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十七 · 汉纪九

汉纪九汉武帝建元元年（辛丑，公元前140年） 冬季，十月，汉武帝下诏，令大臣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的人才，武帝亲自出题，围绕着古往今来治理天下的“道”，进行考试。参加考试的有一百多人。广川人董仲舒在回答说：“所谓的‘道’，是指由此而达到天下大治的道路，仁、义、礼、乐都是推行‘道’的具体方法。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去世之后，他的后代可以长期稳坐天下，国家几百年太平无事，这都是推行礼乐教化的功绩。凡是君主，没有人不希望自已的国家能安宁长存，但是政治昏乱、国家危亡的却很多。用人不当，治理国家的方法不是正道，所以国家政治一天比一天接近灭亡。周王朝有幽王、厉王时期出现衰败，并不是由于治国的道路不存在了，而是由于幽王、厉王不遵循治国之道。到了周宣王在位时，他仰慕过去先王的德政，恢复被淡忘的先王善政，弥补残缺，发扬周文王、周武王的功业，周代的王道再次焕发出灿烂的光彩，这是日夜不懈地推行善政而取得的成效。 “孔子说：‘人可以发扬光大道，而不是道弘扬人。’所以，国家的治乱兴亡在于君主自己，只要不是天意要改朝换代，统治权就不会丧失；君主的作为悖理错误，就会丧失统治地位。做君主的人，要端正自己的思想，整肃朝廷，整肃了朝廷才能用以整肃百官，整肃了百官才能用以整肃天下百姓，整肃了天下百姓才能用以整肃四方的夷狄各族。四方的夷狄各族都已整肃完毕，远近没有胆敢不统一于正道的，就没有邪气冲犯天地之间，因此阴阳谐和，风调雨顺，生物安和相处，百姓繁衍生息，所有象征辛福的东西和可以招致吉祥事，全都出现，这就是王道的最佳境界了！ 孔子说：‘凤凰不来，黄河也不出现图画，我算完了！’他认为自己的德行本可招致这些祥瑞，但因为身分卑贱不能招致，而感到悲哀。现在，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居得以招致祥端的尊位，手持可以招致祥瑞的权势，又有能够招致祥瑞的资质；品行高尚而恩德深厚，头脑聪明而心地善良，爱护百姓而尊重贤士，可称得上是仁义君主了。但是，天地没有相应的表示，祥瑞没有出现，原因何在？主要在于没有推行道德教化，百姓没有走上正路。百姓追逐财利，就如同水流向低处一样，不用教化筑成堤，就不能阻止。古代英明的君主深知此理，所以面南为王治理天下时，没有不把教化作为根本大事的。建立太学，以便在都城兴起教化，兴办学府，以便在地方城邑中开导民众，当时的刑罚很轻而没有人触犯法禁，其原因在于推行了教化而社会风俗很好。圣明的君主继承乱世道，首先要把它的一切残余全部扫除，还要推行教化，提高教化；教化已见明效，好的社会风俗已经形成，子孙后代沿袭不变，实行五六百年也不会衰败。秦朝毁弃先代圣王的治国之道，实行不顾长远、只顾眼前的统治方法，所以立国仅有十四年就灭亡了。秦遗留下来的恶劣影响至今还没有清除，导致社会风俗浅薄恶劣，百姓不讲忠信德义，抵触冒犯，殊死反抗，风俗竟然败坏到如此程度。我私下做了这样一个比喻：琴瑟声音不和谐，严重时必须解下旧弦，更换新弦，才可以弹奏；实施统治遇到了阻碍，严重时一定要加以改变，才能治理好国家。所以，自从汉朝得到天下以来，一直想治理好国家，但至今没有治理得好，其原因就在于应当实行改革的时候而没有实行改革。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治理天下，臣子年幼时就学习知识，成年后就给他官位以磨砺他的才能，颁给爵位俸禄以培养他的品德，实施刑罚以威慑他的罪恶念头，所以，百姓才能通晓礼义，而以冲犯君主为耻。周武王奉行天下大义，推翻了独夫民贼，周公制作了礼和乐来修饰周政；到了成王、康王的大治时期，没有人犯罪，监狱空虚长达四十多年。这也是教化的浸润和仁义的流布，而不止是伤残皮肉的刑罚的成效。到秦代就不是这样了。秦尊奉申不害、商鞅的法令，实行韩非的学说，憎恶圣明帝王的治世之道，提倡贪求财利的风俗，只看虚名而不注重实际，做好事的人不一定能辛免受刑罚，而做坏事的人也不一定能受到惩罚。因此，百官都粉饰虚名假誉而不注重实际政务，表面上有侍奉君主的礼仪，内心却有背叛君主的念头，弄虚作假，追逐财利，毫无廉耻；所以遭受刑罚的人很多，死人相连，但是犯罪却没被制止，是风俗的影响造成了这样的状况。现在陛下统治全国，天下没有不服从的，但是却没有给百姓带来功德，大概是由于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吧。《曾子》一书说：‘尊重所听到的道理，他就算是高明了；实践所知道的的知识，他就算是光大了。高明光大，不在于别的，就在于认真注意罢了。’希望陛下能依据所听到的道理，真诚地信奉它并把它推行开来，那么，您与圣明的三王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平常不招徕和尊重士人，而想求得贤能之臣，就好像不雕琢玉石而想得到花纹美丽的玉器一样。所以，招徕和尊重士人的方法，莫过于兴建太学；太学，是贤士的来源，是推行教化的根本。现在，让一郡、一国的所有民众都来回答，而没有一个符合诏书要求的人才，这说明上古圣王之道常常灭绝了。臣希望陛下兴建太学，设置学识渊博的老师，用来培养天下的士人，经常考试以便学生能全面表现自己的才能，就可以得到出类拔萃的人杰了。现在的郡守和县令，是百姓的表率，其职责就在于上承仁德而向下传播教化；所以，如果这些表率人物无德无才，就会君主仁德不能传播，恩泽不能流布。现在的官吏都不能教化民众，有的还不遵守朝廷的法度，残酷地虐待百姓，与坏人勾结，贪求财利，百姓贫困孤弱，冤屈痛苦，无法维持生计，十分不合陛下的心这都是官吏不称职造成的后果！ “官吏大部分出自郎中，中郎、二千石官员的子弟，选任郎官又以家庭富于资财为条件，所选的人未必是贤能的人。而且，古代所说的‘功’，是按照任官政绩的好坏来区分大小，并不是指任职的累积时间；所以，本事小的人，即使是任职时间很长，也仍做小官，贤能的栋梁之才，即使是任职时间很短，也不妨做辅政大臣，所以，官吏们都尽心竭力，一心做好本职工作而建功立业。现在就不是这样了。累积时日就可以猎取富贵，任期长久就可以升官晋职，因此，廉洁与耻辱相互转化搀杂，贤能和不肖混淆，不能判明真伪。我认为应让列侯、郡守、二千石官秩的官员，各自从所管理的官吏、百姓中选择贤能的人，每年向朝廷选送二人，到宫中服务，而且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观察大臣的才能高低；选送的人有贤德，就给以赏赐，选送的人不好，就给以惩罚。如果这样，所有二千石官员都会全力以赴地寻求贤人，天下的人杰都可以成为国家官员而为皇上效力了。把天下的贤人都吸收到朝廷中来，那么，三代圣王的功业不难于造就，而且尧舜的美名也可以企及。不要用任职时间长短计算功劳，而以实际考察出来的贤能为上，根据各人才能大小给以不同的官职，核查品行的高低而确定不同的地位，就会使廉洁和耻辱、贤与不肖区别得很清楚了！ “我听说积少成多，积小成大，所以古代的圣人，没有一个不是由默默无闻而变成美名远扬，由卑徽而达到显赫；因此，尧起步于诸侯之位，舜兴起于深山之中，并不是一日之内突然显赫起来，应该说是逐渐达到的。言语是由自己说出来的，不能阻塞；行为是由自身做出来的，无法掩饰；言语和行为，是治理天下的重要内容，君子正凭借着它而感动天地。所以，能做好一切小事的人，才能成就大业，能注意一切细徽的人，才能功德彰明。本身积累善德，就像人的身体长高时那样，每天都在增长自己却不知道；本身积累恶行，就像灯火消耗灯油一样，自己也没有察觉；这正是唐尧虞舜成就美名和夏桀商纣令人悲悼戎惧的原因。 “快乐而不yín乱，反复行善而不厌倦，这就是‘道’。遵循道行事，万世无弊害；只要有弊害产生，一定是因为没有按照道行事。一定是因为执行先王之道有所偏废，所以政治昏乱政令不行，补救的方法，就是运用王道中被偏废的部分去补救积弊罢崐了。三代圣王的治国之道，侧重点各有不同，并不是它们相互矛盾，它们都是为了医治社会积弊，只是由于各自面对的社会情况不同，才形成了治国之道的不同。所以孔子说：‘要说无为而治的人，应该是舜吧！’舜改换历法，改变衣服颜色，只是顺应天意罢了。其余一切都遵循尧的治国之道，哪里改变过什么呢！所以，圣明的君主，有改变制度的名义，而没有改变治道的实际内容。然而，夏代推崇忠直，商代推崇恭敬，周代推崇礼仪，形成这种不同的原因，是因为它们要各自拯救前朝的缺失，必须使用各自不同的方法。孔子说：‘商代继承了夏代的制度，所废除的和增加的是可以知道的；周代继承了商代的制度，所废除的和增加的是可以知道的；若有人继承周代，就是过了一百代之后所实行的制度，也可以推测得出来。’这是说百代君主所用的治国之道，也就是使用夏商周这三种了。夏代是继承了有虞氏的制度，而孔子唯独没有说到两者之间的增减，是因为两者的治国之道一致，而且所推崇的原则相同。道之所以精深博大，是因为它来源于天，只要天不变，道也就不会变；所以，夏禹继承虞舜，虞舜继承唐尧，三位圣王相互授受禅让天下，而遵循相同的治道，是因为其间不需要补救积弊，所以孔子不说他们之间的增减。由此看来，继承一个大治的朝代，继起者实行与原来相同的治国之道；继承一个政治昏乱的朝代，继起者一定要改变治国之道。 “现在汉朝是在大乱之后而建国的，似乎应该略为改变周代制度的过分强调礼仪，而提倡夏代的忠直之道。古代的天下，也就是现在的天下，同是这一个天下，为什么古代与现在相比，却会有那么大的差距！为什么败坏到如此程度？估计或许是因为没有遵循古代的治国之道吧，或许是因为违背了天理吧？ “天对万物也有一定的分配赐予：赐给利齿的动物不让它再长犄角，赐给双翅的鸟类只让它有两只脚，这是让已受大利的，不能再取得小利。古代那些接受俸禄的官员，不许靠气力谋食，不得经营工商末业，这也是既得大利就不能再取小利，与天的旨音是相同的。那些已得大利又要夺取小利的人，连天都不能满足其贪欲，更何况人呢！这正是百姓纷纷怨叹困苦不足的原因。那些达官显贵，身受朝廷荣宠而居高位，家庭富裕又享受丰厚俸禄，于是凭借着既富又贵的资本和权势，在下面与平民百姓去争利，百姓比得上他们啊！百姓逐日逐月地被削弱，最后陷入穷困。富袷的人奢侈成风挥金若土，穷困的人走投无路苦不聊生；百姓没有感觉到活着有什么乐趣，怎么能避免犯罪呢！这正是刑罚繁多却不能制止犯罪的原因。天子的官员，是平民百姓观察仿效的对象，是远方各民族从四面八方向中央观察仿效的对象；远近的人都观察和仿效他们，怎么可以身居贤人的高位却去做平民百姓所做的事呢！急急忙忙地追求财利，经常害怕穷困，这是平民百姓的心理状态；急急忙忙地追求仁义，经常害怕不能用仁义去感化百姓，这是官员应有的意境。《易经》说：‘既背负着东西又乘车，招来了强盗抢劫。’乘坐车辆，这是君子的位置；身背肩担，这是小人的事；《易经》的这句话，是说居于君子尊位而去做平民百姓的事，这样的人，一定会招来祸患。辅政的方法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春秋》推崇的天下一统，这是天地之间的永久原则，是古往今来的一致道义。现在，每个经师传授的道不同，每个人的论点各异，百家学说旨趣不同，因此，君主没有办法实现统一，法令制度多次变化，臣下不知应该遵守什么。我认为，方向不同，所有不属于儒家‘六艺’范围之内，不符合孔子学说的学派，都禁绝其理论，不许它们与儒学并进，使邪恶不正的学说归于灭绝，这样做了就能政令统一，法度明确，臣民就知道该遵循什么了！” 武帝很赞赏董仲舒的对答，任命他做江都国的相。会稽人庄助也以贤良的身分参加了考试对答，武帝擢拔他担任中大夫。丞相卫绾向武帝上奏：“举荐来的贤良，有研究申不害、韩非、苏秦、张仪的学说，扰乱国家政治的，请都予以遣返。”武帝批准了奏请。董仲舒从小研究《春秋》。孝景帝时做了博士官，进退举止，不做任何不合乎礼法的事，学者们都用尊师的礼节尊敬他。等到董仲舒做了江都国的相，侍奉江都易王刘非。易王刘非，是武帝的哥哥，历来骄横，好逞勇力。董仲舒用礼义来辅佐纠正他，易王也很敬重董促舒。 春季，二月，汉武帝颁布赦令。 朝廷发行三铢钱。 夏季，六月，丞相卫绾被免职，丙寅（初七），武帝任命魏其侯窦婴做丞相，任命武安侯田做太尉。武帝一向看重儒求，窦婴、田都喜好儒求，极力推荐代地人赵绾担任御史大夫，推荐兰陵人王臧担任郎中令。赵绾奏请兴建明堂以接受诸侯王的朝见，并且向武帝推荐了他的老师申公。秋季，武帝派出使者带着表示礼聘的帛和玉璧，驾着安车驷马去迎接申公入朝。申公到了京城，拜见武帝。武帝询问关于国家治乱 的事，申公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回答说：“治理天下的人，不以说得多为完善，只看努力实干得怎样罢了。”这时，武帝正喜爱文辞，看到申公的对答，沉默不语；武帝虽然对申公的对答不满意，但既然已把他招来了，就任命他做了太中大夫，安顿他住大鲁王在京城的官邸中，商议有关兴建明堂、天子视察各地、改换历法和服色等事情。 这一年，内史宁成犯罪，被判处髡钳刑。 二年（壬寅，公元前139年） 冬季，十月，淮南王刘安来朝见武帝。武帝因为刘安从辈份说是叔父，而且有很高的才能，很尊重他，每当安闲无事时，召他来交谈，总到黄昏后才停止。 刘安一直与武安侯田友好，他来京朝见时，武安侯到霸上迎接他，告诉他说：“皇上没有太子，大王是高皇帝的亲孙子，广行仁义，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假若皇帝突然去世，除了大王之外还有谁能继承帝位呢！”刘安闻言大喜，赠送给田丰厚的金钱财物。 太皇窦太后喜好黄老学说，不喜欢儒家学说。赵绾奏请，国家政务不要再向太后奏报，窦太后勃然大怒说：“他想做第二个新垣平吧！”窦太后暗中搜集到赵绾、王臧贪赃的证据，以此责备景帝用人不当；景帝就废止了兴建明堂的事，赵绾等人主张的一切都被废止。