，

初，

sòng yì suǒ yù qí shǐ zhě gāo líng jūn xiǎn zài chǔ jūn，

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在楚军，

jiàn chǔ wáng yuē sòng yì lùn wǔ xìn jūn zhī jūn bì bài，

见楚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

jū shù rì，

居数日，

jūn guǒ bài。

军果败。

bīng wèi zhàn ér xiān jiàn bài zhēng，

兵未战而先见败徵，

cǐ kě wèi zhī bīng yǐ。

此可谓知兵矣。

wáng zhào sòng yì yǔ jì shì ér dà yuè zhī，

」王召宋义与计事而大说之，

yīn zhì yǐ wéi shàng jiàng jūn，

因置以为上将军，

xiàng yǔ wèi lǔ gōng，

项羽为鲁公，

wèi cì jiāng，

为次将，

fàn zēng wèi mò jiāng，

范增为末将，

jiù zhào。

救赵。

zhū bié jiāng jiē shǔ sòng yì，

诸别将皆属宋义，

hào wèi qīng zi guàn jūn。

号为卿子冠军。

xíng zhì ān yáng，

行至安阳，

liú sì shí liù rì bù jìn。

留四十六日不进。

xiàng yǔ yuē wú wén qín jūn wéi zhào wáng jù lù，

项羽曰：「吾闻秦军围赵王钜鹿，

jí yǐn bīng dù hé，

疾引兵渡河，

chǔ jī qí wài，

楚击其外，

zhào yīng qí nèi，

赵应其内，

pò qín jūn bì yǐ。

破秦军必矣。

sòng yì yuē bù rán。

」宋义曰：「不然。

fū bó niú zhī méng bù kě yǐ pò jǐ shī。

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

jīn qín gōng zhào，

今秦攻赵，

zhàn shèng zé bīng bà，

战胜则兵罢，

wǒ chéng qí bì bù shèng，

我承其敝；不胜，

zé wǒ yǐn bīng gǔ xíng ér xī，

则我引兵鼓行而西，

bì jǔ qín yǐ。

必举秦矣。

gù bù rú xiān dòu qín zhào。

故不如先斗秦赵。

fū bèi jiān zhí ruì，

夫被坚执锐，

yì bù rú gōng zuò ér yùn cè，

义不如公；坐而运策，

gōng bù rú yì。

公不如义。

yīn xià lìng jūn zhōng yuē měng rú hǔ，

」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

hěn rú yáng，

很如羊，

tān rú láng，

贪如狼，

jiàng bù kě shǐ zhě，

彊不可使者，

jiē zhǎn zhī。

皆斩之。

nǎi qiǎn qí zi sòng xiāng xiāng qí，

」乃遣其子宋襄相齐，

shēn sòng zhī zhì wú yán，

身送之至无盐，

yǐn jiǔ gāo huì。

饮酒高会。

tiān hán dà yǔ，

天寒大雨，

shì zú dòng jī。

士卒冻饥。

xiàng yǔ yuē jiāng lù lì ér gōng qín，

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

jiǔ liú bù xíng。

久留不行。

jīn suì jī mín pín，

今岁饥民贫，

shì zú shí yù shū，

士卒食芋菽，

jūn wú jiàn liáng，

军无见粮，

nǎi yǐn jiǔ gāo huì，

乃饮酒高会，

bù yǐn bīng dù hé yīn zhào shí，

不引兵渡河因赵食，

yǔ zhào bìng lì gōng qín，

与赵并力攻秦，

nǎi yuē chéng qí bì。

乃曰『承其敝』。

fū yǐ qín zhī jiàng，

夫以秦之彊，

gōng xīn zào zhī zhào，

攻新造之赵，

qí shì bì jǔ zhào。

其势必举赵。

zhào jǔ ér qín jiàng，

赵举而秦彊，

hé bì zhī chéng qiě guó bīng xīn pò，

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

wáng zuò bù ān xí，

王坐不安席，

sǎo jìng nèi ér zhuān shǔ yú jiāng jūn，

扫境内而专属于将军，

guó jiā ān wēi，

国家安危，

zài cǐ yī jǔ。

在此一举。

jīn bù xù shì zú ér xùn qí sī，

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

fēi shè jì zhī chén。

非社稷之臣。

xiàng yǔ chén cháo shàng jiàng jūn sòng yì，

」项羽晨朝上将军宋义，

jí qí zhàng zhōng zhǎn sòng yì tóu，

即其帐中斩宋义头，

chū lìng jūn zhōng yuē sòng yì yǔ qí móu fǎn chǔ，

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

chǔ wáng yīn lìng yǔ zhū zhī。

楚王阴令羽诛之。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zhū jiàng jiē shè fú，

