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七 · 秦纪二

秦始皇帝二十年（甲戌，公元前227年） 荆轲抵达秦国都城咸阳，通过秦王嬴政的宠臣蒙嘉，以谦卑的言词求见秦王，秦王嬴政大喜过望，穿上君臣朝会时的礼服，安排朝会大典迎见荆轲。荆轲手捧地图进献给秦王，图卷全部展开，匕首出现，荆轲乘势抓住秦王的袍袖，举起匕首刺向他的胸膛。但是未等荆轲近身，秦王嬴政已惊恐地一跃而起，挣断了袍袖。荆轲随即追逐秦王，秦王绕着柱子奔跑。这时，殿上的群臣都吓呆了，事发仓猝，大出意料，群臣全都失去了常态。秦国法律规定，在殿上侍从的群臣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因此大家只好徒手上前扑打荆轲，并喊道：“大王，把剑推上背！”秦王嬴政将剑推到背上，便剑套倾斜，剑柄向前，即拔出剑来回击荆轲，砍断了他的左大腿。荆轲肢体残废无法再追，便把匕首向秦王投掷过去，但却击中了铜柱。荆轲知道行刺之事已无法完成，就大骂道：“此事所以不能成功，只是想活捉你以后强迫你订立契约，归还所兼并的土地，以此回报燕太子啊！”由是，荆轲被分尸示众。秦王为此勃然大怒，增派军队去到赵国，随王剪的大军攻打燕国。秦军在易水以西与燕军和代王的军队会战，大破燕、代之兵。 二十一年（乙亥，公元前226年） 冬季，十月，秦将王剪攻克燕都蓟城，燕国国君和太子姬丹率精兵向东图保辽东，秦将李信领兵急追。代王赵嘉送信给燕王，要他杀太子丹献给秦王。太子丹这时躲藏在衍水一带，燕王即派使节往衍水杀了太子丹，准备把他的头颅献给秦王嬴政。但秦王再次发兵攻燕。 秦将王贲进攻楚国，攻陷十多座城。秦王嬴政询问将军李信说：“我想要夺取楚国，根据你的推测，需要出动多少人的军队才够？”李信说：“不过用二十万人。”秦王嬴政又询问王剪，王剪说：“非六十万人的大军不可。”秦王说：“王将军已经老了，怎么如此胆怯啊！”便派李信、蒙恬率领二十万人进攻楚国。王剪于是称病辞职，返回故乡频阳。 二十二年（丙子，公元前225年） 秦将王贲率军征伐魏国，引汴河的水灌淹魏国都城大梁。三月，大梁城垣塌毁，魏王魏假投降，为秦军杀死。魏国灭亡。 秦王嬴政遣人去通知安陵君说：“我想要用五百里的土地换你的安陵国。”安陵君说：“大王您施加恩惠给我，用大换小，真是太幸运了。但虽然如此，我这小国的土地是受封于魏国上代国君的，我愿意终生守护它，不敢交换！”秦王嬴政赞许他奉守道义，便应允了他的请求。 秦将李信进攻平舆，蒙恬攻击寝，大败楚军。李信再攻鄢郢，攻克了该城，于是率军西进，到城父与蒙恬的队伍会合。楚军趁机尾随在后，三天三夜不停宿休息，反击中大败李信的军队，攻入秦军的两个营地，斩杀了七个都尉。李信率残部逃奔回秦国。 秦王嬴政闻讯，暴跳如雷，亲自前往频阳向王剪道歉说：“我没有采用将军你的计策，而李信果然使秦军蒙受了耻辱。现在将军你虽然患病，但难道就忍心抛下我不管吗？！”王剪仍推辞道：“我实在病得不能领兵打仗了。”秦王嬴政说：“好啦，不要再这么说了！”王剪说：“如果不得已一定要用我的话，非用六十万人的军队不可！”秦王嬴政答道：“就听从将军你的主张行事吧。”于是王剪率领六十万大军征伐楚国，秦王亲自送行到霸上。王剪请求秦王赏赐他相当多的良田美宅。秦王说：“你就出发吧，为什么还要担心日后贫穷呀！”王剪说：“身为大王您的将领，虽立下战功，但最终仍不能被封侯，所以趁着大王现在正看重我，请求赏赐田宅，好为子孙留下产业啊。”秦王嬴政听后大笑不止。王剪率军开拔，抵达武关，又陆续派遣五位使者向秦王嬴政请求赏赐良田。有人说：“将军您向秦王求讨东西也已是太过分了吧！”王剪答道：“不是这样。大王心性粗暴而多猜忌，如今将国中的武装士兵调拨一空，专门托付给我指挥，我若不借多求赏赐田宅为子孙谋立产业，表示坚决为大王效力，大王反倒要无缘无故地对我有所怀疑了啊。” 二十三年（丁丑，公元前224年） 秦将王剪率大军取道陈丘以南抵达平舆。楚国人闻讯王剪增兵而来，便出动国中的全部兵力抵抗秦军。王剪下令坚守营寨不与楚军交锋。楚人多次到营前挑战，秦军始终也不出战。王剪每天让士兵休息、洗沐，享用好的饮食，安抚慰问他们，并亲自与他们共同进餐。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剪派人打听：“军中进行什么嬉戏啊？”回答说：“军士们正在玩投石、跳跃的游戏。”王剪便说：“这样的军队可以用来作战了。”此时楚军既然无法与秦军交锋，就挥师向东而去。王剪即率军尾追，令壮士们发起突击，大败楚军，直至蕲县之南，斩杀楚国将军项燕，楚军于是溃败逃亡。王剪乘胜夺取并平定了楚国的一些城镇。 二十四年（戊寅，公元前223年） 秦将王剪、蒙武俘获了楚国国君芈负刍，在楚地设置楚郡。 二十五年（己卯，公元前222年） 秦国大举兴兵，派王贲率兵进攻辽东，俘获了燕国国君姬喜。 臣司马光曰：燕太子丹不能忍受一时的激忿而去冒犯如狼似虎的秦国，虑崐事轻率，谋划浅薄，以致挑起怨恨，加速了灭亡之祸，使供奉燕国始祖召公的宗庙祭祀忽然中断，罪过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而评论的人有的还把太子丹说成是德才兼备的人，这难道不是太过分了吗！ 对于治理国家的人来说，任命有才能的人为官，按照礼制确立政策法规，以仁爱之心安抚百姓，凭借信义结交邻邦。如此，官员由有才干的人担任，政事得到礼教的节制，百姓人心归向他的德行，四邻亲近友善他的恪守信义。这样，国家则会安如磐石，炽如火焰，触犯它的一定被撞得粉碎，挨着它的一定被烧得焦头烂额。似此，即便是有强暴的敌国存在，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太子丹放弃这条路不走，反而用万辆战车的大国去排解个人的私愤、炫耀盗贼式的谋略，结果是功名被毁坏、身命遭杀戮，江山社稷化作废墟，这难道不是很令人悲痛的事吗！ 跪着前进，伏地而行，并不表示恭敬；言必行，重承诺，并不表示守信义；过度耗费金钱，散发玉器，并不表示施恩惠；自割颈部，自剖肚腹，并不表示勇敢。这种种问题的关键在于，只顾眼前利益不能深谋远虑而行动不合乎礼义，似此不过是楚国的为复仇而丧生的白公胜之流罢了！ 荆轲心怀报答太子姬丹豢养的私情，不顾及全家七族之人会受牵连，想要用一把短小的匕首使燕国强大、秦国削弱，这难道不是愚蠢之极吗！所以扬雄对此评论说，要离的死是蜘蛛、蝥虫一类的死，聂政的死是壮士一类的死，荆轲的死是刺客一类的死，这些都不能算作“义”。他又说：“荆轲，按君子的道德观念来看，是类如盗贼之辈了。”此话说得好啊！ 秦将王贲率军攻代，俘获代王赵嘉。 秦将王剪全部平定楚国长江以南的地区，降服百越的首领，设置了会稽郡。 五月，秦国命令特许全国举行大规模的聚会宴饮。 当初，齐国的君王后贤惠有才干，使齐国能小心周到地侍奉秦国，对其他各诸侯国奉守信义。齐国东靠大海，不与秦国相邻。而那时秦国日夜不停地进攻韩、赵、魏、燕、楚等国，这五国分别忙于调兵自救，无暇他顾，所以齐王田建即位四十多年未遭逢过战乱。君王后即将去世时，告诫田建说：“群臣中可以任用的是某某。”田建说：“请让我把名字写下来。”君王后说：“好吧。”但等到齐王取来笔和木牍，准备记下她的话时，君王后却说：“我已经忘记了。”君王后去世后，后胜出任齐国的相国，他大量接受秦国为挑拨齐国君臣关系而施给他的金银财宝。而齐国的宾客进入秦国时，秦国又给以重金，使这些宾客回国后都反过来为秦国说话，劝说齐王去朝拜秦王，不必整治、修建用作攻战的防备设施，不要去援助那五个国家进攻秦国。秦国也即因此得以灭掉了五国。 齐王将要动身往咸阳朝拜秦王嬴政，齐国的雍门司马迎上前说：“齐国所以要设立国君，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国君自己啊？”齐王说：“是为国家。”司马道：“既然是为了国家才设立君王，那您为什么还要离开自己的国家而到秦国去呢？”齐王于是下令掉转车头返回王宫。 即墨大夫闻讯进见齐王说：“齐国国土方圆数千里，军队数百万。现韩、赵、魏三国的官员都不愿接受秦国的统治，逃亡在阿城、甄城之间的有数百人。大王您将这些人收拢起来，交给他们百万之多的兵士，让他们去收复韩、赵、魏三国旧日的疆土，如此，就是秦国的临晋关也可以进入了。楚国鄢郢的官员们不愿受秦国驱使，逃匿在南城之下的有数百人。大王您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交给他们百万人的军队，让他们去收复楚国原来的土地，如此，即便是武关也可以进入了。这样一来，齐国的威望得以树立，秦国则可被灭亡，这又岂只是保全自己的国家而已！”但是齐王不接受这一建议。 二十六年（庚辰，公元前221年） 秦将王贲率军从燕国向南进攻齐国，突然攻入都城临淄，齐国国民中没有敢于抵抗的。秦国派人诱降齐王，约定封给他五百里的土地，齐王于是便投降了。但是秦国却将他迁移到共地，安置在松柏之间，最终被饿死。齐国人埋怨君王田建不早参与诸侯国的合纵联盟，而却听信奸佞、宾客的意见，以致使国家遭到灭亡，故为此编歌谣说：“松树啊，柏树啊！使田建迁住共地饿死的，是宾客啊！”恨田建任用宾客不审慎考察。 臣司马光曰：合纵、连横的学说虽然反复无常，但其中最主要的是，合纵符合六国的利益。从前，先王封立大量封国，亲近爱抚各国诸侯，使他们通过拜会、探访来增进相互交往，用酒宴招待他们以增进欢乐友好，实行会盟而增进团结联合，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同心协力共保国家。假使当初六国能以信义相互亲善，那么秦国虽然强暴，六国又怎么能被它所灭亡掉呢！韩、赵、魏三国是齐、楚两国的屏障，而齐、楚两国则是韩、赵、魏三国的基础，它们形势上相依托，表里间相依赖。所以韩、赵、魏三国进攻齐、楚，是自断根基；而齐、楚两国征伐韩、赵、魏三国，则是自撤屏障。可哪里有自己拆毁屏障以讨好盗贼，还说“盗贼将会爱惜我而不攻击我”的，这难道不是荒谬得很吗？ 秦王嬴政刚刚兼并六国，统一天下，自认为兼备了三皇的德行，功业超过了五帝，于是便改称号为“皇帝”，皇帝出命称“制书”，下令称“诏书”，皇帝的自称为“朕”。追尊父亲庄襄王为太上皇。并颁布制书说：“君王死后依据他生前的行为加定谥号，这是儿子议论父亲，臣子议论君王，实在没意思。从今以后，废除为帝王上谥号的制度。朕为始皇帝，后继者以序数计算崐，称为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万世，无穷尽地传下去。” 当初，齐威王、齐宣王的时候，邹衍研究创立了金、木、水、火、土终而复始的“五德相运”学说。到了始皇帝合并天下时，齐国人将此说奏报给他。始皇采纳了这套学说，认为周朝是火德，秦取代周，从火不能胜水来推算，秦应是水德。于是开始下令更改岁历，新年朝见皇帝与庄贺典礼都从十月初一开始，以十月初一为元旦；衣服、旗帜、符节等都崇尚用黑色；计数以六为一个单位。 丞相王绾说：“燕、齐、楚三国的故地距都城咸阳过于遥远，不在那里设置侯王，便不能镇抚。因此请分封诸位皇子为侯王。”始皇帝将这一建议交给大臣评议。廷尉李斯说：“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子弟族人非常多，他们的后代彼此疏远，相互攻击如同仇敌，周天子也无法加以制止。