赵绾、王臧被交付官吏处置，他们都自杀了。丞相窦婴、太尉田被免职，申公也以有病为借口，被免职归家。 当初，汉景帝因为太子太傅石奋及其四个儿子，都有二千石的官秩，就总计他一门父子五人的官秩之和，称石奋为“万石君”。万石君没有文才学问，但恭敬谨慎却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比。子孙做小官，回来看望他，万石君必定身穿朝服以礼相见，不叫他们的名字。子孙有了过错，他不加以责备，而为此离开正室坐到厢屋中，对着桌子不吃饭；然后，儿子们互相批评，有过失的人通过长辈人来求情，并且袒露上身前来请罪，表示一定要改正，石奋才答应他的要求而进餐。已经成年的子孙在身边，石奋即使闲居无事，也必定衣冠整齐。他主持丧事，表情极为悲痛。子孙遵循他的教导，都以孝顺谨慎闻名于各地。等到赵绾、王臧因有文采学问却犯了罪，窦太后就认为儒生富于文采却欠缺质朴，现在万石君一家人不多说话却能身体力行，就任命他的大儿子石建担任郎中令，任命他的小儿子石庆担任内史。石建在武帝身边任职，发现了应该进谏的事，让人回避之后，他对武帝畅所欲言，十分尖锐。到了朝廷上与百官朝见武帝时，石建却像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武帝因此很亲近他。石庆曾担任太仆，为武帝驾车外出，武帝问有几匹马拉车，石庆举起马鞭一一点数马匹后，举起手来回答：“有六匹马。”石庆在石奋的儿子中是最为随便的，做事还如此恭敬谨慎。 窦婴、田被罢免之后，以列侯的身份闲住在家中。田虽然不担任官职，但因有与王太后是同母弟的关系，仍得到皇帝的亲近宠幸，多次议论国事大多被采纳；趋炎附势的士人和官吏，都离开了窦婴而归附田，田一天比一天地骄横起来。 春季，二月，丙戌朔（初一），出现日食。 三月，乙未（初四），武帝任命太常柏至侯许昌担任丞相。 当初，武帝的姑姑馆陶公主刘嫖下嫁给堂邑侯陈午，武帝能得以立为太子，馆陶公主是发挥了很大作用的；公主把她的女儿嫁给太子做正妃，等到武帝即位称帝，妃就做了皇后。窦太主即馆陶公主刘嫖，自恃授立武帝有功，无休无止地请求赏赐、干预国政，武帝对她很不满。陈皇后骄横嫉，独占君宠，却没有生育孩子，给医生的费用合计九千万，想求得生下儿子，但是终究没有生育；对陈皇后的宠爱渐渐衰退。皇太后对武帝说：“你刚刚做上皇帝，大臣还没有归附你，就先兴建明堂，太皇太后已经很恼怒了；现在又得罪窦太主，必定会受到重责。妇人的性情是容易高兴的，你应该慎之又慎！”武帝于是就对窦太主、陈皇后母女俩又稍稍以恩礼相待。 武帝到霸上举行祓除仪式，返宫途中，去看望他的姐姐平阳公主，看中了平阳公主府中的歌女卫子夫。卫子夫的母亲卫媪，是平阳公主家的奴婢；平阳公主就把卫子夫送入宫中，卫子夫日益受到武帝的宠幸。陈皇后得知，极为恼怒，好几次几乎给气死；武帝对陈皇后更为恼怒。 卫子夫的同母异父弟卫青的父亲郑季，本来是平阳县的县吏，去平阳侯家中供职当差，和卫媪私通而生了卫青，让他昌充姓卫。卫青长大了，在平阳侯家中当骑奴。大长公主刘嫖抓住卫青囚禁起来，想杀了他；卫青的好友骑郎公孙敖和勇士把他给抢了回来。武帝得知此事，就召见卫青并任命他为建章宫的宫监，还给他侍中的官衔，几天之内给卫青高达上千金的赏赐。不久，武帝立卫子夫为夫人，任命卫青为太中大夫。 夏季，四月，夜间出现了一颗光亮如同太阳的异星。 开始设立茂陵邑。 当时，朝廷大臣的议论中多对晁错提出削藩之策被杀而表示冤枉，一心摧残和抑制诸侯王，经常弹劾揭露诸侯王的过失和罪恶，甚至达到吹毛求疵的程度，用笞刑罚威逼诸侯王的臣子屈服，迫使他们证明诸侯王有过失和罪恶；诸侯王没有一个不为此而悲愁怨恨。 三年（癸卯，公元前138年） 冬季，十月，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济川王刘明来京朝见武帝。武帝设酒宴款待，刘胜在席间听到音乐声就哭了起来。武帝问他为什么哭，刘胜回答：“悲伤的人听不得抽噎的声音，忧愁的人听不得叹息的声音。现在我心中积压了许多忧伤，每当听到幽妙精微的音乐，不知不觉地就会涕泪横流。我有幸得到朝廷重用，受封为东方的藩臣，从亲属关系说来，又是皇上的哥哥。现在朝廷群臣与皇上之间没有血缘亲情，没有承担国家的任何重任，却结成朋友党发出偏私的议论，相互勾结，使宗室皇族受到打击和排斥，骨肉亲情冰雪般融化，我私下为此而悲伤！”他就把官吏侵夺欺凌诸侯王的事，一一向武帝奏报。于是，武帝就增加诸侯的礼遇，废止了有关官吏检举诸侯王不法行为的文书，对诸侯王施行优侍亲属的恩惠。 黄河在平原郡泛滥成灾。 发生了大饥荒，人吃人。 秋季，七月，西北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异星。 济川王刘明因杀死中傅而犯罪，被废去王位，流放到房陵县。 七国叛乱失败时，吴王的儿子刘驹逃亡到闽越，怨恨东瓯诱杀了他的父亲，经常怂恿闽越进攻东瓯。闽越王听从了刘驹的意见，发兵包围了东瓯都城，东瓯王派人向天子告急求援。武帝征询田的意见，田回答说：“越人相互攻击，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又多次叛服不定，从秦朝时就被放弃，不属于中国，不值得烦劳中原朝廷去援救他们。”庄助说：“现在只怕力量小不能前去援救，朝廷德薄不能保护他们；假如能做到这些，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呢！况且，秦朝连整个都城咸阳都抛弃，何止是抛弃了越人呢！现在东瓯这样的小国因走投无路来向朝廷告急，如果陛下不去救援，他们还能去何处求援告急呢；陛下又怎样能使天下万国臣服呢！”武帝说：“太尉的见识，不值得我和他商议国家大事。我刚即位，不想用虎符征发郡国的军队去打仗。”于是派庄助持皇帝的符节去征发会稽郡的军队。会稽郡的郡守本想依据不见虎符不得发兵的法令，不给庄助征发军队，庄助杀了一位司马官，把武帝的意思告知郡守，于是发兵渡海前来援救东瓯。汉军尚未达到，闽越就领兵撤走了。东瓯请求全国人内迁中原归顺朝廷，得到朝廷批准之后，东瓯王领着所有部众迁来，他们被安置在长江和淮河之间。 九月，丙子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武帝从刚即位开始，就在招徕选拔博学有才智的人，予以破格重用。天下士人很多人向朝廷上书议论国家政事的得失，自我标榜和自我推荐的人数以千计，武帝从中选拔杰出的人才给以宠信重用。庄助第一个被提拔，以后又招致了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人东方朔、吴人枚皋、济南人终军等，都成了武帝的左右亲信，武帝经常命令他们与朝廷大臣辩论，中朝官与外朝官用义理文辞相互驳难，外朝大臣多次被驳得无法对答。但是，司马相如只是以擅长辞赋写作而得到武帝宠幸；东方朔、枚皋的论点没有根据，喜欢幽默嘲讽，武帝仅把他们视做演戏的艺人收养，虽然经常赏赐财物，终究不把国事朝政委托他们处理。东方朔同样对武帝察颜观色，经常利用时机直言进谏，对朝政发挥了一定补益作用。 这一年，武帝开始改换装束暗中离宫外出，向北走到池阳县，向西走到黄山宫，向南到长杨宫打猎，向东去宜春宫游乐。武帝与能骑马射箭的左右亲随相约在殿门前集会，经常在夜时出宫，自称平阳侯；黎明时，到达终南山脚下，射杀鹿、野猪、狐狸、野兔等动物，策马践踏农田庄稼，百姓都大声怒骂。县和杜县的县令想要收捕这批人，这批人拿了天子专用的物品为证，才得以脱身。又有一次，武帝等人曾在夜时到达柏谷，去旅店投宿，向旅店的主人要酒，主人说：“没有酒，只有尿！”而且，旅店的主人怀疑武帝一行人是强盗，召集了一些青年后生准备收拾他们；店主的妻子见到武帝的体态容貌，觉得不同寻常，就劝阻丈夫说：“来客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已有准备，不能图谋收拾他们。”丈夫不听她的劝告，她就让丈夫喝酒，等他喝醉了之后就把他捆绑起来。召集来的青年后生都走了，店主的妻子就杀鸡做饭招待客人。第二天，武帝返回宫中，召见那位妇人，赏赐千金，任命她的丈夫做羽林郎。后来，武帝就为处出巡游设立了秘密的更衣休息的地方，从宣曲宫向南共设了十二处，夜间投宿在长杨宫、五柞宫等宫殿。 武帝因为道路遥远身体劳苦，又给百姓带来祸患，就派太中大夫吾丘寿王把阿城以南、以东、宜春以西这一区域的土地及其价格，统计登记，准备把它修建成上林苑，连接到终南山。武帝又下诏命令中尉、左右内史，上报所属各县的荒田数量，准备给县和杜县的百姓作为补偿。吾丘寿王办理完毕回来报告，武帝很高兴连声称赞。当时，东方朔正在武帝身边，提出批评意见说：“终南山是国家的天然屏障。汉朝建国，离开了三河之地，在霸水、水之西，泾河、渭河之南建立都城，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像大海一般富饶的陆上之地，秦王朝凭借着它降服西戎，兼并崤山以东的地区。这一带山中出产玉、石、金、银、铜、铁、优质木材，各种手工业用它们做原料，百姓靠它们维持生活。又盛产、稻、梨、栗、桑、麻、竹箭等物品，土地适宜于种植和芋头，水中有许多青蛙和鱼类，贫穷的人可以人人温饱家家富足，不必担忧受饥寒之苦；所以酆水与镐水之间，号称肥沃之地，每亩土地价值一斤黄金。现在将这片土地划为上林苑，断绝了池沼湖泽的财利来源，夺取了百姓的肥沃土地，对上减少了国家财政费用的来源，对下破坏了农桑生产，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一个理由。荆棘之林得以蔓延，扩大狐狸、野兔、虎、狼的活动范围，破坏百姓的坟墓，拆毁百姓的房屋，使幼童怀恋故土而忧愁，老人痛哭流涕而悲伤，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二个理由。开拓并营建上林苑，周围筑墙以做为禁苑，策马东西奔驰，驱车南北追逐，其中有深沟大河。为追求一天射猎的乐趣，不值得尊贵无比的天子去涉险犯难，这是不应该这样做的第三个理由。当年商纣王兴建了内有九市的宫殿导致诸侯背叛，楚灵王筑起章华台而导致楚国百姓四散逃走，秦始皇兴造阿房宫而导致天下大乱。我只是卑贱愚笨的臣仆，竟然冒犯陛下的旨意，真是罪该万死！”武帝就任命东方朔为太中大夫，并授以给事中的官衔，赐给他一百斤黄金以示奖励。但是，武帝仍然按照吾丘寿王所奏报的规模兴建了上林苑。 武帝又喜欢亲自出击杀熊和野猪，策马追捕野兽。司马相如上疏劝谏说：“我听说，有的东西类型相同而才能不同，所以力量大数得着乌获，行动敏捷要说庆忌，勇猛无敌应归于孟贲和夏育。依我的愚见，人确实有这样的情形，野兽也是这样。现在陛下喜爱攀登险要的地方，射杀猛兽，万一突然遇到力大凶猛的野兽，它在无路可逃的绝境，拼死冒犯陛下的随从车辆，陛下的车辆来不及调转方向，人来不及施展应变的巧计，即便是有乌获、逄蒙的超群技艺，也来不及使用，那么枯树朽木也会成为祸害了。这种情况，相当于胡人和越人突然出现在京城，而羌人和夷人接近了陛下的车辆，怎么能不危险万分呢！即便是万无一失而没有祸害，然而这种环境本来就不是陛下应该接近的啊。更何况陛下入都要在清道戒严之后才出发，车辆要在道路的正中间奔驰，即便如此谨慎，还经常遇到控驭马匹的铁勒折断，或是车轮脱出等意外变故，更何况穿过茂密的荒草，驰过丘陵废墟，前面有即将捕获猎物的诱惑，而心中没有预防意外的准备，野兽要对陛下形成危害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了。看轻皇帝的万乘尊位，不注意自身的安全，反则乐于行进在潜伏着危险的道路上寻求刺激和娱乐，我私下觉得陛下不该如此。大概聪明的人能预见到尚未萌芽的问题，有智慧的人能提前避开还没有完全形成的灾祸，灾祸本来大多隐藏在不易被察觉的细微之处，而发生在容易被人忽略的环节上。所以俗语说：‘家中积累有千金的家产，就不能坐在堂屋的边缘。’这句话虽然说的是小事，却可以比喻大事。”武帝认为他说得很好。 四年（甲辰，公元前137年） 夏季，刮起了一场如同血红色的风。 六月，出现旱灾。 秋季，九月，东北天空出现了异星。 这一年，南越王赵佗死，他的孙子文王赵胡继承了王号。 （乙巳，公元前136年） 春季，朝廷宣布停止使用三铢钱，发行半两钱。 朝廷设立五经博士。 夏季，五月，发生严重的蝗灾。 秋季，八月，广川惠王刘越、清河哀王刘乘都死去，没有后代，他们的封国被废除。 六年（丙午，公元前135年） 春季，二月，乙未（初三），辽东郡的高祖庙发生火灾。 夏季，四月，壬子（二十一日），高祖陵寝中的偏殿发生火灾；武帝因此穿戴了五天白色冠服，以示请罪。 五月，丁亥（二十六日），太皇太后驾崩。 六月，癸巳（初三），丞相许昌被免职，武安侯田任丞相。田骄横奢侈：修建的住宅比所有官员的住宅都豪华，占有的田园最肥沃；从各郡各县购买的物品，在道路上络绎不绝；大量接受各地的贿赂；他家的金玉、美女、狗马、歌妓舞女、古董器物，多得数不过来。田每次进宫奏报政务，坐在那儿对着武帝一说就是大半天，所说的都被武帝所采纳；他推荐的人，有的从平民百姓直接做到了二千石的高官，侵夺了皇帝的权力。武帝不满地说：“您任命的官吏，任命完了没有？我也想任命官吏。”田曾经请求把考工官府的土地拨给他，以便扩建住宅，武帝愤怒地说：“您为什么不干脆要武库！”从此以后，他的气焰才稍收敛了一些。 秋季，八月，东方天空出现了异星，长尾横扫天空。 闽越王郢发兵进攻南越国的边境城邑，南越王遵守武帝的约定，不敢擅自发兵，派人向武帝上书告急。因此，武帝很赞赏南越王的忠义，调集大批军队去援救南越，派大行王恢率军从豫章郡出发，派大农令韩安国率军从会稽郡出发，合力进攻闽越。 淮南王刘安上书劝阻说：“陛下统治天下，推行德政普施恩惠，天下太平，每个人都专心地从事自己的产业，自认为一生不会见到战争。现在听说有关官员将要率兵去进攻闽越，我刘安私下替陛下感到担扰。 “越人生活在中原之外的土地上，是剪断头发、在身上刺刻花纹的野蛮人，不能用礼义之帮的法度进行治理。