诸将皆慑服，

mò gǎn zhī wú。

莫敢枝梧。

jiē yuē shǒu lì chǔ zhě，

皆曰：「首立楚者，

jiāng jūn jiā yě。

将军家也。

jīn jiāng jūn zhū luàn。

今将军诛乱。

nǎi xiāng yǔ gòng lì yǔ wèi jiǎ shàng jiàng jūn。

」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

shǐ rén zhuī sòng yì zǐ，

使人追宋义子，

jí zhī qí，

及之齐，

shā zhī。

杀之。

shǐ huán chǔ bào mìng yú huái wáng。

使桓楚报命于怀王。

huái wáng yīn shǐ xiàng yǔ wèi shàng jiàng jūn，

怀王因使项羽为上将军，

dāng yáng jūn pú jiāng jūn jiē shǔ xiàng yǔ。

当阳君、蒲将军皆属项羽。

xiàng yǔ yǐ shā qīng zi guàn jūn，

项羽已杀卿子冠军，

wēi zhèn chǔ guó，

威震楚国，

míng wén zhū hóu。

名闻诸侯。

nǎi qiǎn dāng yáng jūn pú jiāng jūn jiāng zú èr wàn dù hé，

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

jiù jù lù。

救钜鹿。

zhàn shǎo lì，

战少利，

chén yú fù qǐng bīng。

陈馀复请兵。

xiàng yǔ nǎi xī yǐn bīng dù hé，

项羽乃悉引兵渡河，

jiē shěn chuán，

皆沈船，

pò fǔ zèng，

破釜甑，

shāo lú shè，

烧庐舍，

chí sān rì liáng，

持三日粮，

yǐ shì shì zú bì sǐ，

以示士卒必死，

wú yī hái xīn。

无一还心。

yú shì zhì zé wéi wáng lí，

于是至则围王离，

yǔ qín jūn yù，

与秦军遇，

jiǔ zhàn，

九战，

jué qí yǒng dào，

绝其甬道，

dà pò zhī，

大破之，

shā sū jiǎo，

杀苏角，

lǔ wáng lí。

虏王离。

shè xián bù jiàng chǔ，

涉闲不降楚，

zì shāo shā。

自烧杀。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chǔ bīng guān zhū hóu。

楚兵冠诸侯。

zhū hóu jūn jiù jù lù xià zhě shí yú bì，

诸侯军救钜鹿下者十馀壁，

mò gǎn zòng bīng。

莫敢纵兵。

jí chǔ jī qín，

及楚击秦，

zhū jiàng jiē cóng bì shàng guān。

诸将皆从壁上观。

chǔ zhàn shì wú bù yī yǐ dāng shí，

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

chǔ bīng hū shēng dòng tiān，

楚兵呼声动天，

zhū hóu jūn wú bù rén rén zhuì kǒng。

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

yú shì yǐ pò qín jūn，

于是已破秦军，

xiàng yǔ zhào jiàn zhū hóu jiāng，

项羽召见诸侯将，

rù yuán mén，

入辕门，

wú bù xī xíng ér qián，

无不膝行而前，

mò gǎn yǎng shì。

莫敢仰视。

xiàng yǔ yóu shì shǐ wèi zhū hóu shàng jiàng jūn，

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

zhū hóu jiē shǔ yān。

诸侯皆属焉。

zhāng hán jūn jí yuán，

章邯军棘原，

xiàng yǔ jūn zhāng nán，

项羽军漳南，

xiāng chí wèi zhàn。

相持未战。

qín jūn shù què，

秦军数却，

èr shì shǐ rén ràng zhāng hán。

二世使人让章邯。

zhāng hán kǒng，

章邯恐，

shǐ zhǎng shǐ xīn qǐng shì。

使长史欣请事。

zhì xián yáng，

至咸阳，

liú sī mǎ mén sān rì，

留司马门三日，

zhào gāo bú jiàn，

赵高不见，

yǒu bù xìn zhī xīn。

有不信之心。

zhǎng shǐ xīn kǒng，

长史欣恐，

hái zǒu qí jūn，

还走其军，

bù gǎn chū gù dào，

不敢出故道，

zhào gāo guǒ shǐ rén zhuī zhī，

赵高果使人追之，

bù jí。

不及。

xīn zhì jūn，

欣至军，

bào yuē zhào gāo yòng shì yú zhōng，

报曰：「赵高用事于中，

xià wú kě wèi zhě。

下无可为者。

jīn zhàn néng shèng，

今战能胜，

gāo bì jí dù wú gōng zhàn bù néng shèng，

高必疾妒吾功；战不能胜，

bù miǎn yú sǐ。

不免于死。

yuàn jiāng jūn shú jì zhī。

愿将军孰计之。

chén yú yì yí zhāng hán shū yuē bái qǐ wèi qín jiāng，

」陈馀亦遗章邯书曰：「白起为秦将，

nán zhēng yān yǐng，

南征鄢郢，

běi kēng mǎ fú，

北坑马服，

gōng chéng lüè dì，

攻城略地，

bù kě shèng jì，

不可胜计，

ér jìng cì sǐ。

而竟赐死。

méng tián wèi qín jiāng，

蒙恬为秦将，

běi zhú róng rén，

北逐戎人，

kāi yú zhōng dì shù qiān lǐ，

开榆中地数千里，

jìng zhǎn yáng zhōu。

竟斩阳周。

hé zhě gōng duō，

何者？功多，

qín bù néng jǐn fēng，

秦不能尽封，

yīn yǐ fǎ zhū zhī。

因以法诛之。

jīn jiāng jūn wèi qín jiāng sān suì yǐ，

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

suǒ wáng shī yǐ shí wàn shù，

所亡失以十万数，

ér zhū hóu bìng qǐ zī yì duō。