现在四海之内，仰仗陛下的神灵而获得统一，全国都划分为郡和县，对各位皇子及有功之臣，用国家征收的赋税重重给予赏赐，这样即可以非常容易地进行控制，使天下人对秦朝廷不怀二心，才是安定国家的方略。分封诸侯则不适宜。”始皇说：“天下人都吃尽了无休止的战争之苦，全是因为有诸侯王存在的缘故。今日依赖祖先的在天之灵，使天下初步平定，假若又重新封侯建国，便是自己招引兵事、培植战乱，似此而想求得宁静、养息，岂不是极困难的事情吗？！廷尉的主张是对的。” 始皇帝于是下令把全国划分为三十六个郡，每个郡设置郡守、郡尉、监御史。 又下令收缴全国民间所藏的兵器，运送汇集到咸阳，熔毁后铸成大钟和钟架，以及十二个铜人，各重千石，放置在宫庭中。并统一法制和度量衡，将各地富豪十二万户迁徙到咸阳置于朝廷的监控下。 秦王朝祭祀祖先、神佛的宗庙等处所和章台宫、上林苑都设在渭水南岸。而秦国每征服一个国家，就摹画、仿照该国的宫室，在咸阳城北的山坡上同样建造一座。如此南临渭水，自雍门向东至泾水、渭水相交处，宫殿屋宇、天桥、楼阁相连接，所获得的各国美女、钟鼓等乐器都安置在里边。 二十七年（辛巳，公元前220年） 始皇帝出巡陇西、北地，到鸡头山而还，经过回中宫。 在渭水南岸兴建长信宫，竣工后改名为极庙宫。从极庙筑路通到骊山，兴造甘泉宫前殿，修筑甬道连接咸阳，又以咸阳为中心筑驰道通往全国各地。 二十八年（壬午，公元前219年） 始皇帝出巡东部各郡、县，登上邹地的峄山，树立石碑赞颂秦朝的功勋业绩。召集过去鲁地崇信儒学的文人七十名，到泰山下商议祭祀天地的封禅之事。诸儒生中有的说：“古时候的君王封禅，用蒲草裹住车轮，不愿伤害山上的土石草木；扫地祭祀时所使用的席都是用草编成的。”各人的议论很不相同。始皇帝认为众人所说的很难实际采用，便因此而贬退儒生；并且下令开通车道，从泰山南麓上到顶峰，竖立石碑歌颂自己的功德，又从泰山北面顺道而下，到梁父山祭地。祭祀仪式颇采用秦国古时在雍城由太祝令主持的祭祀上帝的形式。而怎样封土埋藏却全都保密，世人无法获悉并记录下来。 始皇帝随即又向东出游沿海各地，祭礼名山大川及天、地、兵、阴、阳、月、日、四时八神。然后南登琅邪山，兴致勃勃，在那里逗留了三个月，还建造琅邪台，立石碑颂德，表明自己得天下之意。 当初，燕国人宋毋忌、羡门子高一类人声称世上有一种成仙之道、人老死后尸解骨化升天的法术，燕国、齐国的迂腐、怪异之士都争相传授和学习。从齐威王、宣王到燕昭王都相信他们的话，派人到海上寻求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据说这三仙山在渤海之中，距离人间并不遥远。只是凡人将要到达，凡就把船吹走了。不过也曾有人到过这三山，看见各位神仙和长生不死的药均在那里。待到始皇帝出游海滨时，通晓神仙方术的人如故齐国人徐等纷纷争着上书谈这些事，请求准许斋戒清心洁身素食后率领童男童女往海上寻求神山。始皇于是派遣徐征发数千名童男女入海求仙。但是，船行海上后却均因风势不顺而返航。不过他们仍然说：“虽没能到达仙山，可是已经望见了。” 始皇帝还归咸阳途中经过彭城，举行斋戒，祈祷祭祀，想要打捞沉没在泗水中的周鼎。故而遣一千人潜入泗水寻找，结果毫无所得。于是，始皇又向西南渡过淮水，到达衡山、南郡；再泛舟长江，抵湘山，祭祀湘君。适逢大风，几乎不能渡过湘水。始皇问博士道：“湘君是什么神仙啊？”博士回答：“听说她是尧帝的女儿，舜帝的妻子，死后就葬在这里。”始皇大怒，令三千名被判刑服劳役的罪犯将湘山的树木砍伐殆尽，裸露出赤红的土壤和石块。然后从南郡经武关返回咸阳。 早先，韩国人张良的父亲、祖父曾经做过五代韩相。乃至韩国灭亡，张良尽散千金家产，想要为韩国报仇。 二十九年（癸未，公元前218年） 始皇帝出巡东方，抵达阳武县的博浪沙时，张良让大力士手持铁锤袭击始皇，但却误中随天子车驾而行的副车。始皇大惊失色，想抓刺客却未能擒到，于是下令全国进行十天的大搜捕。 始皇帝随后登上之罘山，刻石颂德。归途中前往琅邪，取道上党回到咸阳。 三十一年（乙酉，公元前216年） 始皇帝下令全国百姓向朝廷自报所占土地的数额。 三十二年（丙戌，公元前215年） 始皇帝出巡抵达碣石，派故燕国人卢生求访仙人羡门。又在碣石山门刻碑文歌功颂德。拆毁城郭，决通堤防。此后始皇帝巡视北部边境，从上郡返回都城。卢生受派遣入海寻仙后归来，随即抄录《录图书》上的谶语，上写：“使秦朝灭亡的是‘胡’。”奏报给始皇。始皇便派将军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向北征伐匈奴。 三十三年（丁亥，公元前214年） 秦朝廷征召那些曾经逃亡的人、因贫穷而入赘女家的男子、商贩等入伍当兵，攻掠夺取南越的陆梁地，设置了桂林、南海、象郡等郡；并将受贬谪的人五十万流放到五岭守边，与南越的本地人杂居一处。 秦将蒙恬率军驱逐斥退匈奴人，收复了黄河以南地区，设置四十四个县。接着就修筑长城，凭借地形而建，用以控制险关要塞，起自临洮，直至辽东，绵延一万多里。蒙恬于是又领兵渡过黄河，占据阳山，向北曲折前进。军队在野外扎营风餐露宿十余年，蒙恬则常驻上郡指挥军队，威震匈奴。 三十四年（戊子，公元前213年） 秦朝廷将徇私枉法、知人有罪却释放出狱、无罪却下狱的司法官吏处罚流放去修筑长城，或到南越地区守边。 丞相李斯上书说：“过去诸侯国纷争，以高官厚禄招徕游说之士。现在天下已定，法令统一出自朝廷，百姓理家就要致力于耕田做工，读书人就要学习法令规章。但今日的儒生却不学习现代事务，只知一味地效法古代，并借此非议现实，蛊惑、扰乱民众，相互非难指责现行制度，并以此教导百姓；闻听命令颁下，就纷纷根据自己的学说、主张妄加评议，入朝时口是心非，出朝后便街谈巷议，夸饰君主以提高自己的声望，标新立异以显示自己的高明，煽动、引导一些人攻击诽谤国家法令。这种情况如不禁止，就势必造成君主的权势下降，臣下结党纳派活动蔓延民间。唯有禁止这些才有利于国家！因此我建议史官将除秦国史记之外的所有史书全部烧毁；除博士官按职责收藏书外，天下凡有私藏《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人，一律按期将所藏交到郡守、郡尉处，一并焚毁；有敢于相对私语谈论《诗》、《书》的处死；借古非今的诛杀九族；官吏发现这种事情而不举报的与以上人同罪；此令颁布三十天后仍不将私藏书籍烧毁的，判处黥刑，并罚处修筑长城劳役的城旦刑。不予焚烧的，是医药、占卜、种植的书。如果想要学习法令，应以官吏为师。”始皇下制令说：“可以。” 故魏国人陈馀对孔子的八世孙孔鲋说：“秦朝廷将要毁灭掉前代君王的书籍，而你正是书籍的拥有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孔鲋说：“我所治的是一些看来无用的学问，真正了解我的只有朋友。秦朝廷并不是我的朋友，我会遇到什么危险呀！我将把书籍收藏好，等待着有人征求，一旦来征求，我也就不会有什么灾难了。” 三十五年（己丑，公元前212年） 始皇帝派蒙恬负责开通大道，从九原直到云阳，挖掘大山，填塞峡谷，长达一千八百里，几年没有完工。 始皇认为都城咸阳的人口过多，而先代君王营造的宫廷又嫌小，便命人在渭南上林苑中建筑宫殿，先修前殿阿房宫，长宽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面可坐一万人，下面则能竖立五丈高的旗帜，周围是车马驰行的天桥，从前殿下直达南山，在南山的顶峰建牌楼作为标志。又筑造天桥，从阿房渡过渭水，与咸阳城相接，由此象征天上的北极星、阁道星横越银河抵达营室宿。征发遭受宫刑和判处其他徒刑的囚犯七十万人，分别修筑阿房宫或建造骊山始皇帝陵墓。并凿掘用作套棺的北山的石料，采伐蜀、荆两地的木材，都先后运到。在关中兴建宫殿计有三百座，关外营造宫殿四百多座。于是在东海郡的朐县界内刻立巨石，作为秦王朝东部的大门。又将三万家迁移到骊邑，五万家迁移至云阳，均免除十年的赋税徭役。 卢生劝说始皇帝道：“有一种方法，这就是皇帝不时地暗中秘密出行，借此躲避恶鬼。而避开了恶鬼，神仙真人便会来到。故此希望您所居住的宫室不要让别人知道，然后不死之药大概才可以得到！”始皇说：“我敬慕真人！”于是就自称“真人”，不再称“朕”。并下令咸阳城周围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处宫殿楼台，都用天桥、甬道相连接，帷帐、钟鼓及美女充斥其间，各自按布署登记，不作迁移。始皇巡行到某处居住下来，有敢于透露出他的驻地的，即获罪处死。始皇帝曾前往梁山宫，从山上望见丞相李斯的随行车马非常多，很不赞许。宦官近臣中有人将这事告诉了李斯，李斯随即减少了他的车马。始皇愤怒地说：“这一定是宫中人泄露了我的话！”于是审问随从人员，但是没有人承认。始皇就下令捉拿当时在场的人，全部杀掉。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始皇到了什么地方。群臣中凡有事情要奏报并接受皇帝裁决的，便全都到咸阳宫等候。 侯生、卢生相互讥讽、评议始皇帝的暴戾，并因此逃亡而去。始皇闻讯勃然大怒，说：“卢生等人，我尊敬他们，并重重地赏赐他们，现在竟然敢诽谤我！这些人在咸阳的，我曾派人去查访过，其中有的人竟妖言惑众！”于是令御史逮捕并审问所有的儒生。儒生们彼此告发，始皇帝就亲自判处违法犯禁的人四百六十余名，把他们全部在咸阳活埋了。还向全国宣扬，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以惩戒后世。同时谪罚更多的人流放到边地戍守。始皇的长子扶苏为此规劝道：“那些儒生们全诵读并效法孔子的言论。而今您全部用重法惩处他们，我担心天下会因此不安定。”始皇大为恼火，派扶苏赴上郡去监督蒙恬的军队。 三十六年（庚寅，公元前211年） 有陨石坠落在东郡。有人于石上刻字说：“始皇帝死而土地分。”始皇于是派御史逐个查问当地的人，但是没人承认此事是自己干的。始皇便下令将居住在陨石附近的人全部捉拿处死，并焚化了那块石头。 秦朝廷迁移三万户到北河以北、榆中一带垦殖，每户授爵位一级。 三十七年（辛卯，公元前210年） 冬季，十月，癸丑（疑误），始皇帝出游，左丞相李斯陪同前往，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咸阳。始皇有二十多个儿子，小儿子胡亥最受宠爱，他要求随父皇出游，获始皇准许。 十一月，始皇帝一行到达云梦，向着九疑山遥祭葬在那里的舜帝。然后乘船顺长江而下，观览籍柯，渡经海渚，过丹阳，抵钱唐，到达浙江边。因钱塘江潮波涛汹涌，便向西行驶一百二十里，从富阳与分水之间的狭窄处渡江。随之始皇登上会稽山，祭祀禹帝，遥望南海，刻立巨石歌功颂德。然后起驾返回，归途中经过吴地，从江乘县渡过长江，沿海北上，抵达琅邪、之罘。始皇看见大鱼，即发箭将鱼射杀。接着又沿海西行，到了平原渡口后便病倒了。 始皇帝很厌恶谈论“死”，因此群臣中没有人敢于提关于死的事。待到他病势更加沉重时，才命中车府令、兼掌符玺事务的赵高写诏书给长子扶苏说：“参加丧事处理，灵柩到咸阳后安葬。”诏书已封好，但却搁置在赵高处，没有交给使者送出。秋季，七月，丙寅（二十日），始皇在沙丘宫平台驾崩。丞相李斯因皇帝在都城外病逝，唯恐各位皇子及天下发生什么变故，于是就秘不发丧，将棺材停放在能调节冷暖的凉车中，由始皇生前最宠信的宦官在车的右边陪乘。