早在当年夏商周三代最强盛的时期，胡人和越人都不受中原的统治，并不是三代王朝的国势不能征服他们，也不是三代王朝的军威不能克制他们，而是因为三代王朝认为越人的土地无法居住，越人野蛮无法统治，不值得烦劳中原王朝。自从汉朝初定天下以来，七十二年间，越人自相攻击的事件，数都数不过来，但是天子从来没有发兵进入越人居住区域。我听说越人没有城池村庄，而生活在山谷溪流之间，丛林密竹之中，习惯于水上战斗，擅长划船行舟，地形复杂，草木丛生而且有许多河流险阻；中原地区的人不了解当地的地势险阻而进入其境内，即使一百个人也抵不过一个越人。占领了他们的土地，无法设置郡县进行统治，进攻他们，又不能迅速取胜。从地图上看，越地的山川河流屯兵要塞相距也不过只有几寸的地方，而实际距离却有几百里千里。国家依赖祖宗神灵的保佑，全境安宁，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有见过兵器甲仗，百姓得以夫妻相互厮守，父子相互保养，这都是陛下恩德。越人名义上是国家的藩属国，实际上不向朝廷缴纳任何贡品和酎金，不为朝廷负担一兵一卒的徭役；他们自相攻击，陛下却派兵援救，这是反过来为了野蛮人而使中原遭受疲劳困苦啊！况且越人遇笨鄙薄，违背盟约，反复无常，他们不遵守朝廷的法度，并不是一天一日如此，而是由来已久。如果越人一不奉行皇帝诏令，就发兵进攻他们，我恐怕以后的战争没有停止的时候了。 “最近，连续几年收成不好，百姓要靠出卖爵位、让儿子充当赘婿换回钱财维持生活。仰赖陛下的恩德救济百姓，百姓才得以不饿死在流亡途中；前年歉收，去年又闹蝗灾，百姓的生活没有恢复正常。现在调兵远征数千里之外，应征的人，自带衣物粮食，进入越人居住地区，抬着轿子翻越山岭，拉着船在水中跋涉，远行数百里甚至上千里，河两岸是繁密的树林和丛生的乱竹，船在河中上下行走，经常撞在石头上；树林中有许多蝮蛇、猛兽，夏季炎热之时，上吐下泄以及霍乱等瘟疫接连不断，不必等到交战，死伤的人必定就很多了。前些时期南海王反叛，陛下已去世的臣子、我的先父派遣将军间忌率军进攻他们，南海王率领他的军队归降，就把他们安置在上淦地区。后来他们再次叛乱，正是暑热多雨季节，前来平叛的楼船水军将士长期居住在水面上，还要划桨行船，有一大半的人还没有交战就死于疾病；年迈的父母流泪，幼小的孤儿哭号，变卖所有家财产业，到千里之外，去接亲人的尸体，肉已不存，只好包裹骸骨返乡。那种悲痛哀伤的气氛，持续几年没有消失，老人们至今记忆犹新，当时还没有进入越人的居住地区，就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祸害。陛下的仁德如同天地一样广大，英明如同日月高照，恩惠施加到禽兽和草木，如果有一个人身受饥寒没有安享天年而死，陛下就为此而心中惨悲伤。现在境内没有任何不安的现象，连犬吠的惊吓都没有，却使陛下的士兵丧生，尸身暴露原野，鲜血浸染山谷。边境的百姓因此在下午早早关闭城门，上午很晚才敢打开城门，这样每天早上还要为晚上能否平安无事而担忧，我刘安私下替陛下觉得此事应该三思而行。 “不熟悉南方地形的人，大多认为越人由于人多兵强，所以能攻扰边境城邑。当年淮南国领有它的全部封地的时候，大量任命边境的官吏，我私下听说，越人与中原人不同。有高山为界，行人绝迹，车道不通，这是天地用来限隔中原和边外的自然屏障。越人要进入中原地区，一定要沿着领水顺流而下，领水流经的地区山势险峻，水势湍急，能冲走巨石撞毁船只，不能用大船运载粮食顺流而下。越人要想图谋进犯，一定先要在余干县境内开垦土地，积蓄粮食，然后才进入境内，砍伐树木修造船只。边境防守戎备如果很谨慎很警惕，畹牧甘常词褂幸话俑越族，又能对边境城邑构成什么威胁呢！况且越人身单力薄，不能在陆地作战，又没有战车、骑兵、弓弩等军事装备。然而却不能进占其居住地，原因就在于越人据守险要的地势，而中原的将士又不服当地水土。我听说越人的士兵不少于数十万人，要想进占越地，必须有五倍的兵力才够，其中还不包括拉车运输粮饷的后勤部队。南方炎热潮湿，临近夏季容易流行瘟疫，出征的将士暴露在外，生活在水乡，蝮蛇繁衍为害，疾病频繁发作，兵器还没有见血，就会有十分之二三的将士死于疾病，这样，即便是把越国人全部俘虏了，也不足以补偿汉军所受的损失。 “我听到了这样的传言：闽越王的弟弟甲杀了闽越王，甲也因此被杀，越国部众没有首领统辖。陛下如果想招越人归顺，把他们迁往中原安置，可以派重臣前去慰问，施加仁德，给予奖赏，以便招他们前来归顺，这些越人一定会扶老携幼来归顺圣明有德的天子。假若陛下没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这些越人，就延续越人已断绝的世系，保存越人已灭亡的国家，封立越人的王侯，用这种方法畜养越人，这些越人一定会送来人质朝廷的藩属臣子，世世代代缴纳贡品和赋税。陛下仅用一寸见方的印章，一丈二尺长的印绶，就能镇抚境外地区，不出一兵一卒，不损坏一支长戟，而产生威德并行的效果。现在用兵进占越地，越人一定震惊恐惧，以为将军们要把他们斩尽杀绝，必定会像野鸡野兔那样逃跑，进入山林险阻地区。汉军如果撤走，越人就重新结集；汉军如果留守越地，长年累月，就会使将士们疲倦困苦，缺乏粮食，百姓因军事行动而受困苦，就一定会出现盗贼。我听老人们说：秦朝统治时期，曾派郡都尉屠睢率兵进攻越人，又派一位名叫禄的监郡御史指挥开凿河渠，打通道路，越人逃入深山丛林之中，秦军无法进攻；留下军队驻守无人居住的空地，旷日持久，士兵困苦疲倦，越人出山袭击，秦军大败，这才调集罪犯和贱民充军用来防御越人。在那个时候，境内外动荡不安，百姓都无法正常生活，结伴逃亡，聚集成了盗贼，于是崤山以东的大规模变乱开始出现。战争是凶险的事情，一方出现了危险局面，四面都会惊动。我担心变乱的产生，奸邪的出现，都从进攻越人而开始。 “我听说天子的军队只有征伐而没有真正的战争，这是说没有人敢于较量，假若越人怀着侥幸心理迎战领兵将领的先锋部队，哪怕是只有一个砍柴驾车之类的卑贱士兵乘着不备逃走了，即便是汉军得到了越王的头颅，我还是要私下为大汉朝廷而感到羞耻。陛下把四海之内广大区域做为疆域，所有生活在其中的百姓，都是陛下的男女奴仆。陛下降下德政恩惠，用来养育百姓，使他们安居乐业，就会使陛下的恩惠德泽普盖于万世，把它传给子孙后代，推行到永无终止的将来，国家的安宁，就如同泰山而又增加了四面维系的绳索一样稳定；野蛮人的土地，还不够天子用来做一天的游乐使用，怎么值得为它而兴师动众呢！《诗经》说：‘大王仁德满天下，徐方部族自归顺。’这是说王道光明正大，远方的部族都很仰慕。我刘安私下认为，恐怕将官们的率军伐越，。 这时，汉军已经出发，尚未越过阳山岭，闽越王郢发兵据守险要进行抵御。他的弟弟馀善就和相、宗族贵族商量说：“国王因为擅自发兵攻打南越，没有向天子请示，所以天子派军队来征伐问罪。汉军人多而且实力强大，即使一时侥幸战胜他们，后面来的军队会更多，直到我们的国家被灭亡才能罢休。现在我们杀了国王而向天子请罪，如果天子同意我们的要求则撤回汉军，自然会保全我们闽越全境；如果天子拒绝我们，我们就拼死与汉军作战；不能取胜，就逃亡到海上。”大家都说：“好！”当即用短矛刺杀了闽越王，派使臣带着他的头颅送给了大行王恢。大行王恢说：“汉军到来的目的，就是要杀闽越王。现在你们送来了闽越王的头，又向朝廷请罪；不经过战争闽越王就死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王恢就随机应变，停止进兵，把此事告知大农令韩安国所率领的军队，并派使者带着闽越王的头颅迅速入京报告天子。武帝下诏撤回两位将军统率的军队，诏书还说：“闽越王郢等人是罪魁，唯独无诸的孙子繇君丑没有参与阴谋。”武帝就派中郎将封立丑做越繇王，主持对闽越祖先的祭祀。馀善杀了郢之后，在闽越国内很有威望，国中民众大多拥护他，他就自行称王，繇王丑无力制止他。武帝得知，认为为了馀善不值得再次出动大军，就说：“馀善多次和郢策划叛乱，但后来能带头杀了郢，使朝廷大军免受劳苦。”于是，武帝就封馀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存。 汉武帝派庄助向南越王说明朝廷的意旨。南越王赵胡磕头说：“天子竟为了我而兴兵讨伐闽越，我纵然身死也无法报答朝廷的大恩大德！”他就派遣太子婴齐入京充当皇帝的警卫，还对庄助说：“我的封国刚刚受到进犯，请使臣先行一步，我赵胡正日夜收拾行装，很快就入京朝见天子。”庄助返京途中，路过淮南国，武帝又让庄助向淮南王刘安说明讨伐闽越的用意，赞许刘安上书朝廷的好意，刘安表示自己没有皇帝那样的远见，表示谢罪。庄助离开南越之后，南越国的大臣们都劝止他们的国王说：“汉朝发兵远征，杀闽越王郢，也是以此震惊南越国。况且，先王当初说：‘侍奉天子只求不失大礼就成了。’总之，不能因为喜欢汉朝使臣的甜言蜜语，就进京去朝见天子，您真的去了，就不能返回来了，这是亡国的情势啊！”因此，赵胡就自称有病，终于没有来朝见武帝。 这一年，任命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 东海太守阳县人汲黯担任主爵都尉。当初，汲黯担任谒者，因他为人威严而被大家敬畏。东越部族相互攻击，武帝派汲黯前去巡视；他没有达到东越，仅走到吴地就回来了，向武帝报告说：“越人自相攻击，本来他们的习俗就是如此，不值得为此折辱天子的使臣。”河内郡失火，火势蔓延烧毁了一千多家民房，武帝派汲黯前去视察；返回之后，报告说：“平民百姓不慎失火，因为房屋毗连而蔓延燃烧起来，不值得陛下忧虑。我经过河南郡见河南郡的贫民遭受洪水干旱灾害磨难的有一万多家，有的甚至于到了父子相食的悲惨境地，我谨借出使的机会，用陛下的符节，命令发放河南官仓积粮以救济贫民。我请求归还符节，甘愿领受假托天子命令的惩罚。”武帝很赏识他，就赦免了他的罪。他在东海郡时，整肃官吏，治理百姓，喜好清静无为，谨慎地选择郡丞和各曹掾史，然后放手任用，他只关注大事，不苛求细枝末节。汲黯身体多病，躺在内室中不出门；过了一年多，东海郡治理得很好，百姓交口称赞汲黯。武帝听到了，召汲黯入朝，担任主爵都尉，地位与九卿相同。他处理政务，主张清静无为，从大的方向引导，不拘泥法令条文。 汲黯为人，性情倨傲，缺少礼数，当面使人难勘，不能容忍别人的过失。当时武帝正招揽文学之士和儒家学者，武帝说：“我想要怎样怎样。”汲黯应声回答说：“陛下心中藏着许多欲望，而表面上却做出施行仁义的样子，怎么可能效法唐尧虞舜那样的治绩呢！”武帝沉默不语，接着勃然大怒，脸色很难看地宣布结束朝会，公卿大臣都替汲黯担忧。武帝退朝回到内宫，对左右侍从说：“汲黯的愚笨刚直也太过分了！”群臣中有人批评汲黯。汲黯说：“天子设立公卿等辅佐大臣，难道是让他们阿谀奉承，使君主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吗？况且，我既然已经处在公卿的位置上，如果只想顾全自身性命，那就会使朝廷蒙受耻辱，那怎么得了！”汲黯身体多病，病假将要接近三个月的限期了，武帝多次特许延长他休病假的时间，还是没有痊愈。最后病重时，庄助替他请假。武帝说：“汲黯这个人怎么样呢？”庄助说：“让汲黯任职当官，没有什么超越常人的才能；但要说到让他辅佐年幼的君主，会坚定不移地维护祖先基业，有人以利禄引诱他，他不会前去投靠，君主严辞苛责地驱赶他，他也不会离去，即使有人认为像孟贲、夏育那样勇猛无敌，也无法改变他的耿耿忠心！”武帝说：“说得对。古时有所谓的社稷之臣，说到汲黯，就很接近了！” 匈奴前来请求和亲结好，武帝让群臣讨论。大行王恢，是燕地人，熟悉匈奴情况，他提议说：“汉与匈奴和亲，大概不过几年，他们就又背弃盟约；不如不同意和亲的要求，发兵攻打匈奴。”韩安国说：“匈奴经常迁徙；如同鸟飞一样，很难制服他们，自上古以来，都不把他们看做人类，现在如果汉军远征千里之外与匈奴争强斗胜，就会人马疲惫；敌人以逸待劳，这是很危险的。不如与匈奴和亲。”群臣参加议论的，大多附和韩安国的意见。因此，武帝允许汉匈和亲。 元光元年（丁未，公元前134年） 冬季，十一月，武帝首次命令各郡国各自察举孝廉一人，这是采纳了董娭偈娴慕ㄒ槎扇〉男卸 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驻守云中郡，中尉程不识担任车骑将军，驻守雁门郡。六月，朝廷罢免了他们二人的军事职务。李广和程不识都以边境郡守的身份指挥军队，当时很有名气。李广指挥行军没有固定编制和行列阵势，选择水甜草肥的地方驻扎下来，人人自便，夜间也不派设巡更士兵敲打着刁斗警卫营盘，军中指挥部的文书简单便宜；但是，也远远地派出监视敌军的侦察哨兵，军营未曾遭到袭击。程不识则整肃军事编制，讲究队列和布阵安营，夜间敲刁斗巡逻，军中官佐处理军队文书一直忙到天明，军队不能随意休息；然而也没有遇到危险。程不识说：“李广的军队很简单便宜，但是，如果敌人突然袭击它，就没有办法抵御；而李广的士兵也很自在，都心甘情愿地为他拼力死战。我的军队虽然军务烦扰，但敌人也不能侵犯我。”但是，匈奴人更害怕李广的谋略，汉军士兵也多数愿意跟随李广作战，而苦于跟随程不识。 臣司马光曰：《易经》说：“军队一出动就要有严格的军幻，否则，不论胜败都是凶。”这是说统领大军而不用法纪来控驭，没有不凶的。李广统领军队，使人人自便。凭李广的奇才，这样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把他的方法引为楷模来效法。为什么呢？谁要继续沿用这一方法却很难，更何况与李广同时做将领的人呢！说到普通人的本来性情，都喜好安逸，而不知道接近祸害的危险，那些士兵们既然认为程不识治军严苛烦扰，而愿意跟随李广作战，势必将要仇视他们的长官而不服从指挥。这样说来，指挥军队简单便宜的危害，就不仅仅是李广的军队无法防御敌人突然袭击之一点了！所以说“军队的事情要始终严格”，统领军队，也就是严格而已。如果这样的话，仿效程不识用兵，即便是打不了胜仗，还可以保证不失败；如果学习李广的方法，很少能避免全军覆灭的结局啊！ 夏季，四月，武帝宣布大赦天下。 五月，下诏察举贤良、文学、武帝亲自出题考试。 秋季，七月，癸未（二十九日），出现日食。