而诸侯并起滋益多。

bǐ zhào gāo sù yú rì jiǔ，

彼赵高素谀日久，

jīn shì jí，

今事急，

yì kǒng èr shì zhū zhī，

亦恐二世诛之，

gù yù yǐ fǎ zhū jiāng jūn yǐ sè zé，

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

shǐ rén gēng dài jiāng jūn yǐ tuō qí huò。

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

fū jiāng jūn jū wài jiǔ，

夫将军居外久，

duō nèi què，

多内却，

yǒu gōng yì zhū，

有功亦诛，

wú gōng yì zhū。

无功亦诛。

qiě tiān zhī wáng qín，

且天之亡秦，

wú yú zhì jiē zhī zhī。

无愚智皆知之。

jīn jiāng jūn nèi bù néng zhí jiàn，

今将军内不能直谏，

wài wèi wáng guó jiāng，

外为亡国将，

gū tè dú lì ér yù cháng cún，

孤特独立而欲常存，

qǐ bù āi zāi jiāng jūn hé bù hái bīng yǔ zhū hóu wèi cóng，

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

yuē gòng gōng qín，

约共攻秦，

fēn wáng qí dì，

分王其地，

nán miàn chēng gū cǐ shú yǔ shēn fú fū zhì，

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鈇质，

qī zǐ wèi lù hū zhāng hán hú yí，

妻子为僇乎？」章邯狐疑，

yīn shǐ hòu shǐ chéng shǐ xiàng yǔ，

阴使候始成使项羽，

yù yuē。

欲约。

yuē wèi chéng，

约未成，

xiàng yǔ shǐ pú jiāng jūn rì yè yǐn bīng dù sān hù，

项羽使蒲将军日夜引兵度三户，

jūn zhāng nán，

军漳南，

yǔ qín zhàn，

与秦战，

zài pò zhī。

再破之。

xiàng yǔ xī yǐn bīng jī qín jūn wū shuǐ shàng，

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

dà pò zhī。

大破之。

zhāng hán shǐ rén jiàn xiàng yǔ，

章邯使人见项羽，

yù yuē。

欲约。

xiàng yǔ zhào jūn lì móu yuē liáng shǎo，

项羽召军吏谋曰：「粮少，

yù tīng qí yuē。

欲听其约。

jūn lì jiē yuē shàn。

」军吏皆曰：「善。

xiàng yǔ nǎi yǔ qī huán shuǐ nán yīn xū shàng。

」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虚上。

yǐ méng，

已盟，

zhāng hán jiàn xiàng yǔ ér liú tì，

章邯见项羽而流涕，

wèi yán zhào gāo。

为言赵高。

xiàng yǔ nǎi lì zhāng hán wèi yōng wáng，

项羽乃立章邯为雍王，

zhì chǔ jūn zhōng。

置楚军中。

shǐ zhǎng shǐ xīn wèi shàng jiàng jūn，

使长史欣为上将军，

jiāng qín jūn wèi qián xíng。

将秦军为前行。

dào xīn ān。

到新安。

zhū hóu lì zú yì shí gù yáo shǐ tún shù guò qín zhōng，

诸侯吏卒异时故繇使屯戍过秦中，

qín zhōng lì zú yù zhī duō wú zhuàng，

秦中吏卒遇之多无状，

jí qín jūn jiàng zhū hóu，

及秦军降诸侯，

zhū hóu lì zú chéng shèng duō nú lǔ shǐ zhī，

诸侯吏卒乘胜多奴虏使之，

qīng shé rǔ qín lì zú。

轻折辱秦吏卒。

qín lì zú duō qiè yán yuē zhāng jiāng jūn děng zhà wú shǔ jiàng zhū hóu，

秦吏卒多窃言曰：「章将军等诈吾属降诸侯，

jīn néng rù guān pò qín，

今能入关破秦，

dà shàn jí bù néng，

大善；即不能，

zhū hóu lǔ wú shǔ ér dōng，

诸侯虏吾属而东，

qín bì jǐn zhū wú fù mǔ qī zǐ。

秦必尽诛吾父母妻子。

zhū hóu wēi wén qí jì，

」诸侯微闻其计，

yǐ gào xiàng yǔ。

以告项羽。

xiàng yǔ nǎi zhào qíng bù pú jiāng jūn jì yuē qín lì zú shàng zhòng，

项羽乃召黥布、蒲将军计曰：「秦吏卒尚众，

qí xīn bù fú，

其心不服，

zhì guān zhōng bù tīng，

至关中不听，

shì bì wēi，

事必危，

bù rú jī shā zhī，

不如击杀之，

ér dú yǔ zhāng hán zhǎng shǐ xīn dū wèi yì rù qín。

而独与章邯、长史欣、都尉翳入秦。

yú shì chǔ jūn yè jī kēng qín zú èr shí yú wàn rén xīn ān chéng nán。

」于是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馀万人新安城南。

xíng lüè dìng qín dì。

行略定秦地。

hán gǔ guān yǒu bīng shǒu guān，

函谷关有兵守关，

bù dé rù。

不得入。

yòu wén pèi gōng yǐ pò xián yáng，

又闻沛公已破咸阳，

xiàng yǔ dà nù，

项羽大怒，

shǐ dāng yáng jūn děng jī guān。

使当阳君等击关。

xiàng yǔ suì rù，

项羽遂入，

zhì yú xì xī。

至于戏西。

pèi gōng jūn bà shàng，

沛公军霸上，

wèi dé yǔ xiàng yǔ xiāng jiàn。

未得与项羽相见。

pèi gōng zuǒ sī mǎ cáo wú shāng shǐ rén yán yú xiàng yǔ yuē pèi gōng yù wáng guān zhōng，