所到一地，上呈餐饭、百官奏报事务与过去一样，宦官即从车中接受并批复奏事。只有胡亥、赵高及受宠幸的宦官五六个人知道内情。 当初，始皇帝尊重宠爱蒙氏兄弟，颇信任他们。蒙恬在外担任大将，蒙毅则在朝中参与商议国事，称为忠信大臣，即便是高级将领或丞相，也没有敢与他们一争高低的。赵高一生下来就被阉割了。始皇听说他办事能力很强，且通晓刑法，便提拔他担任了中车府令，并让他教小儿子胡亥学习审理判决诉讼案。胡亥非常宠爱他。赵高曾经犯下大罪，始皇派蒙毅惩治他。蒙毅认为赵高依法应被处死，但始皇因赵高办事灵活而赦免了他，并恢复了他的官职。赵高既然素来得到胡亥的宠幸，恰又怨恨蒙氏兄弟，便劝说胡亥，让他诈称始皇遗诏命杀掉扶苏，立胡亥为太子。胡亥同意了赵高的计策。赵高又说：“这件事如果不与丞相合谋进行，恐怕不能成功。”随即会见丞相李斯，说：“皇上赐给扶苏的诏书及符玺都在胡亥那里。定立太子之事只在您我口中的一句话罢了。这件事将怎么办呢？”李斯说：“怎么能够说这种亡国的话呀！此事不是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人所应当议论的啊！”赵高道：“您的才能、谋略、功勋、人缘以及获扶苏的信任，这五点全部拿来与蒙恬相比，哪一点比得上他呢？”李斯回答：“都比不上他。”赵高说：“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扶苏即位，就必定任用蒙恬为丞相，您最终不能怀揣通侯的印信返归故乡的结局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而胡亥仁慈忠厚，是可以担当皇位继承人的。希望您慎重地考虑一下，作出定夺！”丞相李斯听后认为赵高说的有理，便与他共同谋划，诈称接受了始皇的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又篡改始皇给扶苏的诏书，指斥他多年来不能开辟疆土、创立功业，却使士卒大量伤亡，并且数次上书，直言诽谤父皇，日日夜夜地抱怨不能获准解除监军职务，返归咸阳当太子；而将军蒙恬不纠正扶苏的过失，并参与和了解扶苏的图谋。因此令他们自杀，将兵权移交给副将王离。 扶苏接到诏书，哭泣着进入内室，打算自杀。蒙恬说：“陛下在外地，并未确立谁是太子。他派我率领三十万军队镇守边陲，令您担任监军，这乃是天下的重任啊。现在仅仅一个使者前来传书，我们就自杀，又怎么能知道其中不是有诈呢？！让我们再奏请证实一下，然后去死也不晚呀。”但是使者多次催促他们自行了断，扶苏于是对蒙恬说：“父亲赐儿子死，还哪里需要再请示查实呢！”随即自杀。蒙恬不肯死，使者便将他交给官吏治罪，囚禁在阳周；改置李斯的舍人担任护军，然后回报李斯、赵高。胡亥这时已听说扶苏死了，便想释放蒙恬。恰逢蒙毅代替始皇外出祈祷山川神灵求福后返回，赵高即对胡亥说：“始皇帝想要荐举贤能确定你为太子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是蒙毅一直规劝他，认为不可如此。现在不如就把蒙毅杀掉算了！”于是逮捕了蒙毅，将他囚禁到代郡。 皇室车队于是从井陉抵达九原。当时正值酷暑，装载始皇遗体的凉车散发出恶臭，胡亥等便指示随从官员在车上装载一石鲍鱼，借鱼的臭味混淆腐尸的气味。从直道抵达咸阳后，发布治丧的公告。太子胡亥继承了皇位。 九月，将始皇安葬在骊山皇陵，把铜熔化后灌入，堵塞住地下深处的水。崐又运来各种奇珍异宝，藏满墓穴。还下令工匠制作带有机关的弓弩，遇到穿入靠近墓穴的人，即自动射杀。用水银做成百川、江河、大海，以机械灌注输送。墓穴顶部布有天文图象，底部设置地理模型。后宫嫔妃凡未生子女的，令她们全部陪葬。下葬以后，有人说工匠们制造隐藏的机械装置，知道其中的全部秘密，如果他们再作第二重机关，就会将其中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待送终的大事完毕后，那些工匠即被尽数封闭在墓穴中。 二世皇帝胡亥想要杀掉蒙恬兄弟二人，他哥哥的儿子子婴规劝说：“赵王赵迁杀李牧而用颜聚，齐国田建杀他前代的忠臣而用后胜，结果最终都亡了国。蒙恬兄弟是秦国的重臣、谋士，陛下却打算一下子就把他们抛弃、除掉。似此诛杀忠臣而扶立节操品行不端的人，是在内失去群臣的信任，在外使将士们意志涣散啊！”但是二世不听从劝告，随即杀掉了蒙毅，并要杀内史蒙恬。蒙恬说：“我们蒙家自我的先人起直至子孙，在秦国建立功业和忠信已经三代了。如今我领兵三十多万，身体虽然被囚禁，但我的势力仍然足以进行反叛。可是我知道自己必定得死却还是要奉守节义，是因为我不敢辱没祖先的教诲，并表示我不忘先帝的大恩大德啊！”于是即吞服毒药自杀身亡。 扬雄《法言》曰：有人问：“蒙恬赤胆忠心却被杀掉了，忠诚还有什么用呢？”回答说：“开山填谷修筑长城，西起临洮，东接辽水，威力不足而造成的尸体却有余，蒙恬的这种忠诚是不足为辅助君王的。” 臣司马光曰：秦始皇正荼毒天下时，蒙恬甘受他的驱使，如此蒙恬的不仁义是可知的了。但是蒙恬明白为人臣子所应守的道义，虽然没有罪而被处死，仍能够宁死忠贞不渝，不生二心，故而这也是很值得称道的了。 秦二世皇帝元年（壬辰，公元前209年） 冬季，十月，戊寅（初十），实行大赦。 春季，二世向东出巡郡县，李斯随从前往。一行人到达碣石后，又沿海南下至会稽。途中，二世将始皇帝过去所立的刻石全部加刻上了字，并在旁边刻上随从大臣的名字，以此表彰先帝的丰功盛德，然后返回。 夏季，四月，二世抵达咸阳，对赵高说：“人生在世，就犹如驾着六匹骏马飞奔过缝隙一般的短促。我既已经统治天下，就想要尽享我的耳目所喜闻、乐见的全部东西，享尽我心意中所喜欢的任何事物，直到我的寿命终结，你认为这行吗？”赵高说：“这是贤能的君主能做而昏庸暴乱的君王不能做的事情崐。虽然如此，还有不可做的地方，请让我来陈述一下：沙丘夺权之谋，诸位公子和大臣都有所怀疑。而各位公子都是您的哥哥，大臣又都是先帝所安置的。如今陛下刚刚即位，这些公子臣僚正怏怏不服，恐怕会发生事变。我尚且战战栗栗，生怕不得好死，陛下又怎么能够这样享乐呀！”二世道：“那该怎么办呢？”赵高说：“陛下应实行严厉的法律、残酷的刑罚，使有罪的人株连他人，这样可将大臣及皇族杀灭干净，然后收罗提拔遗民，使贫穷的富裕起来，卑贱的高贵起来，并把先帝过去任用的臣僚全都清除出去，改用陛下的亲信。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暗中感念您的恩德；祸害被除掉，奸谋遭堵塞，群臣没有不蒙受您的雨露润泽、大恩厚德的。如此，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纵情享乐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计策了！”二世认为赵高说得有理，于是便修订法律，务求更加严厉苛刻，凡大臣、各位公子犯了罪，总是交给赵高审讯惩处。就这样，有十二位皇子在咸阳街市上被斩首示众，十名公主在杜县被分裂肢体而死，他们的财产全部充公。受牵连被逮捕的人更是不可胜数。 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宫，单单搁置到最后才议定罪过。二世派使臣去斥令将闾说：“你不尽臣子的职责，罪该处死！由行刑官执法吧！”将闾说：“在宫廷的礼仪中，我未曾敢不听从司仪人员的指挥；在朝廷的位次上，我未曾敢超越本分违背礼节；受皇上的命令应对质询，我未曾敢言辞失当说过什么错话，这怎么叫作不尽为臣子的职责啊？希望听你们说说我的罪过然后再去死！”使臣说：“我不与你作什么商量，只奉诏书行事！”将闾于是便仰天大呼三声“天”，说：“我没有罪！”兄弟三人都痛哭流涕，随即拔剑自杀。整个皇室均为此震惊恐惧。公子高打算逃亡，但又害怕株连族人，因此上书说：“先帝未患病时，我入宫便赐给我饮食，外出便赐给我乘车，先帝内府的衣服，我得到赏赐，宫中马厩里的宝马，我也得到赏赐。我本应跟随先帝去死，却没能这样做。似此作为儿子便是不孝，作为臣子便是不忠。不孝不忠的人是没有资格生存在世上的。因此我请求随同先帝去死，愿被葬在骊山脚下。希望陛下垂怜。”书上给了二世，二世高兴异常，召见赵高，给他看公子高的上书，说：“这可以算是急迫无奈了吧？”赵高道：“作为臣子担心死亡还来不及呢，哪里能有空闲图谋什么造反的事呀！”二世随即允准了公子高的上书，并赐给他十万钱作为安葬费。 二世下令重新营修阿房宫，又尽行征调五万名身强力壮的人去咸阳驻防守卫，让他们教习射御。这批人和狗马禽兽要消耗的粮食很多，估计会供不应求，二世便下令到郡县中调拨，转运输送豆类、谷物、饲草、禾秆到都城，但规定押运民夫都自带口粮，同时还下令咸阳城三百里之内不准食用这批谷物。 秋季，七月，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在蕲县聚众起兵。当时，秦王朝征召闾左贫民百姓往渔阳屯戍守边，九百人途中屯驻在大泽乡，陈胜、吴广均被指派为屯长。恰巧遇上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推测时间已无法按规定期限到达渔阳防地。而按秦法规定，延误戍期，一律处斩。于是陈胜、吴广便趁着天下百姓生计愁苦、对秦的怨恨，杀掉押送他们的将尉，召集戍卒号令说：“你们都已经延误了戍期，当被杀头。即使不被斩首，因长久在外戍边而死去的本来也要占到十之六七。何况壮士不死则已，要死就图大事！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吗！”众人全都响应。陈胜、吴广便诈以已死的扶苏和故楚国的大将项燕为名，培土筑坛，登到上面宣布誓约，号称“大楚”。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起义军随即攻陷大泽乡，接着招收义兵扩军，进攻蕲。蕲夺取后，即令符离人葛婴率军攻掠蕲以东地区，相继攻打、、苦、柘、谯等地，全都攻下了。义军沿路招收人马，等到抵达陈地时，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千余，步兵数万人。当攻打陈城时，郡守和郡尉都不在，只有留守的郡丞在谯楼下的城门中抵抗义军，不能取胜，郡丞被打死。陈胜于是领兵入城，占据了陈地。 当初，大梁人张耳、陈馀结为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秦国灭魏时，听说两个人是魏国的名士，便悬重赏征求他们。张耳、陈馀于是改名换姓，一起逃到了陈地，充任里门看守来糊口。管理里巷的官吏曾经因陈馀出了小过失而鞭笞他，陈馀想要与那官吏抗争，张耳踩他的脚，让他接受鞭笞。待那小官离开后，张耳将陈馀拉到桑树下，数落他说：“当初我是怎么对你说的？现在遇上一点小的侮辱，就想跟一个小官吏拼命啊！”陈馀为此道了歉。及至陈胜率义军已进入陈地，张耳、陈馀便前往陈胜的驻地通名求见。陈胜一向听说他俩很贤能，故而非常高兴。恰逢陈地中有声望的地方人士和乡官请求立陈胜为楚王，陈胜就拿这件事来询问张耳、陈馀的意见。二人回答说：“秦王朝暴乱无道，兼灭别人的国家，残害百姓。而今您冒万死的危险起兵反抗的目的，就是要为天下百姓除害啊。现在您才到达陈地即要称王，是向天下人显露您的私心。因此希望您不要称王，而是火速率军向西，派人去扶立六国国君的后裔，替自己培植党羽，以此为秦王朝增树敌人。