以上为资治通鑑 · 卷十七 · 汉纪九的翻译。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shí qī hàn jì jiǔ。

资治通鉴 · 卷十七 · 汉纪九。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chóng guāng chì fèn ruò，

起重光赤奋若，

jǐn qiáng yǔ xié qià，

尽强圉协洽，

fán qī nián。

凡七年。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shàng zhī shàng jiàn yuán yuán nián xīn chǒu，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元年（辛丑，

gōng yuán qián yī sì líng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四零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zhào jǔ xián liáng fāng zhèng zhí yán jí jiàn zhī shì，

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

shàng qīn cè wèn yǐ gǔ jīn zhì dào，

上亲策问以古今治道，

duì zhě bǎi yú rén。

对者百馀人。

guǎng chuān dǒng zhòng shū duì yuē dào zhě，

广川董仲舒对曰：“道者，

suǒ yáo shì yú zhì zhī lù yě，

所繇适于治之路也，

rén yì lǐ yuè，

仁、义、礼、乐，

jiē qí jù yě。

皆其具也。

gù shèng wáng yǐ méi，

故圣王已没，

ér zǐ sūn cháng jiǔ，

而子孙长久，

ān níng shù bǎi suì，

安宁数百岁，

cǐ jiē lǐ yuè jiào huà zhī gōng yě。

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

fū rén jūn mò bù yù ān cún，

夫人君莫不欲安存，

ér zhèng luàn guó wēi zhě shén zhòng suǒ rèn zhě fēi qí rén ér suǒ yáo zhě fēi qí dào，

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

shì yǐ zhèng rì yǐ pū miè yě。

是以政日以仆灭也。

fū zhōu dào shuāi yú yōu lì，

夫周道衰于幽、厉，

fēi dào wáng yě，

非道亡也，

yōu lì bù yáo yě。

幽、厉不繇也。

zhì yú xuān wáng，

至于宣王，

sī xī xiān wáng zhī dé，

思昔先王之德，

xìng zhì bǔ bì，

兴滞补敝，

míng wén wǔ zhī gōng yè，

明文、武之功业，

zhōu dào càn rán fù xīng，

周道粲然复兴，

cǐ sù yè bù xiè xíng shàn zhī suǒ zhì yě。

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

kǒng zǐ yuē rén néng hóng dào，

孔子曰：‘人能弘道，

fēi dào hóng rén。

非道弘人。

gù zhì luàn fèi xìng zài yú jǐ，

’故治乱废兴在于己，

fēi tiān jiàng mìng，

非天降命，

bù kě dé fǎn qí suǒ cāo chí bèi miù，

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谬，

shī qí tǒng yě。

失其统也。

wéi rén jūn zhě，

为人君者，

zhèng xīn yǐ zhèng cháo tíng，

正心以正朝廷，

zhèng cháo tíng yǐ zhèng bǎi guān，

正朝廷以正百官，

zhèng bǎi guān yǐ zhèng wàn mín，

正百官以正万民，

zhèng wàn mín yǐ zhèng sì fāng。

正万民以正四方。

sì fāng zhèng，

四方正，

yuǎn jìn mò gǎn bù yī yú zhèng，

远近莫敢不壹于正，

ér wáng yǒu xié qì jiān qí jiān zhě，

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

shì yǐ yīn yáng diào ér fēng yǔ shí，

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

qún shēng hé ér wàn mín zhí，

群生和而万民殖，

zhū fú zhī wù，

诸福之物，

kě zhì zhī xiáng，

可致之祥，

mò bù bì zhì，

莫不毕至，

ér wáng dào zhōng yǐ kǒng zǐ yuē fèng niǎo bù zhì，

而王道终矣！孔子曰：‘凤鸟不至，

hé bù chū tú，

河不出图，

wú yǐ yǐ fū zì bēi kě zhì cǐ wù，

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

ér shēn bēi jiàn bù dé zhì yě。

而身卑贱不得致也。

jīn bì xià guì wèi tiān zǐ，

今陛下贵为天子，

fù yǒu sì hǎi，

富有四海，

jū dé zhì zhī wèi，

居得致之位，

cāo kě zhì zhī shì，

操可致之势，

yòu yǒu néng zhì zhī zī xíng gāo ér ēn hòu，

又有能致之资；行高而恩厚，

zhī míng ér yì měi，

知明而意美，

ài mín ér hǎo shì，

爱民而好士，

kě wèi yì zhǔ yǐ。

可谓谊主矣。

rán ér tiān dì wèi yīng ér měi xiáng mò zhì zhě，

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

hé yě fán yǐ jiào huà bù lì ér wàn mín bù zhèng yě。

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

fū wàn mín zhī cóng lì yě，

夫万民之从利也，

rú shuǐ zhī zǒu xià，

如水之走下，

bù yǐ jiào huà dī fáng zhī，

不以教化堤防之，

bù néng zhǐ yě。

不能止也。

gǔ zhī wáng zhě míng yú cǐ，

古之王者明于此，

gù nán miàn ér zhì tiān xià，

故南面而治天下，

mò bù yǐ jiào huà wéi dà wù。

莫不以教化为大务。

lì tài xué yǐ jiào yú guó，

立太学以教于国，

shè yǎng xù yǐ huà yú yì，

设痒序以化于邑，

jiàn mín yǐ rén，

渐民以仁，

mó mín yǐ yì，

摩民以谊，

jié mín yǐ lǐ，

节民以礼，

gù qí xíng fá shén qīng ér jìn bù fàn zhě，

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

jiào huà xíng ér xí sú měi yě。

教化行而习俗美也。

shèng wáng zhī jì luàn shì yě，

圣王之继乱世也，

sǎo chú qí jī ér xī qù zhī，

扫除其迹而悉去之，

fù xiū jiào huà ér chóng qǐ zhī jiào huà yǐ míng，

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

xí sú yǐ chéng，

习俗已成，

zǐ sūn xún zhī，

子孙循之，

xíng wǔ liù bǎi suì shàng shì bài yě。

行五六百岁尚示败也。

qín miè xiān shèng zhī dào，

秦灭先圣之道，

wèi gǒu qiě zhī zhì，

为苟且之治，

gù lì shí sì nián ér wáng，

故立十四年而亡，

qí yí dú yú liè zhì jīn wèi miè，

其遗毒馀烈至今未灭，

xí sú báo è，

习俗薄恶，

rén mín xiāo wán，

人民嚣顽，

dǐ mào shū gǎn，

抵冒殊扞，

shú làn rú cǐ zhī shèn zhě yě。

熟烂如此之甚者也。

qiè pì zhī qín sè bù tiáo，

窃譬之：琴瑟不调，

shèn zhě bì jiě ér gēng zhāng zhī，

甚者必解而更张之，

nǎi kě gǔ yě wéi zhèng ér bù xíng，

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

shèn zhě bì biàn ér gèng huà zhī，

甚者必变而更化之，

nǎi kě lǐ yě。

乃可理也。

gù hàn dé tiān xià yǐ lái，

故汉得天下以来，

cháng yù zhì ér zhì jīn bù kě shàn zhì zhě，

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

shī zhī yú dāng gèng huà ér bù gēng huà yě。

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

chén wén shèng wáng zhī zhì tiān xià yě，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