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

shǐ zǐ yīng wèi xiāng，

使子婴为相，

zhēn bǎo jǐn yǒu zhī。

珍宝尽有之。

xiàng yǔ dà nù，

」项羽大怒，

yuē dàn rì xiǎng shì zú，

曰：「旦日飨士卒，

wèi jī pò pèi gōng jūn dàng shì shí，

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

xiàng yǔ bīng sì shí wàn，

项羽兵四十万，

zài xīn fēng hóng mén，

在新丰鸿门，

pèi gōng bīng shí wàn，

沛公兵十万，

zài bà shàng。

在霸上。

fàn zēng shuì xiàng yǔ yuē pèi gōng jū shān dōng shí，

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

tān yú cái huò，

贪于财货，

hǎo měi jī。

好美姬。

jīn rù guān，

今入关，

cái wù wú suǒ qǔ，

财物无所取，

fù nǚ wú suǒ xìng，

妇女无所幸，

cǐ qí zhì bù zài xiǎo。

此其志不在小。

wú lìng rén wàng qí qì，

吾令人望其气，

jiē wèi lóng hǔ，

皆为龙虎，

chéng wǔ cǎi，

成五采，

cǐ tiān zǐ qì yě。

此天子气也。

jí jī wù shī。

急击勿失。

chǔ zuǒ yǐn xiàng bó zhě，

」 楚左尹项伯者，

xiàng yǔ jì fù yě，

项羽季父也，

sù shàn liú hóu zhāng liáng。

素善留侯张良。

zhāng liáng shì shí cóng pèi gōng，

张良是时从沛公，

xiàng bó nǎi yè chí zhī pèi gōng jūn，

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

sī jiàn zhāng liáng，

私见张良，

jù gào yǐ shì，

具告以事，

yù hū zhāng liáng yǔ jù qù。

欲呼张良与俱去。

yuē wú cóng jù sǐ yě。

曰：「毋从俱死也。

zhāng liáng yuē chén wèi hán wáng sòng pèi gōng，

」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

pèi gōng jīn shì yǒu jí，

沛公今事有急，

wáng qù bú yì，

亡去不义，

bù kě bù yǔ。

不可不语。

liáng nǎi rù，

」良乃入，

jù gào pèi gōng。

具告沛公。

pèi gōng dà jīng，

沛公大惊，

yuē wèi zhī nài hé zhāng liáng yuē shuí wèi dài wáng wèi cǐ jì zhě yuē zōu shēng shuō wǒ yuē jù guān，