秦的敌人多了，兵力就势必分散，大楚联合的国家多了，兵力就必然强大。这样一来，在野外军队不必交锋，遇到县城没有兵为秦守城。铲除残暴的秦政权，占据咸阳，以号令各诸侯国。灭亡的诸侯国得到复兴，您施德政使它们服从，您的帝王大业就完成了！如今只在一个陈县就称王，恐怕会使天下人斗志松懈了。”陈胜不听从这一意见，即自立为楚王，号称“张楚”。 在那时，各郡县的百姓都苦于秦法的残酷苛刻，因此争相诛杀当地长官，响应陈胜。秦王朝的宾赞官谒者从东方归来，把反叛的情况奏报给二世。二世勃然大怒，将谒者交给司法官吏审问治罪。于是，以后回来的使者，二世向他们询问情况，他们便回答说：“一群盗贼不过是鼠窃狗偷之辈，郡守、郡尉正在追捕他们，现在已经全部抓获，不值得为此忧虑了。”二世即颇为喜悦。 陈胜任命吴广为代理楚王，督率众将领向西攻击荥阳。 张耳、陈馀又劝说陈胜，请出奇兵向北攻取原来赵国的土地。于是，陈胜便任命他过去的好友、陈地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拨给士卒三千人，攻取故赵国的土地。 陈胜又令汝阴人邓宗率军攻略九江郡。这时，楚地数千人为一支的军队，数不胜数。 葛婴到达东城后，立襄强为楚王。后来闻悉陈胜已立为楚王，就杀了襄强返回陈县奏报。但陈胜仍然将葛婴杀掉了。 陈胜令周率军向北攻取故魏国的土地。任命上蔡人、封号“房君”的蔡赐为上柱国。 陈胜听说周文是陈地德才兼备的人，通晓军事，便授给他将军的印信，命他领兵向西进攻秦王朝。 武臣等人从白马津渡过黄河，分赵各县，劝说当地有声望的人士，这些地方人士都纷纷响应。武臣等便沿途收取兵众，得数万人，武臣号称为“武信君”。武臣的大军接连攻下故赵国的十几个城市，其他的城市都固守不降。武臣便率军向东北攻击范阳。范阳人蒯彻劝武信君说：“您一定要先打胜仗而后才扩大地盘，先进攻得手然后才取得城市，我私下里认为这是一个错误。您若果真听从我的计策，就可以不进攻便使城市投降，不作战便能夺取土地，传送一篇征召、声讨的文书，便可使千里之地平定，如此行吗？”武臣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蒯彻道：“范阳县令徐某，怕死且贪得无厌，他想在别的县之前投降。您若认为徐某是秦王朝所任用的官吏，就如同杀戮前面那十城的秦朝官员一样杀了他，那么边地所有的城市都将固若金汤，无法攻克了。假如您送给我侯印，让我授给范阳县令，使他乘坐王侯显贵所乘的车子，驱驰在旧燕、赵国的城外，那么燕、赵地的城市就可不战而降了。”武臣说：“好吧！”即拨给蒯彻一百辆车、二百名骑兵及君侯的印信去迎接徐县令。燕、赵旧地风闻此消息后，不战便举城投降的就有三十余个城市。 陈胜已经派出了周文的部队，便因秦王朝的政治混乱，而生有轻视秦的意思，不再设置防备。博士孔鲋规劝说：“我听兵法上说：‘不依靠敌人不来攻我，而是仰仗我之不可以被攻打。’如今您凭借敌人不来进攻，而不依靠自己设防不怕为敌所攻，一旦遭遇挫折不能奋起，则悔恨也来不及了。”陈胜说：“我的军队，就不必烦劳先生您操心了。” 周文沿路收取兵众到达函谷关，已是战车千辆，士卒几十万，至戏亭，驻扎了下来。二世这时才大惊失色，连忙与群臣商议说：“怎么办啊？”少府章邯道：“盗贼已临城下，人多势强，现在征调附近各县的军队抵抗，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发配在骊山服营建劳作的夫役很多，请赦免他们，并授给他们兵器去迎击敌军。”二世于是下令大赦天下，命章邯免除骊山的刑徒、奴婢所生之崐子不能充当战士的限制，将他们全部征发去攻打楚军，大败周文的军队，周文逃跑。 张耳、陈馀抵达邯郸，听到周文撤退的消息，又闻悉为陈胜攻城掠地后归还的众将领，多因谗言陷害而获罪，遭到诛杀，便劝说武臣，让他自己称王。八月，武臣自立为赵王，任命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并派人报知陈胜。陈胜大怒，想要尽灭武臣等人的家族，发兵攻打赵王。柱国房君蔡赐规劝道：“秦王朝尚未灭亡就杀武臣等人的家族，这是使又一个秦王朝复生啊。不如趁此庆贺他为王，令他火速率军向西进攻秦。”陈胜认为说得有理，便听从他的计策，把武臣等人的家属迁移到宫中软禁起来，封张耳的儿子张敖为成都君，派使者前去祝贺赵王即位，催促他赶快发兵向西入函谷关。张耳、陈馀劝赵王武臣说：“您在赵地称王，并非楚王陈胜的本意，所以祝贺您称王，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一旦楚灭掉了秦，必定要发兵攻打赵国。因此希望您不要向西出兵，而是领兵往北攻占旧燕地、代地，向南收取河内，以此扩大自己的地盘。这样一来，赵国南面可以扼守黄河，北面有燕、代旧地可为声援，楚即便战胜了秦，也肯定不敢制约赵国。楚如果不能胜秦，赵国的分量就必然加重。如此，赵国乘秦、楚两家疲惫衰败之机崛起，即可以得行己志，达到统治天下的目的了。”赵王认为说得不错，于是便不向西进军，而是派韩广领兵夺取燕国故土，李良攻取常山，张夺取上党。 九月，沛人刘邦在沛起兵，下相人项梁在吴起兵，狄人田儋在齐国旧地起兵。 刘邦，字季，为人高鼻梁、眉骨突起如龙额，左大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痣。对人友爱宽厚，喜欢施舍财物给人，心胸开阔，素来有远大的志向，不安于从事平民百姓的日常耕作。起初，刘邦担任泗水亭长，单父县人吕公，喜爱给人相面，看见刘邦的形状容貌，认为很不寻常，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不久，刘邦以亭长身分奉县里委派遣送被罚服营建劳作的夫役到骊山去，途中许多夫役逃亡。刘邦据此推测待到骊山时人已经都跑光了，于是便在行至丰乡西面的泽中亭后，停下来休息饮酒，到了晚上即释放所送的夫役们说：“你们都走吧，我也从此逃命去了！”夫役中年轻力壮的汉子愿意跟随他的有十余人。 刘邦喝醉了，夜间从小道走进湖沼地，遇到一条大蛇挡在道上，他随即拔剑斩杀了大蛇。一位老妇夫哭着说：“我的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啊，化为蛇，挡在小道上，而今却被赤帝的儿子杀了！”说罢就忽然不见了踪影。刘邦随后逃亡、隐藏在芒、砀的山泽中，这山泽间于是常常出现怪异现象。沛县中的年轻人闻讯后，大都想要去归附他。 及至陈胜起兵，沛县县令打算举城响应，主吏萧何、狱掾曹参说：“您身为秦朝官吏，现在想要背叛朝廷，以此率领沛县的青年，恐怕他们不会听从您的号令。望您把那些逃亡在外的人召集起来，可得数百人，借此威胁大众，众人便不敢不服从了。”县令于是便命樊哙去召刘邦来见，这时刘邦的部众已有百十来人了。县令事后很懊悔，担心召刘邦等人来会发生什么变故，就下令关闭城门，防守城池，并要诛杀萧何、曹参。萧、曹二人大为惊恐，翻过城去投奔刘邦以求自保。刘邦便在绸绢上草就一书，用箭射到城上，送给沛县的父老，陈说利害关系。父老们便率领年轻一辈一起杀掉了县令，敞开城门迎接刘邦，拥立他为“沛公”。萧何、曹参为刘邦召集沛县青年，得三千人，以此响应诸侯抗秦。 项梁是故楚国大将项燕之子，因曾经杀过人，与他哥哥的儿子项羽逃到吴中躲避仇家。吴中有声望的士人能都在项梁之下，不及他。项羽少年时学习识字和写字，学不成即抛开了，去习练剑法击刺之术，又未学成。项梁为此非常生气，项羽说：“识字写字，记名姓就行了！学剑也不过是只能抵挡一人，不值得去学。要学就学那可以抵抗万人的本事！”项梁因此便教授项羽兵法，项羽喜不自胜，但是在略知兵法大意之后，又不肯学下去。项羽身长八尺多，力能独自举鼎，才干、器度超过了一般人。会稽郡郡守殷通听到陈胜起兵抗秦的消息后，想要发兵响应陈胜，便令项梁和桓楚指挥所发动的兵马。这时，桓楚正亡命江湖之中。项梁说：“桓楚在逃亡中，没有人晓得他在什么地方，只有项羽知道他的行踪。”项梁就嘱咐项羽持剑候在外面，自己又进去与郡守同坐，说：“请您召见项羽，让他接受命令去召回桓楚。”殷通说：“好吧。”项梁唤项羽入内受命。不一会儿，项梁向项羽使了个眼色说：“可以动手了！”项羽随即拔剑斩下了殷通的头。项梁手提郡守的头颅，佩带上郡守的官印。郡守的侍从护卫们见状惊慌失措，混乱不堪，被项羽所击杀的有百十来人，一府之人都吓得趴在地上，没有一个敢于起身的。项梁随后便召集他从前熟悉的有势力的强干官吏，把所以要起事反秦的道理宣告给他们知晓，即征集吴中的兵员，命人收取郡下所属各县丁壮，得精兵八千人。项梁自己做了会稽郡郡守，以项羽为副将，镇抚郡属各县。项羽此时年方二十四岁。 田儋是故齐国国君田氏的族人。他的堂弟田荣，田荣的弟弟田横，都势力雄厚，家族强盛，颇能博得人心。楚将周带兵巡行占领地方到达了狄县，狄县闭城固守。田儋假意将他的奴仆捆绑起来，让一伙年轻人跟着来到县衙门，想要进见县令，报请准许杀奴。待见到狄县县令时，田儋即趁势击杀了他，随后召集有声望有权势的官吏和青年说：“各诸侯都反叛秦朝自立为王了。齐国是古时候就受封建立的国家。我田儋，是齐王田氏族人，应当为齐王！”于是即自封为齐王，发兵攻击周。周的军队退还。田儋随即率军向东攻取、平崐定了旧齐国的土地。 赵国将领韩广带兵往北攻掠故燕国的土地。燕地有势力的豪强打算共同拥立韩广为燕王。韩广说：“我的母亲尚在赵国，不可这么做。”燕地的人说：“赵国正西边担忧秦国的威胁；南面忧虑楚国的威胁，它自己的力量已不能禁止我们。况且以楚国的强大，还不敢杀害赵王将相的家属，赵国难道就敢加害您的家属吗？！”韩广于是就自立为燕王。过了几个月，赵国即将韩广的母亲和家属送回了燕国。 赵王武臣与张耳、陈馀在燕国边界处夺取土地。武臣抽空悄悄外出，被燕军俘获。燕国将他囚禁起来，想据此要求赵国割让土地。赵国的使者赴燕请求放人，都被燕国杀了。这时，赵军有一个火夫跑到燕军的营地，进见燕将说：“您知道陈耳、陈馀想要什么吗？”燕将答道：“只是想要得到他们的国王罢了。”赵军火夫笑着说：“您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所要的是什么啊。武臣、张耳、陈馀，持马鞭，唾手攻克故赵国的数十城，张、陈二人也是各自想要面向南称王，哪里会甘心于一辈子做将相啊！不过是因为大势初定，不敢即三分土地自立为王，故暂且按年龄的长幼，先立武臣为王，以此安定赵国的民心。现在赵地已经平定顺服了，这两人便也想分赵国土地而称王，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罢了。而今您正好囚禁了赵王，此二人名为求释赵王，实则想让燕国将赵王杀掉，以使他们俩分赵国而自立。一个赵国尚且不把燕国放在眼里，更何况两个贤能的国君相互扶持，来声讨您杀害赵王的罪行啊。如此，灭掉燕国是很容易的了！”燕军将领于是便归还赵王，由那位火夫驾车送他返回了赵国。 周从狄县还楚，到达故魏国土地时，想要立故魏国公子宁陵君魏咎为王。但魏咎恰巧在陈县陈胜那里，不能到魏地来，而魏地已经平定，诸侯便都想立周为魏王。周说：“天下昏乱，忠臣即出现。如今天下共同反叛秦王朝，依此道义，必定要立故魏国国君的后裔才行。”诸侯坚持请求拥立周，周最终还是推辞不接受，派人往陈县迎取魏咎，往返五次，陈胜才将魏咎送还，立他为魏王，周担任魏相。 这一年，二世将卫国国君卫角废黜为平民，卫国灭亡。