shǎo zé xí zhī xué，

少则习之学，

zhǎng zé cái zhū wèi，

长则材诸位，

jué lù yǐ yǎng qí dé，

爵禄以养其德，

xíng fá yǐ wēi qí è，

刑罚以威其恶，

gù mín xiǎo yú lǐ yì ér chǐ fàn qí shàng。

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

wǔ wáng xíng dà yì，

武王行大谊，

píng cán zéi，

平残贼，

zhōu gōng zuò lǐ yuè yǐ wén zhī zhì yú chéng kāng zhī lóng，

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

líng yǔ kōng xū sì shí yú nián。

囹圄空虚四十馀年。

cǐ yì jiào huà zhī jiàn ér rén yì zhī liú，

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

fēi dú shāng jī fū zhī xiào yě。

非独伤肌肤之效也。

zhì qín zé bù rán，

至秦则不然，

shī shēn shāng zhī fǎ，

师申、商之法，

xíng hán fēi zhī shuō，

行韩非之说，

zēng dì wáng zhī dào，

憎帝王之道，

yǐ tān láng wèi sú，

以贪狼为俗，

zhū míng ér bù chá shí，

诛名而不察实，

wéi shàn zhě bù bì miǎn ér fàn è zhě wèi bì xíng yě。

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

shì yǐ bǎi guān jiē shì xū cí ér bù gù shí，

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

wài yǒu shì jūn zhī lǐ，

外有事君之礼，

nèi yǒu bèi shàng zhī xīn，

内有背上之心，

zào wěi shì zhà，

造伪饰诈，

qū lì wú chǐ，

趋利无耻，

shì yǐ xíng zhě shén zhòng，

是以刑者甚众，

sǐ zhě xiāng wàng，

死者相望，

ér jiān bù xī，

而奸不息，

sú huà shǐ rán yě。

俗化使然也。

jīn bì xià bìng yǒu tiān xià，

今陛下并有天下，

mò bù lǜ fú，

莫不率服，

ér gōng bù jiā yú bǎi xìng zhě，

而功不加于百姓者，

dài wáng xīn wèi jiā yān。

殆王心未加焉。

zēng zǐ yuē zūn qí suǒ wén，

《曾子》曰：‘尊其所闻，

zé gāo míng yǐ xíng qí suǒ zhī，

则高明矣；行其所知，

zé guāng dà yǐ。

则光大矣。

gāo míng guāng dà，

高明光大，

bù zài yú tā，

不在于它，

zài hu jiā zhī yì ér yǐ。

在乎加之意而已。

yuàn bì xià yīn yòng suǒ wén，

’愿陛下因用所闻，

shè chéng yú nèi ér zhì xíng zhī，

设诚于内而致行之，

zé sān wáng hé yì zāi fū bù sù yǎng shì ér yù qiú xián，

则三王何异哉！ 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

pì yóu bù zuó yù ér qiú wén cǎi yě。

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

gù yǎng shì zhī dà zhě，

故养士之大者，

mò dà hū tài xué tài xué zhě，

莫大虖太学；太学者，

xián shì zhī suǒ guān yě，

贤士之所关也，

jiào huà zhī běn yuán yě。

教化之本原也。

jīn yǐ yī jùn yī guó zhī zhòng duì，

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

wáng yīng shū zhě，

亡应书者，

shì wáng dào wǎng wǎng ér jué yě。

是王道往往而绝也。

chén yuàn bì xià xìng tài xué，

臣愿陛下兴太学，

zhì míng shī，

置明师，

yǐ yǎng tiān xià zhī shì，

以养天下之士，

shù kǎo wèn yǐ jǐn qí cái，

数考问以尽其材，

zé yīng jùn yí kě dé yǐ。

则英俊宜可得矣。

jīn zhī jùn shǒu xiàn lìng，

今之郡守、县令，

mín zhī shī shuài，

民之师帅，

suǒ shǐ chéng liú ér xuān huà yě gù shī shuài bù xián，

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

zé zhǔ dé bù xuān，

则主德不宣，

ēn zé bù liú。

恩泽不流。

jīn lì jì wáng jiào xùn yú xià，

今吏既亡教训于下，

huò bù chéng yòng wáng shàng zhī fǎ，

或不承用王上之法，

bào nüè bǎi xìng，

暴虐百姓，

yǔ jiān wèi shì，

与奸为市，

pín qióng gū ruò，

贫穷孤弱，

yuān kǔ shī zhí，

冤苦失职，

shén bù chēng bì xià zhī yì shì yǐ yīn yáng cuò móu，

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

fēn qì chōng sè，

氛气充塞，

qún shēng guǎ suì，

群生寡遂，

lí mín wèi jì，

黎民未济，

jiē zhǎng lì bù míng shǐ zhì yú cǐ yě fū zhǎng lì duō chū yú láng zhōng zhōng láng lì èr qiān dàn zǐ dì，

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

xuǎn láng lì yòu yǐ fù zī，

选郎吏又以富訾，

wèi bì xián yě。

未必贤也。

qiě gǔ suǒ wèi gōng zhě，

且古所谓功者，

yǐ rèn guān chèn zhí wèi chà，

以任官称职为差，

fēi wèi jī rì lěi jiǔ yě gù xiǎo cái suī lèi rì，

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

bù lí yú xiǎo guān，

不离于小官，

xián cái suī wèi jiǔ，

贤材虽未久，

bù hài wèi fǔ zuǒ，

不害为辅佐，

shì yǐ yǒu sī jié lì jìn zhī，

是以有司竭力尽知，

wù zhì qí yè ér yǐ fù gōng。

务治其业而以赴功。

jīn zé bù rán，

今则不然，

lèi rì yǐ qǔ guì，

累日以取贵，

jī jiǔ yǐ zhì guān，

积久以致官，

shì yǐ lián chǐ mào luàn，

是以廉耻贸乱，

xián bù xiào hún xiáo，

贤不肖浑殽，

wèi dé qí zhēn。

未得其真。

chén yú yǐ wéi shǐ zhū liè hóu jùn shǒu èr qiān dàn gè zé qí lì mín zhī xián zhě，

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

suì gòng gè èr rén yǐ gěi sù wèi，

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

qiě yǐ guān dà chén zhī néng suǒ gòng xián zhě yǒu shǎng，

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

suǒ gòng bù xiào zhě yǒu fá。

所贡不肖者有罚。

fū rú shì，

夫如是，

zhū lì èr qiān dàn jiē jìn xīn yú qiú xián，

诸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

tiān xià zhī shì kě dé ér guān shǐ yě。

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

biàn dé tiān xià zhī xián rén，

遍得天下之贤人，

zé sān wáng zhī shèng yì wèi，

则三王之盛易为，

ér yáo shùn zhī míng kě jí yě。

而尧、舜之名可及也。

wú yǐ rì yuè wèi gōng，

毋以日月为功，

shí shì xián néng wéi shàng，

实试贤能为上，

liàng cái ér shòu guān，

量材而授官，

lù dé ér dìng wèi，

录德而定位，

zé lián chǐ shū lù，

则廉耻殊路，

xián bù xiào yì chù yǐ chén wén zhòng shào chéng duō，

贤不肖异处矣！ “臣闻众少成多，

jī xiǎo zhì jù，

积小致巨，

gù shèng rén mò bù yǐ àn zhì míng，

故圣人莫不以暗致明，

yǐ wēi zhì xiǎn shì yǐ yáo fā yú zhū hóu，

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

shùn xìng hū shēn shān，

舜兴虖深山，

fēi yī rì ér xiǎn yě，

非一日而显也，

gài yǒu jiàn yǐ zhì zhī yǐ。

盖有渐以致之矣。

yán chū yú jǐ，

言出于己，

bù kě sài yě xíng fā yú shēn，

不可塞也；行发于身，

bù kě yǎn yě yán xíng，

不可掩也；言行，

zhì zhī dà zhě，

治之大者，

jūn zǐ zhī suǒ yǐ dòng tiān dì yě。

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

gù jǐn xiǎo zhě dà，

故尽小者大，

shèn wēi zhě zhe jī shàn zài shēn，

慎微者著；积善在身，

yóu cháng rì jiā yì ér rén bù zhī yě jī è zài shēn，

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

yóu huǒ xiāo gāo ér rén bú jiàn yě cǐ táng yú zhī suǒ yǐ de lìng míng ér jié zhòu zhī kě wèi dào jù zhě yě。

犹火销膏而人不见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

fū lè ér bù luàn，

夫乐而不乱，

fù ér bù yàn zhě，

复而不厌者，

wèi zhī dào。

谓之道。

dào zhě，

道者，

wàn shì wáng bì bì zhě，

万世亡敝；敝者，

dào zhī shī yě。

道之失也。

xiān wáng zhī dào，

先王之道，

bì yǒu piān ér bù qǐ zhī chù，

必有偏而不起之处，

gù zhèng yǒu mào ér bù xíng，

故政有眊而不行，

jǔ qí piān zhě yǐ bǔ qí bì ér yǐ yǐ。

举其偏者以补其敝而已矣。

sān wáng zhī dào，

三王之道，

suǒ zǔ bù tóng，

所祖不同，

fēi qí xiāng fǎn，

非其相反，

jiāng yǐ jiù yì fú shuāi，

将以救溢扶衰，

suǒ zāo zhī biàn rán yě。

所遭之变然也。

gù kǒng zǐ yuē wú wéi ér zhì zhě qí shùn hū gǎi zhēng shuò，

故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

yì fú sè，

易服色，

yǐ shùn tiān mìng ér yǐ qí yú jǐn xún yáo dào，

以顺天命而已；其馀尽循尧道，

hé gèng wéi zāi gù wáng zhě yǒu gǎi zhì zhī míng，

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

wáng biàn dào zhī shí。

亡变道之实。

rán xià shàng zhōng，

然夏上忠，

yīn shàng jìng，

殷上敬，

zhōu shàng wén zhě，

周上文者，

suǒ jì zhī jiù dāng yòng cǐ yě。

所继之救当用此也。

kǒng zǐ yuē yīn yīn yú xià lǐ，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

suǒ sǔn yì kě zhī yě zhōu yīn yú yīn lǐ，

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

suǒ sǔn yì kě zhī yě qí huò jì zhōu zhě，

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

suī bǎi shì kě zhī yě。

虽百世可知也。

cǐ yán bǎi wáng zhī yòng，

’此言百王之用，

yǐ cǐ sān zhě yǐ。

以此三者矣。

xià yīn yú yú，

夏因于虞，

ér dú bù yán suǒ sǔn yì zhě，

而独不言所损益者，

qí dào yī ér suǒ shàng tóng yě。

其道一而所上同也。

dào zhī dà yuán chū yú tiān，

道之大原出于天，

tiān bù biàn，

天不变，

dào yì bù biàn，

道亦不变，

shì yǐ yǔ jì shùn，

是以禹继舜，

shùn jì yáo，

舜继尧，

sān shèng xiāng shòu ér shǒu yī dào，

三圣相受而守一道，

wáng jiù bì zhī zhèng yě，

亡救敝之政也，

gù bù yán qí suǒ sǔn yì yě。

故不言其所损益也。

yáo shì guān zhī，

繇是观之，

jì zhì shì zhě qí dào tóng，

继治世者其道同，

jì luàn shì zhě qí dào biàn。

继乱世者其道变。

jīn hàn jì dà luàn zhī hòu，

“今汉继大乱之后，

ruò yí shǎo sǔn zhōu zhī wén，

若宜少损周之文，

zhì yòng xià zhī zhōng zhě。

致用夏之忠者。

fū gǔ zhī tiān xià，

夫古之天下，

yì jīn zhī tiān xià，

亦今之天下，

gòng shì tiān xià，

共是天下，

yǐ gǔ zhǔn jīn，

以古准今，

yī hé bù xiāng dǎi zhī yuǎn yě ān suǒ móu lì ér líng yí ruò shì yì zhě yǒu suǒ shī yú gǔ zhī dào yǔ，

壹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

yǒu suǒ guǐ yú tiān zhī lǐ yǔ fū tiān yì yǒu suǒ fēn yǔ yǔ zhī chǐ zhě qù qí jiǎo，