曰：「为之柰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

wú nèi zhū hóu，

毋内诸侯，

qín dì kě jǐn wáng yě。

秦地可尽王也』。

gù tīng zhī。

故听之。

liáng yuē liào dài wáng shì zú zú yǐ dāng xiàng wáng hū pèi gōng mò rán，

」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

yuē gù bù rú yě，

曰：「固不如也，

qiě wèi zhī nài hé zhāng liáng yuē qǐng wǎng wèi xiàng bó，

且为之柰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

yán pèi gōng bù gǎn bèi xiàng wáng yě。

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

pèi gōng yuē jūn ān yǔ xiàng bó yǒu gù zhāng liáng yuē qín shí yǔ chén yóu，

」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

xiàng bó shā rén，

项伯杀人，

chén huó zhī。

臣活之。

jīn shì yǒu jí，

今事有急，

gù xìng lái gào liáng。

故幸来告良。

pèi gōng yuē shú yǔ jūn shào zhǎng liáng yuē cháng yú chén。

」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

pèi gōng yuē jūn wèi wǒ hū rù，

」沛公曰「君为我呼入，

wú dé xiōng shì zhī。

吾得兄事之。

zhāng liáng chū，

」张良出，

yào xiàng bó。

要项伯。

xiàng bó jí rù jiàn pèi gōng。

项伯即入见沛公。

pèi gōng fèng zhī jiǔ wèi shòu，

沛公奉巵酒为寿，

yuē wèi hūn yīn，

约为婚姻，

yuē wú rù guān，

曰：「吾入关，

qiū háo bù gǎn yǒu suǒ jìn，

秋豪不敢有所近，

jí lì mín，

籍吏民，

fēng fǔ kù，

封府库，

ér dài jiāng jūn。

而待将军。

suǒ yǐ qiǎn jiàng shǒu guān zhě，

所以遣将守关者，

bèi tā dào zhī chū rù yǔ fēi cháng yě。

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

rì yè wàng jiāng jūn zhì，

日夜望将军至，

qǐ gǎn fǎn hū yuàn bó jù yán chén zhī bù gǎn bèi dé yě。

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

xiàng bó xǔ nuò。

」项伯许诺。

wèi pèi gōng yuē dàn rì bù kě bù zǎo zì lái xiè xiàng wáng。

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

pèi gōng yuē nuò。

」沛公曰：「诺。

yú shì xiàng bó fù yè qù，

」于是项伯复夜去，

zhì jūn zhōng，

至军中，

jù yǐ pèi gōng yán bào xiàng wáng。

具以沛公言报项王。

yīn yán yuē pèi gōng bù xiān pò guān zhōng，

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

gōng qǐ gǎn rù hū jīn rén yǒu dà gōng ér jī zhī，

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

bú yì yě，

不义也，

bù rú yīn shàn yù zhī。

不如因善遇之。

xiàng wáng xǔ nuò。

」项王许诺。

pèi gōng dàn rì cóng bǎi yú qí lái jiàn xiàng wáng，

沛公旦日从百馀骑来见项王，

zhì hóng mén，

至鸿门，

xiè yuē chén yǔ jiāng jūn lù lì ér gōng qín，

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

jiāng jūn zhàn hé běi，

将军战河北，

chén zhàn hé nán，

臣战河南，

rán bù zì yì néng xiān rù guān pò qín，

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

dé fù jiàn jiāng jūn yú cǐ。

得复见将军于此。

jīn zhě yǒu xiǎo rén zhī yán，

今者有小人之言，

lìng jiāng jūn yǔ chén yǒu xì。

令将军与臣有郤。

xiàng wáng yuē cǐ pèi gōng zuǒ sī mǎ cáo wú shāng yán zhī bù rán，

」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

jí hé yǐ zhì cǐ。

籍何以至此。

xiàng wáng jí rì yīn liú pèi gōng yǔ yǐn。

」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

xiàng wáng xiàng bó dōng xiàng zuò。

项王、项伯东向坐。

yà fù nán xiàng zuò。

亚父南向坐。

yà fù zhě，

亚父者，

fàn zēng yě。

范增也。

pèi gōng běi xiàng zuò，

沛公北向坐，

zhāng liáng xī xiàng shì。

张良西向侍。

fàn zēng shù mù xiàng wáng，

范增数目项王，

jǔ suǒ pèi yù guī yǐ shì zhī zhě sān，

举所佩玉圭以示之者三，

xiàng wáng mò rán bù yīng。

项王默然不应。

fàn zēng qǐ，

范增起，

chū zhào xiàng zhuāng，

出召项庄，

wèi yuē jūn wáng wéi rén bù rěn，

谓曰：「君王为人不忍，

ruò rù qián wèi shòu，

若入前为寿，

shòu bì，

寿毕，

qǐng yǐ jiàn wǔ，

请以剑舞，

yīn jī pèi gōng yú zuò，

因击沛公于坐，

shā zhī。

杀之。

bù zhě，

不者，

ruò shǔ jiē qiě wèi suǒ lǔ。

若属皆且为所虏。

zhuāng zé rù wèi shòu，

」庄则入为寿，

shòu bì，

寿毕，

yuē jūn wáng yǔ pèi gōng yǐn，

曰：「君王与沛公饮，

jūn zhōng wú yǐ wéi lè，

军中无以为乐，

qǐng yǐ jiàn wǔ。

请以剑舞。

xiàng wáng yuē nuò。

」项王曰：「诺。

xiàng zhuāng bá jiàn qǐ wǔ，

」项庄拔剑起舞，

xiàng bó yì bá jiàn qǐ wǔ，

项伯亦拔剑起舞，

cháng yǐ shēn yì bì pèi gōng，

常以身翼蔽沛公，

zhuāng bù dé jī。

庄不得击。

yú shì zhāng liáng zhì jūn mén，

于是张良至军门，

jiàn fán kuài。

见樊哙。

fán kuài yuē jīn rì zhī shì hé rú liáng yuē shén jí。

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

jīn zhě xiàng zhuāng bá jiàn wǔ，

今者项庄拔剑舞，

qí yì cháng zài pèi gōng yě。

其意常在沛公也。

kuài yuē cǐ pò yǐ，

」哙曰：「此迫矣，

chén qǐng rù，

臣请入，

yǔ zhī tóng mìng。

与之同命。

kuài jí dài jiàn yōng dùn rù jūn mén。

」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

jiāo jǐ zhī wèi shì yù zhǐ bù nèi，

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

fán kuài cè qí dùn yǐ zhuàng，

樊哙侧其盾以撞，

wèi shì pū dì，

卫士仆地，

kuài suì rù，

哙遂入，

pī wéi xī xiàng lì，

披帷西向立，

chēn mù shì xiàng wáng，

瞋目视项王，

tóu fà shàng zhǐ，

头发上指，

mù zì jìn liè。

目眦尽裂。

xiàng wáng àn jiàn ér jì yuē kè hé wéi zhě zhāng liáng yuē pèi gōng zhī cān chéng fán kuài zhě yě。