以上为资治通鑑 · 卷七 · 秦纪二的翻译。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qī qín jì èr。

资治通鉴 · 卷七 · 秦纪二。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è féng yān mào，

起阏逢阉茂，

jǐn xuán yì zhí xú，

尽玄黓执徐，

fán shí jiǔ nián。

凡十九年。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nián jiǎ xū，

始皇帝下二十年（甲戌，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qī nián jīng kē zhì xián yáng，

公元前二二七年） 荆轲至咸阳，

yīn wáng chǒng chén méng jiā bēi cí yǐ qiú jiàn，

因王宠臣蒙嘉卑辞以求见，

wáng dà xǐ，

王大喜，

cháo fú，

朝服，

shè jiǔ bīn ér jiàn zhī。

设九宾而见之。

jīng kē fèng tú yǐ jìn yú wáng，

荆轲奉图以进于王，

tú qióng ér bǐ shǒu jiàn，

图穷而匕首见，

yīn bǎ wáng xiù ér zhèn zhī wèi zhì shēn，

因把王袖而揕之；未至身，

wáng jīng qǐ，

王惊起，

xiù jué。

袖绝。

jīng kē zhú wáng，

荆轲逐王，

wáng huán zhù ér zǒu。

王环柱而走。

qún chén jiē è，

群臣皆愕，

zú qǐ bù yì，

卒起不意，

jǐn shī qí dù。

尽失其度。

ér qín fǎ，

而秦法，

qún chén shì diàn shàng zhě bù dé cāo chǐ cùn zhī bīng，

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

zuǒ yòu yǐ shǒu gòng bó zhī，

左右以手共搏之，

qiě yuē wáng fù jiàn fù jiàn，

且曰：“王负剑！”负剑，

wáng suì bá yǐ jī jīng kē，

王遂拔以击荆轲，

duàn qí zuǒ gǔ。

断其左股。

jīng kē fèi，

荆轲废，

nǎi yǐn bǐ shǒu tī wáng，

乃引匕首擿王，

zhōng tóng zhù。

中铜柱。

zì zhī shì bù jiù，

自知事不就，

mà yuē shì suǒ yǐ bù chéng zhě，

骂曰：“事所以不成者，

yǐ yù shēng jié zhī，

以欲生劫之，

bì děi yuē qì yǐ bào tài zǐ yě suì tǐ jiě jīng kē yǐ xùn。

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遂体解荆轲以徇。

wáng yú shì dà nù，

王于是大怒，

yì fā bīng yì zhào，

益发兵诣赵，

jiù wáng jiǎn yǐ fá yàn，

就王剪以伐燕，

yǔ yàn shī dài shī zhàn yú yì shuǐ zhī xī，

与燕师、代师战于易水之西，

dà pò zhī。

大破之。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yī nián yǐ hài，

始皇帝下二十一年（乙亥，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liù nián dōng，

公元前二二六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wáng jiǎn bá jì，

王剪拔蓟，

yàn wáng jí tài zǐ lǜ qí jīng bīng dōng bǎo liáo dōng，

燕王及太子率其精兵东保辽东，

lǐ xìn jí zhuī zhī。

李信急追之。

dài wáng jiā yí yàn wáng shū，

代王嘉遗燕王书，

lìng shā tài zǐ dān yǐ xiàn。

令杀太子丹以献。

dān nì yǎn shuǐ zhōng，

丹匿衍水中，

yàn wáng shǐ shǐ zhǎn dān，

燕王使使斩丹，

yù yǐ xiàn wáng，

欲以献王，

wáng fù jìn bīng gōng zhī。

王复进兵攻之。

wáng bēn fá chǔ，

王贲伐楚，

qǔ shí yú chéng。

取十馀城。

wáng wèn yú jiāng jūn lǐ xìn yuē wú yù qǔ jīng，

王问于将军李信曰：“吾欲取荆，

yú jiāng jūn dù yòng jǐ hé rén ér zú lǐ xìn yuē bù guò yòng èr shí wàn。

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

wáng yǐ wèn wáng jiǎn，

”王以问王剪，

wáng jiǎn yuē fēi liù shí wàn rén bù kě。

王剪曰：“非六十万人不可。

wáng yuē wáng jiāng jūn lǎo yǐ，

”王曰：“王将军老矣，

hé qiè yě suì shǐ lǐ xìn méng tián jiāng èr shí wàn rén fá chǔ wáng jiǎn yīn xiè bìng guī pín yáng。