有所诡于天之理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

fù qí yì zhě liǎng qí zú，

傅其翼者两其足，

shì suǒ shòu dà zhě bù dé qǔ xiǎo yě。

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

gǔ zhī suǒ yǔ lù zhě，

古之所予禄者，

bù shí yú lì，

不食于力，

bù dòng yú mò，

不动于末，

shì yì shòu dà zhě bù dé qǔ xiǎo，

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

yǔ tiān tóng yì zhě yě。

与天同意者也。

fū yǐ shòu dà，

夫已受大，

yòu qǔ xiǎo，

又取小，

tiān bù néng zú，

天不能足，

ér kuàng rén hū cǐ mín zhī suǒ yǐ xiāo xiāo kǔ bù zú yě。

而况人虖！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

shēn chǒng ér zài gāo wèi，

身宠而载高位，

jiā wēn ér shí hòu lù，

家温而食厚禄，

yīn chéng fù guì zhī zī lì yǐ yǔ mín zhēng lì yú xià，

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

mín ān néng rú zhī zāi mín rì xuē yuè juān，

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朘，

jìn yǐ dà qióng。

浸以大穷。

fù zhě shē chǐ xiàn yì，

富者奢侈羡溢，

pín zhě qióng jí chóu kǔ mín bù lè shēng，

贫者穷急愁苦；民不乐生，

ān néng bì zuì cǐ xíng fá zhī suǒ yǐ fān ér jiān xié bù kě shèng zhě yě。

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

tiān zǐ dài fū zhě，

天子大夫者，

xià mín zhī suǒ shì xiào，

下民之所视效，

yuǎn fāng zhī suǒ sì miàn ér nèi wàng yě。

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

jìn zhě shì ér fàng zhī，

近者视而放之，

yuǎn zhě wàng ér xiào zhī，

远者望而效之，

qǐ kě yǐ jū xián rén zhī wèi ér wèi shù rén xíng zāi fū huáng huáng qiú cái lì，

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

cháng kǒng fá kuì zhě，

常恐乏匮者，

shù rén zhī yì yě huáng huáng qiú rén yì，

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

cháng kǒng bù néng huà mín zhě，

常恐不能化民者，

dài fū zhī yì yě。

大夫之意也。

yì yuē fù qiě chéng，

《易》曰：‘负且乘，

zhì kòu zhì。

致寇至。

chéng chē zhě，

’乘车者，

jūn zǐ zhī wèi yě fù dān zhě，

君子之位也；负担者，

xiǎo rén zhī shì yě。

小人之事也。

cǐ yán jū jūn zǐ zhī wèi ér wèi shù rén zhī xíng zhě，

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

huàn huò bì zhì yě。

患祸必至也。

ruò jū jūn zǐ zhī wèi，

若居君子之位，

dāng jūn zǐ zhī xíng，

当君子之行，

zé shě gōng yí xiū zhī xiāng lǔ，

则舍公仪休之相鲁，

wú kě wèi zhě yǐ。

无可为者矣。

chūn qiū dà yī tǒng zhě，

“《春秋》大一统者，

tiān dì zhī cháng jīng，

天地之常经，

gǔ jīn zhī tōng yì yě。

古今之通谊也。

jīn shī yì dào，

今师异道，

rén yì lùn，

人异论，

bǎi jiā shū fāng，

百家殊方，

zhǐ yì bù tóng，

指意不同，

shì yǐ shàng wú yǐ chí yī tǒng，

是以上无以持一统，

fǎ zhì shù biàn，

法制数变，

xià bù zhī suǒ shǒu。

下不知所守。

chén yú yǐ wéi zhū bù zài liù yì zhī kē kǒng zǐ zhī shù zhě，

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

jiē jué qí dào，

皆绝其道，

wù shǐ bìng jìn，

勿使并进，

xié pì zhī shuō miè xī，

邪辟之说灭息，

rán hòu tǒng jì kě yī ér fǎ dù kě míng，

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

mín zhī suǒ cóng yǐ tiān zǐ shàn qí duì，

民知所从矣！” 天子善其对，

yǐ zhòng shū wèi jiāng dū xiāng。

以仲舒为江都相。

kuài jī zhuāng zhù yì yǐ xián liáng duì cè，

会稽庄助亦以贤良对策，

tiān zǐ zhuó wèi zhōng dài fū。

天子擢为中大夫。

chéng xiàng wèi wǎn zòu suǒ jǔ xián liáng，

丞相卫绾奏：“所举贤良，

huò zhì shēn hán sū zhāng zhī yán luàn guó zhèng zhě，

或治申、韩、苏、张之言乱国政者，

qǐng jiē bà。

请皆罢。

zòu kě。

”奏可。

dǒng zhòng shū shǎo zhì chūn qiū，

董仲舒少治《春秋》，

xiào jǐng shí wéi bó shì，

孝景时为博士，

jìn tuì róng zhǐ，

进退容止，

fēi lǐ bù xíng，

非礼不行，

xué zhě jiē shī zūn zhī。

学者皆师尊之。

jí wèi jiāng dū xiāng，

及为江都相，

shì yì wáng。

事易王。

yì wáng，

易王，

dì xiōng，

帝兄，

sù jiāo，

素骄，

hǎo yǒng。

好勇。

zhòng shū yǐ lǐ kuāng zhèng，

仲舒以礼匡正，

wáng jìng zhòng yān。

王敬重焉。

chūn，

春，

èr yuè，

二月，

shè。

赦。

xíng sān zhū qián。

行三铢钱。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chéng xiàng wèi wǎn miǎn。

丞相卫绾免。

bǐng yín，

丙寅，

yǐ wèi qí hóu dòu yīng wèi chéng xiàng，

以魏其侯窦婴为丞相，

wǔ ān hóu tián fēn wéi tài wèi。

武安侯田分为太尉。

shàng yǎ xiàng rú shù，

上雅向儒术，

yīng fēn jù hǎo rú，

婴、分俱好儒，

tuī gǔ dài zhào wǎn wèi yù shǐ dài fū，

推毂代赵绾为御史大夫，

lán líng wáng zāng wèi láng zhōng lìng。

兰陵王臧为郎中令。

wǎn qǐng lì míng táng yǐ cháo zhū hóu，

绾请立明堂以朝诸侯，

qiě jiàn qí shī shēn gōng。

且荐其师申公。

qiū，

秋，

tiān zǐ shǐ shǐ shù bó jiā bì ān chē sì mǎ yǐ yíng shēn gōng。

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车驷马以迎申公。

jì zhì，

既至，

jiàn tiān zǐ。

见天子。

tiān zǐ wèn zhì luàn zhī shì，

天子问治乱之事，

shēn gōng nián bā shí yú。

申公年八十馀。

duì yuē wèi zhì zhě bù zhì duō yán，

对曰：“为治者不至多言，

gù lì xíng hé rú ěr。

顾力行何如耳。

shì shí，

”是时，

tiān zǐ fāng hǎo wén cí，

天子方好文词，

jiàn shēn gōng duì，

见申公对，

mò rán，

默然，

rán yǐ zhāo zhì，

然已招致，

zé yǐ wéi tài zhōng dài fū，

则以为太中大夫，

shě lǔ dǐ，

舍鲁邸，

yì míng táng xún shòu gǎi lì fú sè shì。

议明堂、巡狩、改历、服色事。

shì suì，

是岁，

nèi shǐ níng chéng dǐ zuì kūn qián。

内史宁成抵罪髡钳。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shàng zhī shàng jiàn yuán èr nián rén yín，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二年（壬寅，

gōng yuán qián yī sān jiǔ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三九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huái nán wáng ān lái zhāo。

淮南王安来朝。

shàng yǐ ān shǔ wèi zhū fù ér cái gāo，

上以安属为诸父而材高，

shén zūn zhòng zhī，

甚尊重之，

měi yàn jiàn tán yǔ，

每宴见谈语，

hūn mù rán hòu bà。

昏暮然后罢。

ān yǎ shàn wǔ ān hóu tián fēn，

安雅善武安侯田分，

qí rù cháo，

其入朝，

wǔ ān hóu yíng zhī bà shàng，

武安侯迎之霸上，

yǔ yǔ yuē shàng wú tài zǐ，

与语曰：“上无太子，

wáng qīn gāo huáng dì sūn，

王亲高皇帝孙，

xíng rén yì，

行仁义，

tiān xià mò bù wén。

天下莫不闻。

gōng chē yī rì yàn jià，

宫车一日晏驾，

fēi wáng shàng shuí lì zhě ān dà xǐ，

非王尚谁立者！”安大喜，

hòu yí fēn jīn qián cái wù。

厚遗分金钱财物。

tài huáng dòu tài hòu hǎo huáng lǎo yán，

太皇窦太后好黄、老言，

bù yuè rú shù。

不悦儒术。

zhào wǎn qǐng wú zòu shì dōng gōng。

赵绾请毋奏事东宫。

dòu tài hòu dà nù yuē cǐ yù fù wèi xīn yuán píng xié yīn qiú dé zhào wǎn wáng zāng jiān lì shì，

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阴求得赵绾、王臧奸利事，

yǐ ràng shàng。

以让上。

shàng yīn fèi míng táng shì，

上因废明堂事，

zhū suǒ xìng wèi jiē fèi。

诸所兴为皆废。

xià wǎn zāng lì，

下绾、臧吏，

jiē zì shā。

皆自杀。

chéng xiàng yīng tài wèi fēn miǎn，

丞相婴、太尉分免，

shēn gōng yì yǐ jí miǎn guī。

申公亦以疾免归。

chū，

初，

jǐng dì yǐ tài zǐ tài fù shí fèn jí sì zǐ jiē èr qiān dàn，

景帝以太子太傅石奋及四子皆二千石，

nǎi jí qí mén，

乃集其门，

hào fèn wèi wàn dàn jūn。

号奋为“万石君”。

wàn dàn jūn wú wén xué，

万石君无文学，

ér gōng jǐn wú yǔ bǐ。

而恭谨无与比。

zǐ sūn wèi xiǎo lì，

子孙为小吏，

lái guī yè，

来归谒，

wàn dàn jūn bì cháo fú jiàn zhī，

万石君必朝服见之，

bù míng。

不名。

zǐ sūn yǒu guò shī，

子孙有过失，

bù zé ràng，

不责让，

wèi biàn zuò，

为便坐，

duì àn bù shí rán hòu zhū zǐ xiāng zé，

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

yīn zhǎng lǎo ròu tǎn xiè zuì，

因长老肉袒谢罪，

gǎi zhī，

改之，

nǎi xǔ。

乃许。

zǐ sūn shèng guān zhě zài cè，

子孙胜冠者在侧，

suī yàn jū bì guān。

虽燕居必冠。

qí zhí sàng，

其执丧，

āi qī shén dào。

哀戚甚悼。

zǐ sūn zūn jiào，

子孙遵教，

jiē yǐ xiào jǐn wén hū jùn guó。

皆以孝谨闻乎郡国。

jí zhào wǎn wáng zāng yǐ wén xué huò zuì，

及赵绾、王臧以文学获罪，

dòu tài hòu yǐ wéi rú zhě wén duō zhì shǎo，

窦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

jīn wàn dàn jūn jiā bù yán ér gōng xíng，

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

nǎi yǐ qí zhǎng zǐ jiàn wèi láng zhōng lìng，

乃以其长子建为郎中令，

shǎo zǐ qìng wèi nèi shǐ。

少子庆为内史。

jiàn zài shàng cè，

建在上侧，

shì yǒu kě yán，

事有可言，

píng rén zì yán jí qiè，

屏人恣言极切，

zhì tíng jiàn，

至廷见，

rú bù néng yán zhě shàng yǐ shì qīn zhī。

如不能言者；上以是亲之。

qìng cháng wèi tài pú，

庆尝为太仆，

yù chū，

御出，

shàng wèn chē zhōng jǐ mǎ，

上问车中几马，

qìng yǐ cè shù mǎ bì，

庆以策数马毕，

jǔ shǒu yuē liù mǎ。

举手曰：“六马。

qìng yú zhū zǐ zhōng zuì wéi jiǎn yì yǐ。

”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矣。

dòu yīng tián fēn jì miǎn，

窦婴、田分既免，

yǐ hòu jiā jū。

以侯家居。

fēn suī bù rèn zhí，

分虽不任职，

yǐ wáng tài hòu gù qīn xìng，

以王太后故亲幸，

shù yán shì duō xiào。

数言事多效。

shì lì qū shì lì zhě，

士吏趋势利者，

jiē qù yīng ér guī fēn，

皆去婴而归分，

fēn rì yì héng。

分日益横。

chūn，

春，

èr yuè，

二月，

bǐng xū shuò，

丙戌朔，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ān yuè，

三月，

yǐ wèi，

乙未，

yǐ tài cháng bǎi zhì hóu xǔ chāng wèi chéng xiàng。

以太常柏至侯许昌为丞相。

chū，

初，

táng yì hóu chén wǔ shàng dì gū guǎn táo gōng zhǔ piáo，

堂邑侯陈午尚帝姑馆陶公主嫖，

dì zhī wèi tài zǐ，

帝之为太子，

gōng zhǔ yǒu lì yān，

公主有力焉，

yǐ qí nǚ wèi tài zǐ fēi，

以其女为太子妃，

jí jí wèi，

及即位，

fēi wèi huáng hòu。

妃为皇后。

dòu tài zhǔ shì gōng，

窦太主恃功，

qiú qǐng wú yàn，

求请无厌，

shàng huàn zhī。

上患之。

huáng hòu jiāo dù，

皇后骄妒，

shàn chǒng ér wú zi，

擅宠而无子，

yǔ yī qián fán jiǔ qiān wàn，

与医钱凡九千万，

yù yǐ qiú zi，

欲以求子，

rán zú wú zhī。

然卒无之。

hòu chǒng jìn shuāi。

后宠浸衰。

huáng tài hòu wèi shàng yuē rǔ xīn jí wèi，

皇太后谓上曰：“汝新即位，

dà chén wèi fú，

大臣未服，

xiān wèi míng táng，

先为明堂，

tài huáng tài hòu yǐ nù。

太皇太后已怒。

jīn yòu wǔ zhǎng zhǔ，

今又忤长主，

bì zhòng dé zuì。

必重得罪。

fù rén xìng yì yuè ěr，

妇人性易悦耳，

yí shēn shèn zhī shàng nǎi yú zhǎng zhǔ huáng hòu fù shāo jiā ēn lǐ。

宜深慎之！”上乃于长主、皇后复稍加恩礼。

shàng fú bà shàng，

上祓霸上，

hái，

还，

guò shàng zǐ píng yáng gōng zhǔ，

过上姊平阳公主，

yuè ōu zhě wèi zi fū。

悦讴者卫子夫。

zi fū mǔ wèi ǎo，

子夫母卫媪，

píng yáng gōng zhǔ jiā tóng yě。

平阳公主家僮也。

zhǔ yīn fèng sòng zi fū rù gōng，

主因奉送子夫入宫，

ēn chǒng rì lóng。

恩宠日隆。

chén huáng hòu wén zhī，

陈皇后闻之，

huì，

恚，

jǐ sǐ zhě shù yǐ。

几死者数矣。

shàng yù nù。

上愈怒。

zi fū tóng mǔ dì wèi qīng，

子夫同母弟卫青，

qí fù zhèng jì，

其父郑季，

běn píng yáng xiàn lì，

本平阳县吏，

jǐ shì hòu jiā，

给事侯家，

yǔ wèi ǎo sī tōng ér shēng qīng，

与卫媪私通而生青，

mào xìng wèi shì。

冒姓卫氏。

qīng zhǎng，

青长，

wèi hòu jiā qí nú。

为侯家骑奴。

dà cháng gōng zhǔ zhí qiú qīng，

大长公主执囚青，

yù shā zhī。

欲杀之。

qí yǒu qí láng gōng sūn áo yǔ zhuàng shì cuàn qǔ zhī。

其友骑郎公孙敖与壮士篡取之。

shàng wén，

上闻，

nǎi zhào qīng wèi jiàn zhāng jiān shì zhōng，

乃召青为建章监、侍中，

shǎng cì shù rì jiān lèi qiān jīn。

赏赐数日间累千金。

jì ér yǐ zi fū wèi fū rén，

既而以子夫为夫人，

qīng wèi tài zhōng dài fū。

青为太中大夫。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yǒu xīng rú rì，

有星如日，

yè chū。

夜出。

chū zhì mào líng yì。

初置茂陵邑。

shí dà chén yì zhě duō yuān cháo cuò zhī cè，

时大臣议者多冤晁错之策，

wù cuī yì zhū hóu wáng，

务摧抑诸侯王，

shù zòu bào qí guò è，

数奏暴其过恶，

chuī máo qiú cī，

吹毛求疵，

chī fú qí chén，

笞服其臣，

shǐ zhèng qí jūn。

使证其君。

zhū hóu wáng mò bù bēi yuàn。

诸侯王莫不悲怨。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shàng zhī shàng jiàn yuán sān nián guǐ mǎo，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三年（癸卯，

gōng yuán qián yī sān bā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三八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dài wáng dēng cháng shā wáng fā zhōng shān wáng shèng jì chuān wáng míng lái zhāo。