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

xiàng wáng yuē zhuàng shì，

」项王曰：「壮士，

cì zhī zhī jiǔ。

赐之巵酒。

zé yǔ dòu zhī jiǔ。

」则与斗巵酒。

kuài bài xiè，

哙拜谢，

qǐ，

起，

lì ér yǐn zhī。

立而饮之。

xiàng wáng yuē cì zhī zhì jiān。

项王曰：「赐之彘肩。

zé yǔ yī shēng zhì jiān。

」则与一生彘肩。

fán kuài fù qí dùn yú dì，

樊哙覆其盾于地，

jiā zhì jiān shàng，

加彘肩上，

bá jiàn qiè ér dàn zhī。

拔剑切而啖之。

xiàng wáng yuē zhuàng shì，

项王曰：「壮士，

néng fù yǐn hū fán kuài yuē chén sǐ qiě bù bì，

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

zhī jiǔ ān zú cí fū qín wáng yǒu hǔ láng zhī xīn，

巵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

shā rén rú bù néng jǔ，

杀人如不能举，

xíng rén rú kǒng bù shèng，

刑人如恐不胜，

tiān xià jiē pàn zhī。

天下皆叛之。

huái wáng yǔ zhū jiàng yuē yuē xiān pò qín rù xián yáng zhě wáng zhī。

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

jīn pèi gōng xiān pò qín rù xián yáng，

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

háo máo bù gǎn yǒu suǒ jìn，

豪毛不敢有所近，

fēng bì gōng shì，

封闭宫室，

hái jūn bà shàng，

还军霸上，

yǐ dài dài wáng lái。

以待大王来。

gù qiǎn jiàng shǒu guān zhě，

故遣将守关者，

bèi tā dào chū rù yǔ fēi cháng yě。

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

láo kǔ ér gōng gāo rú cǐ，

劳苦而功高如此，

wèi yǒu fēng hóu zhī shǎng，

未有封侯之赏，

ér tīng xì shuō，

而听细说，

yù zhū yǒu gōng zhī rén。

欲诛有功之人。

cǐ wáng qín zhī xù ěr，

此亡秦之续耳，

qiè wèi dài wáng bù qǔ yě。

窃为大王不取也。

xiàng wáng wèi yǒu yǐ yīng，

」项王未有以应，

yuē zuò。

曰：「坐。

fán kuài cóng liáng zuò。

」樊哙从良坐。

zuò xū yú，

坐须臾，

pèi gōng qǐ rú cè，

沛公起如厕，

yīn zhāo fán kuài chū。

因招樊哙出。

pèi gōng yǐ chū，

沛公已出，

xiàng wáng shǐ dū wèi chén píng zhào pèi gōng。

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

pèi gōng yuē jīn zhě chū，

沛公曰：「今者出，

wèi cí yě，

未辞也，

wèi zhī nài hé fán kuài yuē dà xíng bù gù xì jǐn，

为之柰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

dà lǐ bù cí xiǎo ràng。

大礼不辞小让。

rú jīn rén fāng wèi dāo zǔ，

如今人方为刀俎，

wǒ wèi yú ròu，

我为鱼肉，

hé cí wèi。

何辞为。

yú shì suì qù。

」于是遂去。

nǎi lìng zhāng liáng liú xiè。

乃令张良留谢。

liáng wèn yuē dài wáng lái hé cāo yuē wǒ chí bái bì yī shuāng，

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

yù xiàn xiàng wáng，

欲献项王，

yù dòu yī shuāng，

玉斗一双，

yù yǔ yà fù，

欲与亚父，

huì qí nù，

会其怒，

bù gǎn xiàn。

不敢献。

gōng wèi wǒ xiàn zhī zhāng liáng yuē jǐn nuò。

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

dàng shì shí，

」当是时，

xiàng wáng jūn zài hóng mén xià，

项王军在鸿门下，

pèi gōng jūn zài bà shàng，

沛公军在霸上，

xiāng qù sì shí lǐ。

相去四十里。

pèi gōng zé zhì chē qí，

沛公则置车骑，

tuō shēn dú qí，

脱身独骑，

yǔ fán kuài xià hóu yīng jìn jiàng jì xìn děng sì rén chí jiàn dùn bù zǒu，

与樊哙、夏侯婴、靳彊、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

cóng lì shān xià，

从郦山下，

dào zhǐ yáng xián xíng。

道芷阳闲行。

pèi gōng wèi zhāng liáng yuē cóng cǐ dào zhì wú jūn，

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

bù guò èr shí lǐ ěr。

不过二十里耳。

dù wǒ zhì jūn zhōng，

度我至军中，

gōng nǎi rù。

公乃入。

pèi gōng yǐ qù，

」沛公已去，

xián zhì jūn zhōng，

闲至军中，

zhāng liáng rù xiè，

张良入谢，

yuē pèi gōng bù shèng bēi sháo，

曰：「沛公不胜杯杓，

bù néng cí。

不能辞。

jǐn shǐ chén liáng fèng bái bì yī shuāng，

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

zài bài xiàn dài wáng zú xià yù dòu yī shuāng，

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

zài bài fèng dà jiàng jūn zú xià。

再拜奉大将军足下。

xiàng wáng yuē pèi gōng ān zài liáng yuē wén dài wáng yǒu yì dū guò zhī，

」项王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

tuō shēn dú qù，

脱身独去，

yǐ zhì jūn yǐ。

已至军矣。

xiàng wáng zé shòu bì，

」项王则受璧，

zhì zhī zuò shàng。

置之坐上。

yà fù shòu yù dòu，

亚父受玉斗，

zhì zhī dì，

置之地，

bá jiàn zhuàng ér pò zhī，

拔剑撞而破之，

yuē āi shù zǐ bù zú yǔ móu。

曰：「唉！竖子不足与谋。

duó xiàng wáng tiān xià zhě，

夺项王天下者，

bì pèi gōng yě，

必沛公也，

wú shǔ jīn wèi zhī lǔ yǐ。

吾属今为之虏矣。

pèi gōng zhì jūn，

」沛公至军，

lì zhū shā cáo wú shāng。

立诛杀曹无伤。

jū shù rì，