何怯也！”遂使李信、蒙恬将二十万人伐楚；王剪因谢病归频阳。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èr nián bǐng zǐ，

始皇帝下二十二年（丙子，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wǔ nián wáng bēn fá wèi，

公元前二二五年） 王贲伐魏，

yǐn hé gōu yǐ guàn dà liáng。

引河沟以灌大梁。

sān yuè，

三月，

chéng huài。

城坏。

wèi wáng jiǎ jiàng，

魏王假降，

shā zhī，

杀之，

suì miè wèi。

遂灭魏。

wáng shǐ rén wèi ān líng jūn yuē guǎ rén yù yǐ wǔ bǎi lǐ dì yì ān líng。

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

ān líng jūn yuē dài wáng jiā huì，

”安陵君曰：“大王加惠，

yǐ dà yì xiǎo，

以大易小，

shén xìng。

甚幸。

suī rán，

虽然，

chén shòu dì yú wèi zhī xiān wáng，

臣受地于魏之先王，

yuàn zhōng shǒu zhī，

愿终守之，

fú gǎn yì。

弗敢易。

wáng yì ér xǔ zhī。

”王义而许之。

lǐ xìn gōng píng yú，

李信攻平舆，

méng tián gōng qǐn，

蒙恬攻寝，

dà pò chǔ jūn。

大破楚军。

xìn yòu gōng yān yǐng，

信又攻鄢郢，

pò zhī，

破之，

yú shì yǐn bīng ér xī，

于是引兵而西，

yǔ méng tián huì chéng fù，

与蒙恬会城父，

chǔ rén yīn suí zhī，

楚人因随之，

sān rì sān yè bù dùn shě，

三日三夜不顿舍，

dà bài lǐ xìn，

大败李信，

rù liǎng bì，

入两壁，

shā qī dū wèi lǐ xìn bēn hái。

杀七都尉；李信奔还。

wáng wén zhī，

王闻之，

dà nù，

大怒，

zì zhì pín yáng xiè wáng jiǎn yuē guǎ rén bù yòng jiāng jūn móu，

自至频阳谢王剪曰：“寡人不用将军谋，

lǐ xìn guǒ rǔ qín jūn。

李信果辱秦军。

jiāng jūn suī bìng，

将军虽病，

dú rěn qì guǎ rén hū wáng jiǎn xiè bìng bù néng jiāng，

独忍弃寡人乎！”王剪谢病不能将，

wáng yuē yǐ yǐ，

王曰：“已矣，

wù fù yán wáng jiǎn yuē bì bù dé yǐ yòng chén，

勿复言！”王剪曰：“必不得已用臣，

fēi liù shí wàn rén bù kě wáng yuē wèi tīng jiāng jūn jì ěr。

非六十万人不可！”王曰：“为听将军计耳。

yú shì wáng jiǎn jiāng liù shí wàn rén fá chǔ。

”于是王剪将六十万人伐楚。

wáng sòng zhì bà shàng，

王送至霸上，

wáng jiǎn qǐng měi tián zhái shén zhòng。

王剪请美田宅甚众。

wáng yuē jiāng jūn xíng yǐ，

王曰：“将军行矣，

hé yōu pín hū wáng jiǎn yuē wèi dài wáng jiāng，

何忧贫乎！”王剪曰：“为大王将，

yǒu gōng，

有功，

zhōng bù dé fēng hóu，

终不得封侯，

gù jí dài wáng zhī xiàng chén，

故及大王之向臣，

yǐ qǐng tián zhái wèi zǐ sūn yè ěr。

以请田宅为子孙业耳。

wáng dà xiào。

”王大笑。

wáng jiǎn jì xíng，

王剪既行，

zhì guān，

至关，

shǐ shǐ hái qǐng shàn tián zhě wǔ bèi。

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

huò yuē jiāng jūn zhī qǐ dài yì yǐ shèn yǐ wáng jiǎn yuē bù rán。

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王剪曰：“不然。

wáng jù zhōng ér bù xìn rén，

王怚中而不信人，

jīn kōng guó zhōng zhī jiǎ shì ér zhuān wěi yú wǒ，

今空国中之甲士而专委于我，

wǒ bù duō qǐng tián zhái wèi zǐ sūn yè yǐ zì jiān，

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

gù lìng wáng zuò ér yí wǒ yǐ。

顾令王坐而疑我矣。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sān nián dīng chǒu，

” 始皇帝下二十三年（丁丑，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sì nián wáng jiǎn qǔ chén yǐ nán zhì píng yú。

公元前二二四年） 王剪取陈以南至平舆。

chǔ rén wén wáng jiǎn yì jūn ér lái，

楚人闻王剪益军而来，

nǎi xī guó zhōng bīng yǐ yù zhī wáng jiǎn jiān bì bù yǔ zhàn。

乃悉国中兵以御之；王剪坚壁不与战。

chǔ rén shù tiǎo zhàn，

楚人数挑战，

zhōng bù chū。

终不出。

wáng jiǎn rì xiū shì xǐ mù，

王剪日休士洗沐，

ér shàn yǐn shí，

而善饮食，

fǔ xún zhī qīn yǔ shì zú tóng shí。

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

jiǔ zhī，

久之，

wáng jiǎn shǐ rén wèn jūn zhōng xì hū duì yuē fāng tóu shí chāo jù。

王剪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

wáng jiǎn yuē kě yòng yǐ chǔ jì bù dé zhàn，

”王剪曰：“可用矣！”楚既不得战，

nǎi yǐn ér dōng。

乃引而东。

wáng jiǎn zhuī zhī，

王剪追之，

lìng zhuàng shì jī，

令壮士击，

dà pò chǔ shī，

大破楚师，

zhì qí nán，

至蕲南，

shā qí jiāng jūn xiàng yàn，

杀其将军项燕，

chǔ shī suì bài zǒu。

楚师遂败走。

wáng jiǎn yīn chéng shèng lüè dìng chéng yì。

王剪因乘胜略定城邑。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sì nián wù yín，

始皇帝下二十四年（戊寅，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sān nián wáng jiǎn méng wǔ lǔ chǔ wáng fù chú，

公元前二二三年） 王剪、蒙武虏楚王负刍，

yǐ qí dì zhì chǔ jùn。

以其地置楚郡。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wǔ nián jǐ mǎo，

始皇帝下二十五年（己卯，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èr nián dà xīng bīng，