代王登、长沙王发、中山王胜、济川王明来朝。

shàng zhì jiǔ，

上置酒，

shèng wén yuè shēng ér qì。

胜闻乐声而泣。

shàng wèn qí gù，

上问其故，

duì yuē bēi zhě bù kě wèi lèi xī，

对曰：“悲者不可为累欷，

sī zhě bù kě wèi tàn xī。

思者不可为叹息。

jīn chén xīn jié rì jiǔ，

今臣心结日久，

měi wén yòu miǎo zhī shēng，

每闻幼眇之声，

bù zhī tì qì zhī héng jí yě。

不知涕泣之横集也。

chén dé méng fèi fù wèi dōng fān，

臣得蒙肺附为东籓，

shǔ yòu chēng xiōng。

属又称兄。

jīn qún chén fēi yǒu jiā fú zhī qīn hóng máo zhī zhòng，

今群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

qún jū dǎng yì，

群居党议，

péng yǒu xiāng wèi，

朋友相为，

shǐ fū zōng shì bìn què，

使夫宗室摈却，

gǔ ròu bīng shì，

骨肉冰释，

chén qiè shāng zhī jù yǐ lì suǒ qīn wén。

臣窃伤之！”具以吏所侵闻。

yú shì shàng nǎi hòu zhū hóu zhī lǐ，

于是上乃厚诸侯之礼，

shěng yǒu sī suǒ zòu zhū hóu shì，

省有司所奏诸侯事，

jiā qīn qīn zhī ēn yān。

加亲亲之恩焉。

hé shuǐ yì yú píng yuán。

河水溢于平原。

dà jī，

大饥，

rén xiāng shí。

人相食。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yǒu xīng bèi yú xī běi。

有星孛于西北。

jì chuān wáng míng zuò shā zhōng fù，

济川王明坐杀中傅，

fèi qiān fáng líng。

废迁房陵。

qī guó zhī bài yě，

七国之败也，

wú wáng zǐ jū wáng zǒu mǐn yuè，

吴王子驹亡走闽越，

yuàn dōng ōu shā qí fù，

怨东瓯杀其父，

cháng quàn mǐn yuè jī dōng ōu。

常劝闽越击东瓯。

mǐn yuè cóng zhī，

闽粤从之，

fā bīng wéi dōng ōu，

发兵围东瓯，

dōng ōu shǐ rén gào jí tiān zǐ。

东瓯使人告急天子。

tiān zǐ wèn tián fēn，

天子问田分，

fēn duì yuē yuè rén xiāng gōng jī，

分对曰：“越人相攻击，

gù qí cháng yòu shù fǎn fù，

固其常；又数反覆，

zì qín shí qì bù shǔ，

自秦时弃不属，

bù zú yǐ fán zhōng guó wǎng jiù yě。

不足以烦中国往救也。

zhuāng zhù yuē tè huàn lì bù néng jiù，

”庄助曰：“特患力不能救，

dé bù néng fù。

德不能覆。

chéng néng，

诚能，

hé gù qì zhī qiě qín jǔ xián yáng ér qì zhī，

何故弃之！且秦举咸阳而弃之，

hé dàn yuè yě jīn xiǎo guó yǐ qióng kùn lái gào jí，

何但越也！今小国以穷困来告急，

tiān zǐ bù jiù，

天子不救，

shàng ān suǒ sù，

尚安所愬，

yòu hé yǐ zi wàn guó hū shàng yuē tài wèi bù zú yǔ jì。

又何以子万国乎！”上曰：“太尉不足与计。

wú xīn jí wèi，

吾新即位，

bù yù chū hǔ fú fā bīng jùn guó。

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

nǎi qiǎn zhù yǐ jié fā bīng kuài jī。

”乃遣助以节发兵会稽。

kuài jī shǒu yù jù fǎ bù wéi fā，

会稽守欲距法不为发，

zhù nǎi zhǎn yī sī mǎ，

助乃斩一司马，

yù yì zhǐ，

谕意指，

suì fā bīng fú hǎi jiù dōng ōu。

遂发兵浮海救东瓯。

wèi zhì，

未至，

mǐn yuè yǐn bīng bà。

闽越引兵罢。

dōng ōu qǐng jǔ guó nèi xǐ，

东瓯请举国内徙，

nǎi xī jǔ qí zhòng lái，

乃悉举其众来，

chǔ yú jiāng huái zhī jiān。

处于江、淮之间。

jiǔ yuè，

九月，

bǐng zǐ huì，

丙子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shàng zì chū jí wèi，

上自初即位，

zhāo xuǎn tiān xià wén xué cái zhì zhī shì，

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

dài yǐ bù cì zhī wèi。

待以不次之位。

sì fāng shì duō shàng shū yán dé shī，

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

zì xuàn yù zhě yǐ qiān shù。

自眩鬻者以千数。

shàng jiǎn bá qí jùn yì zhě chǒng yòng zhī。

上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

zhuāng zhù zuì xiān jìn，

庄助最先进，

hòu yòu dé wú rén zhū mǎi chén zhào rén wú qiū shòu wáng shǔ rén sī mǎ xiàng rú píng yuán dōng fāng shuò wú yào méi gāo jǐ nán zhōng jūn děng，