居数日，

xiàng yǔ yǐn bīng xī tú xián yáng，

项羽引兵西屠咸阳，

shā qín jiàng wáng zǐ yīng，

杀秦降王子婴，

shāo qín gōng shì，

烧秦宫室，

huǒ sān yuè bù miè shōu qí huò bǎo fù nǚ ér dōng。

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

rén huò shuì xiàng wáng yuē guān zhōng zǔ shān hé sì sāi，

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

dì féi ráo，

地肥饶，

kě dōu yǐ bà。

可都以霸。

xiàng wáng jiàn qín gōng jiē yǐ shāo cán pò，

」项王见秦宫皆以烧残破，

yòu xīn huái sī yù dōng guī，

又心怀思欲东归，

yuē fù guì bù guī gù xiāng，

曰：「富贵不归故乡，

rú yī xiù yè xíng，

如衣绣夜行，

shéi zhī zhī zhě shuō zhě yuē rén yán chǔ rén mù hóu ér guàn ěr，

谁知之者！」说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

guǒ rán。

果然。

xiàng wáng wén zhī，

」项王闻之，

pēng shuō zhě。

烹说者。

xiàng wáng shǐ rén zhì mìng huái wáng。

项王使人致命怀王。

huái wáng yuē rú yuē。

怀王曰：「如约。

nǎi zūn huái wáng wèi yì dì。

」乃尊怀王为义帝。

xiàng wáng yù zì wáng，

项王欲自王，

xiān wáng zhū jiàng xiāng。

先王诸将相。

wèi yuē tiān xià chū fā nàn shí，

谓曰：「天下初发难时，

jiǎ lì zhū hóu hòu yǐ fá qín。

假立诸侯后以伐秦。

rán shēn bèi jiān zhí ruì shǒu shì，

然身被坚执锐首事，

bào lù yú yě sān nián，

暴露于野三年，

miè qín dìng tiān xià zhě，

灭秦定天下者，

jiē jiàng xiàng zhū jūn yǔ jí zhī lì yě。

皆将相诸君与籍之力也。

yì dì suī wú gōng，

义帝虽无功，

gù dāng fēn qí dì ér wáng zhī。

故当分其地而王之。

zhū jiàng jiē yuē shàn。

」诸将皆曰：「善。

nǎi fēn tiān xià，

」乃分天下，

lì zhū jiàng wèi hóu wáng。

立诸将为侯王。

xiàng wáng fàn zēng yí pèi gōng zhī yǒu tiān xià，

项王、范增疑沛公之有天下，

yè yǐ jiǎng jiě，

业已讲解，

yòu è fù yuē，

又恶负约，

kǒng zhū hóu pàn zhī，

恐诸侯叛之，

nǎi yīn móu yuē bā shǔ dào xiǎn，

乃阴谋曰：「巴、蜀道险，

qín zhī qiān rén jiē jū shǔ。

秦之迁人皆居蜀。

nǎi yuē bā shǔ yì guān zhōng dì yě。

」乃曰：「巴、蜀亦关中地也。

gù lì pèi gōng wèi hàn wáng，

」故立沛公为汉王，

wáng bā shǔ hàn zhōng，

王巴、蜀、汉中，

dōu nán zhèng。

都南郑。

ér sān fēn guān zhōng，

而三分关中，

wáng qín xiáng jiàng yǐ jù sāi hàn wáng。

王秦降将以距塞汉王。

xiàng wáng nǎi lì zhāng hán wèi yōng wáng，

项王乃立章邯为雍王，

wáng xián yáng yǐ xī，

王咸阳以西，

dōu fèi qiū。

都废丘。

zhǎng shǐ xīn zhě，

长史欣者，

gù wèi lì yáng yù yuàn，

故为栎阳狱掾，

cháng yǒu dé yú xiàng liáng dū wèi dǒng yì zhě，

尝有德于项梁；都尉董翳者，

běn quàn zhāng hán jiàng chǔ。

本劝章邯降楚。

gù lì sī mǎ xīn wèi sāi wáng，

故立司马欣为塞王，

wáng xián yáng yǐ dōng zhì hé，

王咸阳以东至河，

dōu lì yáng lì dǒng yì wèi dí wáng，

都栎阳；立董翳为翟王，

wáng shàng jùn，

王上郡，

dōu gāo nú。

都高奴。

xǐ wèi wáng bào wèi xī wèi wáng，

徙魏王豹为西魏王，

wáng hé dōng，

王河东，

dōu píng yáng。

都平阳。

xiá qiū shēn yáng zhě，

瑕丘申阳者，

zhāng ěr bì chén yě，

张耳嬖臣也，

xiān xià hé nán jùn，

先下河南（郡），

yíng chǔ hé shàng，

迎楚河上，

gù lì shēn yáng wèi hé nán wáng，

故立申阳为河南王，

dōu luò yáng。

都雒阳。

hán wáng chéng yīn gù dū，

韩王成因故都，

dōu yáng dí。

都阳翟。

zhào jiāng sī mǎ áng dìng hé nèi，

赵将司马卬定河内，

shù yǒu gōng，

数有功，

gù lì áng wèi yīn wáng，

故立卬为殷王，

wáng hé nèi，

王河内，

dōu zhāo gē。

都朝歌。

xǐ zhào wáng xiē wèi dài wáng。

徙赵王歇为代王。

zhào xiāng zhāng ěr sù xián，

赵相张耳素贤，

yòu cóng rù guān，

又从入关，

gù lì ěr wèi cháng shān wáng，

故立耳为常山王，

wáng zhào dì，

王赵地，

dōu xiāng guó。

都襄国。

dāng yáng jūn qíng bù wèi chǔ jiāng，

当阳君黥布为楚将，

cháng guàn jūn，

常冠军，

gù lì bù wèi jiǔ jiāng wáng，

故立布为九江王，

dōu liù。

都六。

pó jūn wú ruì lǜ bǎi yuè zuǒ zhū hóu，

鄱君吴芮率百越佐诸侯，

yòu cóng rù guān，

又从入关，

gù lì ruì wèi héng shān wáng，

故立芮为衡山王，

dōu zhū。

都邾。

yì dì zhù guó gòng áo jiāng bīng jī nán jùn，

义帝柱国共敖将兵击南郡，

gōng duō，

功多，

yīn lì áo wèi lín jiāng wáng，

因立敖为临江王，

dōu jiāng líng。

都江陵。

xǐ yàn wáng hán guǎng wéi liáo dōng wáng。

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

yàn jiāng zāng tú cóng chǔ jiù zhào，

燕将臧荼从楚救赵，

yīn cóng rù guān，

因从入关，

gù lì tú wèi yàn wáng，

故立荼为燕王，

dōu jì。

都蓟。

xǐ qí wáng tián shì wèi jiāo dōng wáng。

徙齐王田市为胶东王。

qí jiāng tián dōu cóng gòng jiù zhào，

齐将田都从共救赵，

yīn cóng rù guān，

因从入关，

gù lì dōu wèi qí wáng，

故立都为齐王，

dōu lín zāi。

都临菑。

gù qín suǒ miè qí wáng jiàn sūn tián ān，

故秦所灭齐王建孙田安，

xiàng yǔ fāng dù hé jiù zhào，

项羽方渡河救赵，

tián ān xià jì běi shù chéng，

田安下济北数城，

