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距离会稽还有三千里之遥,刚进入临贺境内便已遭遇上百处险滩。
异乡风俗迥异,问路时言语不通;常年漂泊为客,面对岔路更觉行路艰难。
身后是连绵不断的山岭渐行渐远,船头鹢首映照着两岸梅花,却已纷纷凋残。
今日在舵楼斟酒遣怀,正是此情此景的写照;题诗于船舱壁上,留待日后回看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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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陈与义(1090—1138):字去非,号简斋,北宋末南宋初著名诗人,“江西诗派”后期代表,南渡后诗风由清丽转向沉郁。
2. 会稽:今浙江绍兴,为陈与义故乡或早期居所,象征归途终点。
3. 临贺:古县名,治所在今广西贺州东南,宋代属广南西路,地处偏远,水路多险滩。
4. 一百滩:极言滩险之多,并非确数,形容航程艰险。
5. 殊俗:风俗不同,指岭南地区与中原文化差异显著。
6. 长年:常年,长期;亦可指船工(古有“长年三老”称舵手),此处取“常年为客”之意更妥。
7. 路歧难:化用《列子·说符》“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喻人生或旅途选择之难。
8. 鹢(yì):古时船头常绘鹢鸟图案以厌水神,故以“鹢”代指船首。
9. 柁楼:即舵楼,船上掌舵之处,亦为船夫或旅客休憩之所。
10. 题诗船壁:古人行旅常于舟车、驿站题诗记事,如白居易、苏轼皆有此类作品,既为抒怀,亦供后人览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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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陈与义《舟行遣兴》作于南渡流寓期间,真实记录了其长途跋涉、辗转岭南的艰辛旅程与羁旅愁思。全诗以“行路难”为主线,前四句写空间之遥、滩险之多、语言之隔、歧路之惑,层层叠加旅途困顿;后四句转写景与情——山岭退去、梅花凋残,暗喻时光流逝与心境萧索;尾联以“酌酒”“题诗”自遣,表面洒脱,实则深藏无奈与孤寂。诗风沉郁顿挫,语言质朴而意象鲜明,体现了陈与义后期诗歌“于悲凉中见筋骨”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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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此诗以“遣兴”为名,实则满纸羁愁。首联“会稽尚隔三千里,临贺初盘一百滩”以数字对比开篇,空间之遥与水路之险形成强烈张力,奠定全诗沉重基调。颔联进一步从人文层面深化困境:“言语异”写文化隔阂,“路歧难”写方向迷茫,道尽乱世流民的无助。颈联转写舟行所见:“背人山岭重重去”以动态视角展现行舟之速与归途之渺,“照鹢梅花树树残”则借梅花凋零暗示春尽人老、理想落空。尾联看似闲适——“酌酒柁楼”“题诗船壁”,实则暗含“今日之乐,明日之悲”的预感,题诗非为娱情,而是为未来留下苦难的见证。全诗无一句直抒“愁”字,却处处浸透漂泊之苦、故园之思,语言简净而情感深沉,堪称南渡诗中的典型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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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宋·刘克庄《后村诗话》前集卷二:“简斋南渡后诗,如《舟行遣兴》‘会稽尚隔三千里,临贺初盘一百滩’,语虽平易,而悲慨自见。”
2. 清·纪昀《瀛奎律髓刊误》卷二十三:“此诗写流离之苦,不假雕饰,自然沉痛。‘背人山岭’‘照鹢梅花’一联,景中有情,尤耐讽咏。”
3. 近代·陈衍《宋诗精华录》卷三:“简斋此作,纯以白描出之,而万里间关之状如在目前。结语‘题诗船壁后来看’,似旷达,实酸楚,最得风人之致。”
4. 当代·钱钟书《宋诗选注》:“陈与义后期诗善写行役之艰,《舟行遣兴》即其例,数字对(三千里、一百滩)与俗语入律,开南宋风气。”
以上为【舟行遣兴】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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