公元前二二二年） 大兴兵，

shǐ wáng bēn gōng liáo dōng，

使王贲攻辽东，

lǔ yàn wáng xǐ。

虏燕王喜。

chén guāng yuē yàn dān bù shèng yī zhāo zhī fèn yǐ fàn hǔ láng zhī qín，

臣光曰：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

qīng lǜ qiǎn móu，

轻虑浅谋，

tiāo yuàn sù huò，

挑怨速祸，

shǐ zhào gōng zhī miào bù sì hū zhū，

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

zuì shú dà yān ér lùn zhě huò wèi zhī xián，

罪孰大焉！而论者或谓之贤，

qǐ bù guò zāi fū wèi guó jiā zhě，

岂不过哉！ 夫为国家者，

rèn guān yǐ cái，

任官以才，

lì zhèng yǐ lǐ，

立政以礼，

huái mín yǐ rén，

怀民以仁，

jiāo lín yǐ xìn。

交邻以信。

shì yǐ guān dé qí rén，

是以官得其人，

zhèng dé qí jié，

政得其节，

bǎi xìng huái qí dé，

百姓怀其德，

sì lín qīn qí yì。

四邻亲其义。

fū rú shì，

夫如是，

zé guó jiā ān rú pán shí，

则国家安如磐石，

chì rú yàn huǒ。

炽如焱火。

chù zhī zhě suì，

触之者碎，

fàn zhī zhě jiāo，

犯之者焦，

suī yǒu qiáng bào zhī guó，

虽有强暴之国，

shàng hé zú wèi zāi dān shì cǐ bù wéi，

尚何足畏哉！丹释此不为，

gù yǐ wàn shèng zhī guó，

顾以万乘之国，

jué pǐ fū zhī nù，

决匹夫之怒，

chěng dào zéi zhī móu，

逞盗贼之谋，

gōng huī shēn lù，

功隳身戮，

shè jì wèi xū，

社稷为墟，

bù yì bēi zāi fū qí xī xíng pú fú，

不亦悲哉！ 夫其膝行、蒲伏，

fēi gōng yě fù yán zhòng nuò，

非恭也；复言、重诺，

fēi xìn yě mí jīn sàn yù，

非信也；糜金、散玉，

fēi huì yě wěn shǒu jué fù，

非惠也；刎首、决腹，

fēi yǒng yě。

非勇也。

yào zhī，

要之，

móu bù yuǎn ér dòng bú yì，

谋不远而动不义，

qí chǔ bái gōng shèng zhī liú hū jīng kē huái qí huàn yǎng zhī sī，

其楚白公胜之流乎！ 荆轲怀其豢养之私，

bù gù qī zú，

不顾七族，

yù yǐ chǐ bā bǐ shǒu qiáng yàn ér ruò qín，

欲以尺八匕首强燕而弱秦，

bù yì yú hū gù yáng zi lùn zhī，

不亦愚乎！故扬子论之，

yǐ yào lí wèi zhū máo zhī mí，

以要离为蛛蝥之靡，

niè zhèng wèi zhuàng shì zhī mí，

聂政为壮士之靡，

jīng kē wèi cì kè zhī mí，

荆轲为刺客之靡，

jiē bù kě wèi zhī yì。

皆不可谓之义。

yòu yuē jīng kē，

又曰：“荆轲，

jūn zǐ dào zhū shàn zāi wáng bēn gōng dài，

君子盗诸！”善哉！ 王贲攻代，

lǔ dài wáng jiā。

虏代王嘉。

wáng jiǎn xī dìng jīng jiāng nán dì，

王剪悉定荆江南地，

jiàng bǎi yuè zhī jūn，

降百越之君，

zhì kuài jī jùn。

置会稽郡。

wǔ yuè，

五月，

tiān xià dà pú。

天下大酺。

chū，

初，

qí jūn wáng hòu xián，

齐君王后贤，

shì qín jǐn，

事秦谨，

yǔ zhū hóu xìn qí yì dōng biān hǎi shàng。

与诸侯信；齐亦东边海上。

qín rì yè gōng sān jìn yàn chǔ，

秦日夜攻三晋、燕、楚，

wǔ guó gè zì jiù，

五国各自救，

yǐ gù qí wáng jiàn lì sì shí yú nián bù shòu bīng。

以故齐王建立四十馀年不受兵。

jí jūn wáng hòu qiě sǐ，

及君王后且死，

jiè wáng jiàn yuē qún chén zhī kě yòng zhě mǒu。

戒王建曰：“群臣之可用者某。

wáng yuē qǐng shū zhī。

”王曰：“请书之。

jūn wáng hòu yuē shàn wáng qǔ bǐ dú shòu yán，

”君王后曰：“善！”王取笔牍受言，

jūn wáng hòu yuē lǎo fù yǐ wàng yǐ。

君王后曰；“老妇已忘矣。

jūn wáng hòu sǐ，

”君王后死，

hòu shèng xiāng qí，

后胜相齐，

duō shòu qín jiān jīn。

多受秦间金。

bīn kè rù qín，

宾客入秦，

qín yòu duō yǔ jīn。

秦又多与金。

kè jiē wèi fǎn jiàn，

客皆为反间，

quàn wáng cháo qín，

劝王朝秦，

bù xiū gōng zhàn zhī bèi，

不修攻战之备，

bù zhù wǔ guó gōng qín，

不助五国攻秦，

qín yǐ gù dé miè wǔ guó。

秦以故得灭五国。

qí wáng jiāng rù cháo，

齐王将入朝，

yōng mén sī mǎ qián yuē suǒ wéi lì wáng zhě，

雍门司马前曰：“所为立王者，

wèi shè jì yé，

为社稷耶，

wèi wáng yé wáng yuē wèi shè jì。

为王耶？”王曰：“为社稷。

sī mǎ yuē wèi shè jì lì wáng，

”司马曰：“为社稷立王，

wáng hé yǐ qù shè jì ér rù qín qí wáng hái chē ér fǎn。

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齐王还车而反。

jí mò dài fū wén zhī，

即墨大夫闻之，

jiàn qí wáng yuē qí dì fāng sì qiān lǐ，

见齐王曰：“齐地方四千里，

dài jiǎ shù bǎi wàn。

带甲数百万。

fū sān jìn dài fū jiē bù biàn qín，

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

ér zài ā juàn zhī jiān zhě bǎi shù wáng shōu ér yǔ zhī bǎi wàn rén zhī zhòng，

而在阿、鄄之间者百数；王收而与之百万人之众，

shǐ shōu sān jìn zhī gù dì，

使收三晋之故地，

jí lín jìn zhī guān kě yǐ rù yǐ。

即临晋之关可以入矣。

yān yǐng dài fū bù yù wèi qín，

鄢郢大夫不欲为秦，

ér zài chéng nán xià zhě bǎi shù，

而在城南下者百数，

wáng shōu ér yǔ zhī bǎi wàn zhī shī，

王收而与之百万之师，

shǐ shōu chǔ gù dì，

使收楚故地，

jí wǔ guān kě yǐ rù yǐ。

即武关可以入矣。

rú cǐ，

如此，

zé qí wēi kě lì，

则齐威可立，

qín guó kě wáng，

秦国可亡，

qǐ tè bǎo qí guó jiā ér yǐ zāi qí wáng bù tīng。

岂特保其国家而已哉！”齐王不听。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liù nián gēng chén，

始皇帝下二十六年（庚辰，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yī nián wáng bēn zì yàn nán gōng qí，

公元前二二一年） 王贲自燕南攻齐，

cù rù lín zī，

猝入临淄，

mín mò gǎn gé zhě。

民莫敢格者。

qín shǐ rén yòu qí wáng，

秦使人诱齐王，

yuē fēng yǐ wǔ bǎi lǐ zhī dì。

约封以五百里之地。

qí wáng suì jiàng，

齐王遂降，

qín qiān zhī gòng，

秦迁之共，

chù zhī sōng bǎi zhī jiān，

处之松柏之间，

è ér sǐ。

饿而死。

qí rén yuàn wáng jiàn bù zǎo yǔ zhū hóu hé cóng，

齐人怨王建不早与诸侯合从，

tīng jiān rén bīn kè yǐ wáng qí guó，

听奸人宾客以亡其国，

gē zhī yuē sōng yé，

歌之曰：“松耶，

bǎi yé，

柏耶，

zhù jiàn gòng zhě kè yé jí jiàn yòng kè zhī bù xiáng yě。

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详也。

chén guāng yuē cóng héng zhī shuō suī fǎn fù bǎi duān，

臣光曰：从衡之说虽反覆百端，

rán dà yào hé cóng zhě，

然大要合从者，

liù guó zhī lì yě。

六国之利也。

xī xiān wáng jiàn wàn guó，

昔先王建万国，

qīn zhū hóu，

亲诸侯，

shǐ zhī cháo pìn yǐ xiāng jiāo，

使之朝聘以相交，

xiǎng yàn yǐ xiāng lè，

飨宴以相乐，

huì méng yǐ xiāng jié zhě，

会盟以相结者，

wú tā，

无他，

yù qí tóng xīn lù lì yǐ bǎo guó jiā yě。

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国家也。

xiàng shǐ liù guó néng yǐ xìn yì xiāng qīn，

向使六国能以信义相亲，

zé qín suī qiáng bào，

则秦虽强暴，

ān dé ér wáng zhī zāi fū sān jìn zhě，

安得而亡之哉！夫三晋者，

qí chǔ zhī fān bì qí chǔ zhě，

齐、楚之籓蔽；齐、楚者，

sān jìn zhī gēn dǐ xíng shì xiāng zī，

三晋之根柢；形势相资，

biǎo lǐ xiāng yī。

表里相依。

gù yǐ sān jìn ér gōng qí chǔ，

故以三晋而攻齐、楚，

zì jué qí gēn dǐ yě yǐ qí chǔ ér gōng sān jìn，

自绝其根柢也；以齐、楚而攻三晋，

zì chè qí fān bì yě。

自撤其籓蔽也。

ān yǒu chè qí fān bì yǐ mèi dào，

安有撤其籓蔽以媚盗，

yuē dào jiāng ài wǒ ér bù gōng，

曰“盗将爱我而不攻”，

qǐ bù bèi zāi wáng chū bìng tiān xià，

岂不悖哉！ 王初并天下，

zì yǐ wéi dé jiān sān huáng，

自以为德兼三皇，

gōng guò wǔ dì，

功过五帝，

nǎi gèng hào yuē huáng dì，

乃更号曰“皇帝，

mìng wèi zhì，

命为“制”，

lìng wèi zhào，

令为“诏”，

zì chēng yuē zhèn。

自称曰“朕”。

zhuī zūn zhuāng xiāng wáng wèi tài shàng huáng。

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

zhì yuē sǐ ér yǐ xíng wéi shì，

制曰：“死而以行为谥，

zé shì zi yì fù，

则是子议父，

chén yì jūn yě，

臣议君也，

shén wú wèi。

甚无谓。

zì jīn yǐ lái，

自今以来，

chú shì fǎ。

除谥法。

zhèn wèi shǐ huáng dì，

朕为始皇帝，

hòu shì yǐ jì shù，

后世以计数，

èr shì sān shì zhì yú wàn shì，

二世、三世至于万世，

chuán zhī wú qióng。

传之无穷。

chū，

” 初，

qí wēi xuān zhī shí，

齐威、宣之时，

zōu yǎn lùn zhù zhōng shǐ wǔ dé zhī yùn jí shǐ huáng bìng tiān xià，

邹衍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始皇并天下，

qí rén zòu zhī。

齐人奏之。

shǐ huáng cǎi yòng qí shuō，

始皇采用其说，

yǐ wéi zhōu dé huǒ dé，

以为周得火德，

qín dài zhōu，

秦代周，

cóng suǒ bù shèng，

从所不胜，

wèi shuǐ dé。

为水德。

shǐ gǎi nián，

始改年，

cháo hè jiē zì shí yuè shuò yī fú jīng máo jié qí jiē shàng hēi，

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旌旄、节旗皆尚黑，

shù yǐ liù wèi jì。

数以六为纪。

chéng xiàng wǎn děng yán yàn qí jīng dì yuǎn，

丞相绾等言：“燕、齐、荆地远，

bù wéi zhì wáng，

不为置王，

wú yǐ zhèn zhī。

无以镇之。

qǐng lì zhū zǐ。

请立诸子。

shǐ huáng xià qí yì。

”始皇下其议。

tíng wèi sī yuē zhōu wén wǔ suǒ fēng zǐ dì tóng xìng shén zhòng，

廷尉斯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

rán hòu shǔ shū yuǎn，

然后属疏远，

xiāng gōng jī rú chóu chóu，

相攻击如仇雠，

zhōu tiān zǐ fú néng jìn zhǐ。

周天子弗能禁止。

jīn hǎi nèi lài bì xià shén líng yī tǒng，

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

jiē wèi jùn xiàn，

皆为郡、县，

zhū zǐ gōng chén yǐ gōng fù shuì zhòng shǎng cì zhī，

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

shén zú yì zhì，

甚足易制，

tiān xià wú yì yì，

天下无异意，

zé ān níng zhī shù yě。

则安宁之术也。

zhì zhū hóu bù biàn。

置诸侯不便。

shǐ huáng yuē tiān xià gòng kǔ zhàn dòu bù xiū，

”始皇曰：“天下共苦战斗不休，

yǐ yǒu hóu wáng。

以有侯王。

lài zōng miào，

赖宗庙，

tiān xià chū dìng，

天下初定，

yòu fù lì guó，

又复立国，

shì shù bīng yě ér qiú qí níng xī，

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

qǐ bù nán zāi tíng wèi yì shì。

岂不难哉！廷尉议是。

fēn tiān xià wèi sān shí liù jùn，

” 分天下为三十六郡，

jùn zhì shǒu wèi jiān。

郡置守、尉、监。

shōu tiān xià bīng jù xián yáng，

收天下兵聚咸阳，

xiāo yǐ wéi zhōng jù jīn rén shí èr，

销以为锺鐻、金人十二，

zhòng gè qiān dàn，

重各千石，

zhì gōng tíng zhōng。

置宫廷中。

yī fǎ dù héng shí zhàng chǐ。

一法度、衡、石、丈尺。

xǐ tiān xià háo jié yú xián yáng shí èr wàn hù。

徙天下豪杰于咸阳十二万户。

zhū miào jí zhāng tái shàng lín jiē zài wèi nán。

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

měi pò zhū hóu，

每破诸侯，

xiě fàng qí gōng shì，

写放其宫室，

zuò zhī xián yáng běi bǎn shàng，

作之咸阳北阪上，

nán lín wèi，

南临渭，

zì yōng mén yǐ dōng zhì jīng wèi，

自雍门以东至泾、渭，

diàn wū fù dào zhōu gé xiāng shǔ，

殿屋、复道、周阁相属，

suǒ de zhū hóu měi rén zhōng gǔ yǐ chōng rù zhī。

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qī nián xīn sì，

始皇帝下二十七年（辛巳，

gōng yuán qián èr èr líng nián shǐ huáng xún lǒng xī běi dì，

公元前二二零年） 始皇巡陇西、北地，

zhì jī tóu shān，

至鸡头山，

guò huí zhōng yān。

过回中焉。

zuò xìn gōng wèi nán，

作信宫渭南，

yǐ，

已，

gèng mìng yuē jí miào。

更命曰极庙。

zì jí miào dào tōng lí shān，

自极庙道通骊山，

zuò gān quán qián diàn，

作甘泉前殿，

zhù yǒng dào zì xián yáng shǔ zhī，

筑甬道自咸阳属之，

zhì chí dào yú tiān xià。

治驰道于天下。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bā nián rén wǔ，

始皇帝下二十八年（壬午，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jiǔ nián shǐ huáng dōng xíng jùn xiàn，