yǐn qí bīng jiàng xiàng yǔ，

引其兵降项羽，

gù lì ān wèi jì běi wáng，

故立安为济北王，

dōu bó yáng。

都博阳。

tián róng zhě，

田荣者，

shù fù xiàng liáng，

数负项梁，

yòu bù kěn jiāng bīng cóng chǔ jī qín，

又不肯将兵从楚击秦，

yǐ gù bù fēng。

以故不封。

chéng ān jūn chén yú qì jiāng yìn qù，

成安君陈馀弃将印去，

bù cóng rù guān，

不从入关，

rán sù wén qí xián，

然素闻其贤，

yǒu gōng yú zhào，

有功于赵，

wén qí zài nán pí，

闻其在南皮，

gù yīn huán fēng sān xiàn。

故因环封三县。

fān jūn jiāng méi xuān gōng duō，

番君将梅鋗功多，

gù fēng shí wàn hù hòu。

故封十万户侯。

xiàng wáng zì lì wèi xī chǔ bà wáng，

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

wáng jiǔ jùn，

王九郡，

dōu péng chéng。

都彭城。

hàn zhī yuán nián sì yuè，

汉之元年四月，

zhū hóu bà xì xià，

诸侯罢戏下，

gè jiù guó。

各就国。

xiàng wáng chū zhī guó，

项王出之国，

shǐ rén xǐ yì dì，

使人徙义帝，

yuē gǔ zhī dì zhě dì fāng qiān lǐ，

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

bì jū shàng yóu。

必居上游。

nǎi shǐ shǐ xǐ yì dì cháng shā chēn xiàn。

」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

qù yì dì xíng，

趣义帝行，

qí qún chén shāo shāo bèi pàn zhī，

其群臣稍稍背叛之，

nǎi yīn lìng héng shān lín jiāng wáng jī shā zhī jiāng zhōng。

乃阴令衡山、临江王击杀之江中。

hán wáng chéng wú jūn gōng，

韩王成无军功，

xiàng wáng bù shǐ zhī guó，

项王不使之国，

yǔ jù zhì péng chéng，

与俱至彭城，

fèi yǐ wéi hóu，

废以为侯，

yǐ yòu shā zhī。

已又杀之。

zāng tú zhī guó，

臧荼之国，

yīn zhú hán guǎng zhī liáo dōng，

因逐韩广之辽东，

guǎng fú tīng，

广弗听，

tú jī shā guǎng wú zhōng，

荼击杀广无终，

bìng wáng qí dì。

并王其地。

tián róng wén xiàng yǔ xǐ qí wáng shì jiāo dōng，

田荣闻项羽徙齐王市胶东，

ér lì qí jiāng tián dōu wèi qí wáng，

而立齐将田都为齐王，

nǎi dà nù，

乃大怒，

bù kěn qiǎn qí wáng zhī jiāo dōng，

不肯遣齐王之胶东，

yīn yǐ qí fǎn，

因以齐反，

yíng jī tián dōu。

迎击田都。

tián dōu zǒu chǔ。

田都走楚。

qí wáng shì wèi xiàng wáng，

齐王市畏项王，

nǎi wáng zhī jiāo dōng jiù guó。

乃亡之胶东就国。

tián róng nù，

田荣怒，

zhuī jī shā zhī jí mò。

追击杀之即墨。

róng yīn zì lì wèi qí wáng，

荣因自立为齐王，

ér xī shā jī jì běi wáng tián ān，

而西杀击济北王田安，

bìng wáng sān qí。

并王三齐。

róng yǔ péng yuè jiāng jūn yìn，

荣与彭越将军印，

lìng fǎn liáng dì。

令反梁地。

chén yú yīn shǐ zhāng tóng xià shuō shuō qí wáng tián róng yuē xiàng yǔ wèi tiān xià zǎi，

陈馀阴使张同、夏说说齐王田荣曰：「项羽为天下宰，

bù píng。

不平。

jīn jǐn wáng gù wáng yú chǒu dì，

今尽王故王于丑地，

ér wáng qí qún chén zhū jiàng shàn dì，

而王其群臣诸将善地，

zhú qí gù zhǔ zhào wáng，

逐其故主赵王，

nǎi běi jū dài，

乃北居代，

yú yǐ wéi bù kě。

馀以为不可。

wén dài wáng qǐ bīng，

闻大王起兵，

qiě bù tīng bú yì，

且不听不义，

yuàn dài wáng zī yú bīng，

愿大王资馀兵，

qǐng yǐ jī cháng shān，

请以击常山，

yǐ fù zhào wáng，

以复赵王，

qǐng yǐ guó wèi hàn bì。

请以国为捍蔽。

qí wáng xǔ zhī，

」齐王许之，

yīn qiǎn bīng zhī zhào。

因遣兵之赵。

chén yú xī fā sān xiàn bīng，

陈馀悉发三县兵，

yǔ qí bìng lì jī cháng shān，

与齐并力击常山，

dà pò zhī。

大破之。

zhāng ěr zǒu guī hàn。

张耳走归汉。

chén yú yíng gù zhào wáng xiē yú dài，

陈馀迎故赵王歇于代，

fǎn zhī zhào。

反之赵。

zhào wáng yīn lì chén yú wèi dài wáng。

赵王因立陈馀为代王。

shì shí，

是时，

hàn hái dìng sān qín。

汉还定三秦。

xiàng yǔ wén hàn wáng jiē yǐ bìng guān zhōng，

项羽闻汉王皆已并关中，

qiě dōng，

且东，

qí zhào pàn zhī dà nù。

齐、赵叛之：大怒。

nǎi yǐ gù wú lìng zhèng chāng wèi hán wáng，

乃以故吴令郑昌为韩王，

yǐ jù hàn。

以距汉。

lìng xiāo gōng jiǎo děng jī péng yuè。

令萧公角等击彭越。

péng yuè bài xiāo gōng jiǎo děng。

彭越败萧公角等。

hàn shǐ zhāng liáng xùn hán，

汉使张良徇韩，

nǎi yí xiàng wáng shū yuē hàn wáng shī zhí，

乃遗项王书曰：「汉王失职，

yù de guān zhōng，

欲得关中，

rú yuē jí zhǐ，

如约即止，

bù gǎn dōng。

不敢东。

yòu yǐ qí liáng fǎn shū yí xiàng wáng yuē qí yù yǔ zhào bìng miè chǔ。

」又以齐、梁反书遗项王曰：「齐欲与赵并灭楚。

chǔ yǐ cǐ gù wú xī yì，

」楚以此故无西意，

ér běi jī qí。

而北击齐。

zhēng bīng jiǔ jiāng wáng bù。

徵兵九江王布。

bù chēng jí bù wǎng，

布称疾不往，

shǐ qiāng qiāng shù qiān rén xíng。

使将将数千人行。

xiàng wáng yóu cǐ yuàn bù yě。

项王由此怨布也。

hàn zhī èr nián dōng，

汉之二年冬，

xiàng yǔ suì běi zhì chéng yáng，

项羽遂北至城阳，

tián róng yì jiāng bīng huì zhàn。

田荣亦将兵会战。

tián róng bù shèng，

田荣不胜，

zǒu zhì píng yuán，

走至平原，

píng yuá

以上为史记 · 十二本纪 · 项羽本纪的拼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