后又得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要枚皋、济南终军等，

bìng zài zuǒ yòu，

并在左右，

měi lìng yǔ dà chén biàn lùn，

每令与大臣辨论，

zhōng wài xiāng yìng yǐ yì lǐ zhī wén，

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

dà chén shù qū yān。

大臣数屈焉。

rán xiàng rú tè yǐ cí fù de xìng shuò gāo bù gēn chí lùn，

然相如特以辞赋得幸；朔、皋不根持论，

hǎo huī xié，

好诙谐，

shàng yǐ pái yōu chù zhī，

上以俳优畜之，

suī shù shǎng cì，

虽数赏赐，

zhōng bù rèn yǐ shì yě。

终不任以事也。

shuò yì guān shàng yán sè，

朔亦观上颜色，

shí shí zhí jiàn，

时时直谏，

yǒu suǒ bǔ yì。

有所补益。

shì suì，

是岁，

shàng shǐ wèi wēi xíng，

上始为微行，

běi zhì chí yáng，

北至池阳，

xī zhì huáng shān，

西至黄山，

nán liè zhǎng yáng，

南猎长杨，

dōng yóu yí chūn，

东游宜春，

yǔ zuǒ yòu néng qí shè zhě qī zhū diàn mén。

与左右能骑射者期诸殿门。

cháng yǐ yè chū，

常以夜出，

zì chēng píng yáng hóu dàn míng，

自称平阳侯；旦明，

rù nán shān xià，

入南山下，

shè lù shǐ hú tù，

射鹿、豕、狐、兔，

chí wù hé jià zhī dì，

驰骛禾稼之地，

mín jiē hào hū mà lì。

民皆号呼骂詈。

è dù lìng yù zhí zhī，

鄂、杜令欲执之，

shì yǐ shèng yú wù，

示以乘舆物，

nǎi dé miǎn。

乃得免。

yòu cháng yè zhì bó gǔ，

又尝夜至伯谷，

tóu nì lǚ sù，

投逆旅宿，

jiù nì lǚ zhǔ rén qiú jiāng，

就逆旅主人求浆，

zhǔ rén wēng yuē wú jiāng，

主人翁曰：“无浆，

zhèng yǒu nì ěr qiě yí shàng wèi jiān dào，

正有溺耳！”且疑上为奸盗，

jù shào nián yù gōng zhī。

聚少年欲攻之。

zhǔ rén yù dǔ shàng zhuàng mào ér yì zhī，

主人妪睹上状貌而异之，

zhǐ qí wēng yuē kè fēi cháng rén yě，

止其翁曰：“客非常人也，

qiě yòu yǒu bèi，

且又有备，

bù kě tú yě。

不可图也。

wēng bù tīng，

”翁不听，

yù yǐn wēng yǐ jiǔ，

妪饮翁以酒，

zuì ér fù zhī。

醉而缚之。

shào nián jiē sàn zǒu，

少年皆散走，

yù nǎi shā jī wèi shí yǐ xiè kè。

妪乃杀鸡为食以谢客。

míng rì，

明日，

shàng guī，

上归，

zhào yù，

召妪，

cì jīn qiān jīn，

赐金千斤，

bài qí fū wèi yǔ lín láng。

拜其夫为羽林郎。

hòu nǎi sī zhì gēng yī，

后乃私置更衣，

cóng xuān qū yǐ nán shí èr suǒ，

从宣曲以南十二所，

yè tóu sù zhǎng yáng wǔ zhà děng zhū gōng。

夜投宿长杨、五柞等诸宫。

shàng yǐ dào yuǎn láo kǔ，

上以道远劳苦，

yòu wèi bǎi xìng suǒ huàn，

又为百姓所患，

nǎi shǐ tài zhōng dài fū wú qiū shòu wáng jǔ jí a chéng yǐ nán，

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寿王举籍阿城以南，

zhōu zhì yǐ dōng，

周至以东，

yí chūn yǐ xī，

宜春以西，

tí fēng qǐng mǔ，

提封顷畮，

jí qí jiǎ zhí，

及其贾直，

yù chú yǐ wéi shàng lín yuàn，

欲除以为上林苑，

shǔ zhī nán shān。

属之南山。

yòu zhào zhōng wèi zuǒ yòu nèi shǐ biǎo shǔ xiàn cǎo tián，

又诏中尉、左右内史表属县草田，

yù yǐ cháng hù dù zhī mín。

欲以偿鄠、杜之民。

shòu wáng zòu shì，

寿王奏事，

shàng dà yuè chēng shàn。

上大说称善。

shí dōng fāng shuò zài bàng，

时东方朔在傍，

jìn jiàn yuē fū nán shān，

进谏曰：“夫南山，

tiān xià zhī zǔ yě。

天下之阻也。

hàn xìng，

汉兴，

qù sān hé zhī dì，

去三河之地，

zhǐ bà chǎn yǐ xī，

止霸、浐以西，

dōu jīng wèi zhī nán，

都泾、渭之南，

cǐ suǒ wèi tiān xià lù hǎi zhī dì，

此所谓天下陆海之地，

qín zhī suǒ yǐ lǔ xī róng jiān shān dōng zhě yě。

秦之所以虏西戎、兼山东者也。

qí shān chū yù shí jīn yín tóng tiě liáng cái，

其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良材，

bǎi gōng suǒ qǔ gěi，

百工所取给，

wàn mín suǒ áng zú yě。

万民所卬足也。

yòu yǒu jīng dào lí lì sāng má zhú jiàn zhī ráo，

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饶，

tǔ yí jiāng yù，

土宜姜、芋，

shuǐ duō wā yú，

水多蛙、鱼，

pín zhě dé yǐ rén jǐ jiā zú，

贫者得以人给家足，

wú jī hán zhī yōu gù fēng gǎo zhī jiān，

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

hào wèi tǔ gāo，

号为土膏，

qí jiǎ mǔ yī jīn。

其贾畮一金。

jīn guī yǐ wéi yuàn，

今规以为苑，

jué bēi chí shuǐ zé zhī lì ér qǔ mín gāo yú zhī dì，

绝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

shàng fá guó jiā zhī yòng，

上乏国家之用，

xià duó nóng sāng zhī yè，

下夺农桑之业，

shì qí bù kě yī yě。

是其不可一也。

shèng jīng jí zhī lín，

盛荆、棘之林，

guǎng hú tú zhī yuàn，

广狐、菟之苑，

dà hǔ láng zhī xū，

大虎、狼之虚，

huài rén zhǒng mù，

坏人冢墓，

fā rén shì lú，

发人室庐，

lìng yòu ruò huái tǔ ér sī，

令幼弱怀土而思，

qí lǎo qì tì ér bēi，

耆老泣涕而悲，

shì qí bù kě èr yě。

是其不可二也。

chì ér yíng zhī，

斥而营之，

yuán ér yòu zhī，

垣而囿之，

qí chí dōng xī，

骑驰东西，

chē wù nán běi，

车骛南北，

yǒu shēn gōu dà qú。

有深沟大渠。

fū yī rì zhī lè，

夫一日之乐，

bù zú yǐ wēi wú dī zhī yú，

不足以危无堤之舆，

shì qí bù kě sān yě。

是其不可三也。

fū yīn zuò jiǔ shì zhī gōng ér zhū hóu pàn，

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

líng wáng qǐ zhāng huá zhī tái ér chǔ mín sàn，

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

qín xìng ē páng zhī diàn ér tiān xià luàn。

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

fèn tǔ yú chén，

粪土愚臣，

nì shèng yì，

逆盛意，

zuì dāng wàn sǐ shàng nǎi bài shuò wèi tài zhōng dài fū jǐ shì zhōng，

罪当万死！”上乃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

cì huáng jīn bǎi jīn。

赐黄金百斤。

rán suì qǐ shàng lín yuàn，

然遂起上林苑，

rú shòu wáng suǒ zòu。

如寿王所奏。

shàng yòu hǎo zì jī xióng shǐ，

上又好自击熊、豕，

chí zhú yě shòu。

驰逐野兽。

sī mǎ xiàng rú shàng shū jiàn yuē chén wén wù yǒu tóng lèi ér shū néng zhě，

司马相如上疏谏曰：“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

gù lì chēng wū huò，

故力称乌获，

jié yán qìng jì，

捷言庆忌，

yǒng qī bēn yù，

勇期贲、育，

chén zhī yú，

臣之愚，

qiè yǐ wéi rén chéng yǒu zhī，

窃以为人诚有之，

shòu yì yí rán。

兽亦宜然。

jīn bì xià hǎo líng zǔ xiǎn，

今陛下好陵阻险，

shè měng shòu，

射猛兽，

zú rán yù yì cái zhī shòu，

卒然遇逸材之兽，

hài bù cún zhī dì，

骇不存之地，

fàn shǔ chē zhī qīng chén，

犯属车之清尘，

yú bù jí hái yuán，

舆不及还辕，

rén bù xiá shī qiǎo，

人不暇施巧，

suī yǒu wū huò páng méng zhī jì，

虽有乌获、逄蒙之技，

bù de yòng，

不得用，

kū mù xiǔ zhū，

枯木朽株，

jǐn wéi nán yǐ。

尽为难矣。

shì hú yuè qǐ yú gǔ xià ér qiāng yí jiē zhěn yě，

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

qǐ bù dài zāi suī wàn quán ér wú huàn，

岂不殆哉！虽万全而无患，

rán běn fēi tiān zǐ zhī suǒ yí jìn yě。

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

yí fū qīng dào ér hòu xíng，

宜夫清道而后行，

zhōng lù ér chí，

中路而驰，

yóu shí yǒu xián jué zhī biàn，

犹时有衔橛之变，

kuàng hū shè fēng cǎo，

况乎涉丰草，

chěng qiū xū，

骋丘虚，

qián yǒu lì shòu zhī lè，

前有利兽之乐，

ér nèi wú cún biàn zhī yì，

而内无存变之意，

qí wéi hài yě bù nán yǐ。

其为害也不难矣。

fū qīng wàn shèng zhī zhòng bù yǐ wéi ān，

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

lè chū wàn yǒu yī wēi zhī tú yǐ wéi yú，

乐出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

chén qiè wèi bì xià bù qǔ。

臣窃为陛下不取。

gài míng zhě yuǎn jiàn yú wèi méng，

盖明者远见于未萌，

ér zhī zhě bì wēi yú wú xíng，

而知者避危于无形，

huò gù duō cáng yú yǐn wēi ér fā yú rén zhī suǒ hū zhě yě。

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

gù bǐ yàn yuē jiā lěi qiān jīn，

故鄙谚曰：‘家累千金，

zuò bù chuí táng。

坐不垂堂。

cǐ yán suī xiǎo，

’此言虽小，

kě yǐ yù dà。

可以谕大。

shàng shàn zhī。

”上善之。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shàng zhī shàng jiàn yuán sì nián jiǎ chén，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四年（甲辰，

gōng yuán qián yī sān qī nián xià，

公元前一三七年） 夏，

yǒu fēng chì rú xuè。

有风赤如血。

liù yuè，

六月，

hàn。

旱。

qiū，

秋，

jiǔ yuè，

九月，

yǒu xīng bèi yú dōng běi。

有星孛于东北。

shì suì，

是岁，

nán yuè wáng tuó sǐ，

南越王佗死，

qí sūn wén wáng hú lì。

其孙文王胡立。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shàng zhī shàng jiàn yuán wǔ nián yǐ sì，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五年（乙巳，

gōng yuán qián yī sān liù nián chūn，

公元前一三六年） 春，

bà sān zhū qián，

罢三铢钱，

xíng bàn liǎng qián。

行半两钱。

zhì wǔ jīng bó shì。

置五经博士。

xià，

夏，

wǔ yuè，

五月，

dà huáng。

大蝗。

qiū，

秋，

bā yuè，

八月，

guǎng chuān huì wáng yuè qīng hé āi wáng chéng jiē hōng，

广川惠王越、清河哀王乘皆薨，

wú hòu，

无后，

guó chú。

国除。

shì zōng xiào wǔ huáng dì shàng zhī shàng jiàn yuán liù nián bǐng wǔ，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六年（丙午，

gōng yuán qián yī sān wǔ nián chūn，

公元前一三五年） 春，

èr yuè，

二月，

yǐ wèi，

乙未，

liáo dōng gāo miào zāi。

辽东高庙灾。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rén zǐ，

壬子，

gāo yuán biàn diàn huǒ。

高园便殿火。

shàng sù fú wǔ rì。

上素服五日。

wǔ yuè，

五月，

dīng hài，

丁亥，

tài huáng tài hòu bēng。

太皇太后崩。

liù yuè，

六月，

guǐ sì，

癸巳，

chéng xiàng chāng miǎn wǔ ān hóu tián fēn wéi chéng xiàng。

丞相昌免；武安侯田分为丞相。

fēn jiāo chǐ，

分骄侈，

zhì zhái jiǎ zhū dì，

治宅甲诸第，

tián yuán jí gāo yú shì mǎi jùn xiàn wù，

田园极膏腴；市买郡县物，

xiāng shǔ yú dào duō shòu sì fāng lù yí qí jiā jīn yù fù nǚ，

相属于道；多受四方赂遗；其家金玉、妇女，

gǒu mǎ shēng yuè wán hǎo，

狗马、声乐、玩好，

bù kě shèng shǔ。

不可胜数。

měi rù zòu shì，

每入奏事，

zuò yǔ yí rì，

坐语移日，

suǒ yán jiē tīng。

所言皆听。

jiàn rén huò qǐ jiā zhì èr qiān dàn，

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

quán yí zhǔ shàng。

权移主上。

shàng nǎi yuē jūn chú lì yǐ jǐn wèi wú yì yù chú lì。

上乃曰：“君除吏已尽未？吾亦欲除吏。

cháng qǐng kǎo gōng dì yì zhái，

”尝请考工地益宅，

shàng nù yuē jūn hé bù suí qǔ wǔ kù shì hòu nǎi shāo tuì。

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稍退。

qiū，

秋，

bā yuè，

八月，

yǒu xīng bèi yú dōng fāng，

有星孛于东方，

zhǎng jìng tiān。

长竟天。

mǐn yuè wáng yǐng xīng bīng jī nán yuè biān yì，

闽越王郢兴兵击南越边邑，

nán yuè wáng shǒu tiān zǐ yuē，

南越王守天子约，

bù gǎn shàn xīng bīng，

不敢擅兴兵，

shǐ rén shàng shū gào tiān zǐ。

使人上书告天子。

yú shì tiān zǐ duō nán yuè yì，

于是天子多南越义，

dà wéi fā bīng，

大为发兵，

qiǎn dà xíng wáng huī chū yù zhāng，

遣大行王恢出豫章，

dà nóng lìng hán ān guó chū kuài jī，

大农令韩安国出会稽，

jī mǐn yuè。

击闽越。

huái nán wáng ān shàng shū jiàn yuē bì xià lín tiān xià，

淮南王安上书谏曰：“陛下临天下，

bù dé shī huì，

布德施惠，

tiān xià shè rán，

天下摄然，

rén ān qí shēng，

人安其生，

zì yǐ méi shēn bú jiàn bīng gé。

自以没身不见兵革。

jīn wén yǒu sī jǔ bīng jiāng yǐ zhū yuè，

今闻有司举兵将以诛越，

chén ān qiè wèi bì xià zhòng zhī。

臣安窃为陛下重之。

yuè，

越，

fāng wài zhī dì，

方外之地，

jiǎn fà wén shēn zhī mín yě，

剪发文身之民也，

bù kě yǐ guàn dài zhī guó fǎ dù lǐ yě。

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

zì sān dài zhī shèng，

自三代之盛，

hú yuè bù yǔ shòu zhēng shuò，

胡、越不与受正朔，

fēi qiáng wù qiáng fú，

非强勿强服，

wēi fú néng zhì yě，

威弗能制也，

yǐ wéi bù jū zhī dì，

以为不居之地，

bù mù zhī mín，

不牧之民，

bù zú yǐ fán zhōng guó yě。

不足以烦中国也。

zì hàn chū dìng yǐ lái qī shí èr nián，

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

yuè rén xiāng gōng jī zhě bù kě shèng shǔ，

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

rán tiān zǐ wèi cháng jǔ bīng ér rù qí dì yě。

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

chén wén yuè fēi yǒu chéng guō yì lǐ yě，

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

chù xī gǔ zhī jiān，

处谿谷之间，

huáng zhú zhī zhōng，

篁竹之中，

xí yú shuǐ dòu，

习于水斗，

biàn yú yòng zhōu，

便于用舟，

dì shēn mèi ér duō shuǐ xiǎn，

地深昧而多水险，

zhōng guó zhī rén bù zhī qí shì zǔ ér rù qí dì，

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

suī bǎi bù dàng qí yī。

虽百不当其一。

dé qí dì，

得其地，

bù kě jùn xiàn yě gōng zhī，

不可郡县也；攻之，

bù kě bào qǔ yě。

不可暴取也。

yǐ dì tú chá qí shān chuān yào sài，

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

xiāng qù bù guò cùn shù，

相去不过寸数，

ér jiān dú shù bǎi qiān lǐ，

而间独数百千里，

xiǎn zǔ lín cóng fú néng jǐn zhe shì zhī ruò yì，

险阻、林丛弗能尽著；视之若易，

xíng zhī shén nán。

行之甚难。

tiān xià lài zōng miào zhī líng，

天下赖宗庙之灵，

fāng nèi dà níng，

方内大宁，

dài bái zhī lǎo bú jiàn bīng gé，

戴白之老不见兵革，

mín dé fū fù xiāng shǒu，

民得夫妇相守，

fù zǐ xiāng bǎo，

父子相保，

bì xià zhī dé yě。

陛下之德也。

yuè rén míng wéi fān chén，

越人名为籓臣，

gòng zhòu zhī fèng bù shū dà nèi，

贡酎之奉不输大内，

yī zú zhī yòng bù gěi shàng shì zì xiāng gōng jī，

一卒之用不给上事；自相攻击，

ér bì xià fā bīng jiù zhī，

而陛下发兵救之，

shì fǎn yǐ zhōng guó ér láo mán yí yě。

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

qiě yuè rén yú gàng qīng bó，

且越人愚戆轻薄，

fù yuē fǎn fù，

负约反覆，

qí bù yòng tiān zǐ zhī fǎ dù，

其不用天子之法度，

fēi yī rì zhī jī yě。

非一日之积也。

yī bù fèng zhào，

壹不奉诏，

jǔ bīng zhū zhī，

举兵诛之，

chén kǒng hòu bīng gé wú shí dé xī yě。

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

jiān zhě，

间者，

shù nián suì bǐ bù dēng，

数年岁比不登，

mín dài mài jué zhuì zi yǐ jiē yī shí。

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

lài bì xià dé zé zhèn jiù zhī，

赖陛下德泽振救之，

dé wú zhuǎn sǐ gōu hè。

得毋转死沟壑。

sì nián bù dēng，

四年不登，

wǔ nián fù huáng，

五年复蝗，

mín shēng wèi fù。

民生未复。

jīn fā bīng xíng shù qiān lǐ，

今发兵行数千里，

zī yī liáng，

资衣粮，

rù yuè dì，

入越地，

yú jiào ér shù lǐng，

舆轿而隃领，

tuō zhōu ér rù shuǐ，

拕舟而入水，

xíng shù bǎi qiān lǐ，

行数百千里，

jiā yǐ shēn lín cóng zhú，

夹以深林丛竹，

shuǐ dào shàng xià jī shí，

水道上下击石，

lín zhōng duō fù shé měng shòu，

林中多蝮蛇、猛兽，

xià yuè shǔ shí，

夏月暑时，

ōu xiè huò luàn zhī bìng xiāng suí shǔ yě céng wèi shī bīng jiē rèn，

欧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

sǐ shāng zhě bì zhòng yǐ。

死伤者必众矣。

qián shí nán hǎi wáng fǎn，

前时南海王反，

bì xià xiān chén shǐ jiāng jūn jiān jì jiāng bīng jī zhī，

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

yǐ qí jūn jiàng，

以其军降，

chù zhī shàng gàn。

处之上淦。

hòu fù fǎn，

后复反，

huì tiān shǔ duō yǔ，

会天暑多雨，

lóu chuán zú shuǐ jū jī zhào，

楼船卒水居击棹，

wèi zhàn ér jí sǐ zhě guò bàn qīn lǎo tì qì，

未战而疾死者过半；亲老涕泣，

gū zǐ tí hào，

孤子啼号，

pò jiā sàn yè，

破家散业，

yíng shī qiān lǐ zhī wài，

迎尸千里之外，

guǒ hái gǔ ér guī。

裹骸骨而归。

bēi āi zhī qì，

悲哀之气，

shù nián bù xī，

数年不息，

zhǎng lǎo zhì jīn yǐ wéi jì，

长老至今以为记，

céng wèi rù qí dì ér huò yǐ zhì cǐ yǐ。

曾未入其地而祸已至此矣。

bì xià dé pèi tiān dì，

陛下德配天地，

míng xiàng rì yuè，

明象日月，

ēn zhì qín shòu，

恩至禽兽，

zé jí cǎo mù，

泽及草木，

yī rén yǒu jī hán，

一人有饥寒，

bù zhōng qí tiān nián ér sǐ zhě，

不终其天年而死者，

wèi zhī xin qī chuàng yú xīn。

为之忄妻怆于心。

jīn fāng nèi wú gǒu fèi zhī jǐng，

今方内无狗吠之警，

ér shǐ bì xià jiǎ zú sǐ wáng，

而使陛下甲卒死亡，

bào lù zhōng yuán，

暴露中原，

zhān zì shān gǔ，

沾渍山谷，

biān jìng zhī mín wèi zhī zǎo bì yàn kāi，

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

zhāo bù jí xī，

朝不及夕，

chén ān qiè wèi

以上为资治通鑑 · 卷十七 · 汉纪九的拼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