公元前二一九年） 始皇东行郡、县，

shàng zōu yì shān，

上邹峄山，

lì shí sòng gōng yè。

立石颂功业。

yú shì zhào jí lǔ rú shēng qī shí rén，

于是召集鲁儒生七十人，

zhì tài shān xià，

至泰山下，

yì fēng shàn。

议封禅。

zhū rú huò yuē gǔ zhě fēng shàn，

诸儒或曰：“古者封禅，

wèi pú chē，

为蒲车，

è shāng shān zhī tǔ shí cǎo mù sǎo dì ér jì，

恶伤山之土石、草木；扫地而祭，

xí yòng jū jiē。

席用菹秸。

yì gè guāi yì。

”议各乖异。

shǐ huáng yǐ qí nán shī yòng，

始皇以其难施用，

yóu cǐ chù rú shēng。

由此绌儒生。

ér suì chú chē dào，

而遂除车道，

shàng zì tài shān yáng zhì diān，

上自太山阳至颠，

lì shí sòng dé cóng yīn dào xià，

立石颂德；从阴道下，

chán yú liáng fù。

禅于梁父。

qí lǐ pō cǎi tài zhù zhī sì yōng shàng dì suǒ yòng，

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

ér fēng cáng jiē mì zhī，

而封藏皆秘之，

shì bù dé ér jì yě。

世不得而记也。

yú shì shǐ huáng suì dōng yóu hǎi shàng，

于是始皇遂东游海上，

xíng lǐ cí míng shān dà chuān jí bā shén。

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

shǐ huáng nán dēng láng yá，

始皇南登琅邪，

dà lè zhī，

大乐之，

liú sān yuè，

留三月，

zuò láng yá tái，

作琅邪台，

lì shí sòng dé，

立石颂德，

míng dé yì。

明得意。

chū，

初，

yàn rén sòng wú jì xiàn mén zǐ gāo zhī tú chēng yǒu xiān dào xíng jiě xiāo huà zhī shù，

燕人宋毋忌、羡门子高之徒称有仙道、形解销化之术，

yàn qí yū guài zhī shì jiē zhēng chuán xí zhī。

燕、齐迂怪之士皆争传习之。

zì qí wēi wáng xuān wáng yàn zhāo wáng jiē xìn qí yán，

自齐威王、宣王、燕昭王皆信其言，

shǐ rén rù hǎi qiú péng lái fāng zhàng yíng zhōu，

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

yún cǐ sān shén shān zài bó hǎi zhōng，

云此三神山在勃海中，

qù rén bù yuǎn。

去人不远。

huàn qiě zhì，

患且至，

zé fēng yǐn chuán qù。

则风引船去。

cháng yǒu zhì zhě，

尝有至者，

zhū xiān rén jí bù sǐ zhī yào jiē zài yān。

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

jí shǐ huáng zhì hǎi shàng，

及始皇至海上，

zhū fāng shì qí rén xú shì děng zhēng shàng shū yán zhī，

诸方士齐人徐市等争上书言之，

qǐng dé qí jiè yǔ tóng nán nǚ qiú zhī。

请得齐戒与童男女求之。

yú shì qiǎn xú shì fā tóng nán nǚ shù qiān rén rù hǎi qiú zhī。

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之。

chuán jiāo hǎi zhōng，

船交海中，

jiē yǐ fēng jiě，

皆以风解，

yuē wèi néng zhì，

曰：“未能至，

wàng jiàn zhī yān。

望见之焉。

shǐ huáng hái，

” 始皇还，

guò péng chéng，

过彭城，

zhāi jiè dǎo cí，

斋戒祷祠，

yù chū zhōu dǐng sì shuǐ，

欲出周鼎泗水，

shǐ qiān rén méi shuǐ qiú zhī，

使千人没水求之，

fú dé。

弗得。

nǎi xī nán dù huái shuǐ，

乃西南渡淮水，

zhī héng shān nán jùn。

之衡山、南郡。

fú jiāng zhì xiāng shān cí，

浮江至湘山祠，

féng dà fēng，

逢大风，

jǐ bù néng dù。

几不能渡。

shàng wèn bó shì yuē xiāng jūn hé shén duì yuē wén zhī yáo nǚ，

上问博士曰：“湘君何神？”对曰：“闻之：尧女，

shùn zhī qī，

舜之妻，

zàng cǐ。

葬此。

shǐ huáng dà nù，

”始皇大怒，

shǐ xíng tú sān qiān rén jiē fá xiāng shān shù，

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

zhě qí shān。

赭其山。

suì zì nán jùn yóu guān wǔ guī。

遂自南郡由关武归。

chū，

初，

hán rén zhāng liáng，

韩人张良，

qí fù zǔ yǐ shàng wǔ shì xiàng hán。

其父、祖以上五世相韩。

jí hán wáng，

及韩亡，

liáng sàn qiān jīn zhī chǎn，

良散千金之产，

yù wèi hán bào chóu。

欲为韩报仇。

shǐ huáng dì xià èr shí jiǔ nián guǐ wèi，

始皇帝下二十九年（癸未，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bā nián shǐ huáng dōng yóu，

公元前二一八年） 始皇东游，

zhì yáng wǔ bó làng shā zhōng，

至阳武博浪沙中，

zhāng liáng lìng lì shì cāo tiě chuí jū jī shǐ huáng，

张良令力士操铁椎狙击始皇，

wù zhōng fù chē。

误中副车。

shǐ huáng jīng，

始皇惊，

qiú，

求，

fú de lìng tiān xià dà suǒ shí rì。

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

shǐ huáng suì dēng zhī fú，

始皇遂登之罘，

kè shí xuán，

刻石；旋，

zhī láng yá，

之琅邪，

dào shàng dǎng rù。

道上党入。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yī nián yǐ yǒu，

始皇帝下三十一年（乙酉，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liù nián shǐ qián shǒu zì shí tián。

公元前二一六年） 使黔首自实田。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èr nián bǐng xū，

始皇帝下三十二年（丙戌，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wǔ nián shǐ huáng zhī jié shí，

公元前二一五年） 始皇之碣石，

shǐ yàn rén lú shēng qiú xiàn mén，

使燕人卢生求羡门，

kè jié shí mén。

刻碣石门。

huài chéng guō，

坏城郭，

jué tōng dī fāng。

决通堤坊。

shǐ huáng xún běi biān，

始皇巡北边，

cóng shàng jùn rù。

从上郡入。

lú shēng shǐ rù hǎi hái，

卢生使入海还，

yīn zòu lù tú shū yuē wáng qín zhě hú yě。

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

shǐ huáng nǎi qiǎn jiàng jūn méng tián fā bīng sān shí wàn rén，

”始皇乃遣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

běi fá xiōng nú。

北伐匈奴。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sān nián dīng hài，

始皇帝下三十三年（丁亥，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sì nián fā zhū cháng bū wáng rén zhuì xù gǔ rén wèi bīng，

公元前二一四年） 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为兵，

lüè qǔ nán yuè lù liáng dì，

略取南越陆梁地，

zhì guì lín nán hǎi xiàng jùn yǐ zhé xǐ mín wǔ shí wàn rén shù wǔ lǐng，

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谪徙民五十万人戍五岭，

yǔ yuè zá chǔ。

与越杂处。

méng tián chì zhú xiōng nú，

蒙恬斥逐匈奴，

shōu hé nán dì wèi sì shí sì xiàn。

收河南地为四十四县。

zhù cháng chéng，

筑长城，

yīn dì xíng，

因地形，

yòng zhì xiǎn sāi。

用制险塞。

qǐ lín táo zhì liáo dōng，

起临洮至辽东，

yán mào wàn yú lǐ。

延袤万馀里。

yú shì dù hé，

于是渡河，

jù yáng shān，

据阳山，

wēi yí ér běi。

逶迤而北。

bào shī yú wài shí yú nián。

暴师于外十馀年。

méng tián cháng jū shàng jùn tǒng zhì zhī，

蒙恬常居上郡统治之，

wēi zhèn xiōng nú。

威振匈奴。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sì nián wù zǐ，

始皇帝下三十四年（戊子，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sān nián zhé zhì yù lì bù zhí jí fù yù gù shī zhě，

公元前二一三年） 谪治狱吏不直及覆狱故、失者，

zhù cháng chéng jí chù nán yuè dì。

筑长城及处南越地。

chéng xiàng lǐ sī shàng shū yuē yì shí zhū hóu bìng zhēng，

丞相李斯上书曰：“异时诸侯并争，

hòu zhāo yóu xué。

厚招游学。

jīn tiān xià yǐ dìng，

今天下已定，

fǎ lìng chū yī，

法令出一，

bǎi xìng dāng jiā zé lì nóng gōng，

百姓当家则力农工，

shì zé xué xí fǎ lìng。

士则学习法令。

jīn zhū shēng bù shī jīn ér xué gǔ，

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

yǐ fēi dāng shì，

以非当世，

huò luàn qián shǒu，

惑乱黔首，

xiāng yǔ fēi fǎ jiào。

相与非法教。

rén wén lìng xià，

人闻令下，

zé gè yǐ qí xué yì zhī，

则各以其学议之，

rù zé xīn fēi，

入则心非，

chū zé xiàng yì，

出则巷议，

kuā zhǔ yǐ wéi míng，

夸主以为名，

yì qù yǐ wéi gāo，

异趣以为高，

lǜ qún xià yǐ zào bàng。

率群下以造谤。

rú cǐ fú jìn，

如此弗禁，

zé zhǔ shì jiàng hū shàng，

则主势降乎上，

dǎng yǔ chéng hū xià。

党与成乎下。

jìn zhī biàn chén qǐng shǐ guān fēi qín jì jiē shāo zhī fēi bó shì guān suǒ zhí，

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

tiān xià yǒu cáng shī shū bǎi jiā yǔ zhě，

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

jiē yì shǒu wèi zá shāo zhī。

皆诣守、尉杂烧之。

yǒu gǎn ǒu yǔ shī shū，

有敢偶语《诗》、《书》，

qì shì yǐ gǔ fēi jīn zhě zú lì jiàn zhī bù jǔ，

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

yǔ tóng zuì。

与同罪。

lìng xià sān shí rì，

令下三十日，

bù shāo，

不烧，

qián wèi chéng dàn。

黔为城旦。

suǒ bù qù zhě，

所不去者，

yī yào bǔ shì zhòng shù zhī shū。

医药、卜筮、种树之书。

ruò yù yǒu xué fǎ lìng，

若欲有学法令，

yǐ lì wèi shī。

以吏为师。

zhì yuē kě。

”制曰：“可。

wèi rén chén yú wèi kǒng fù yuē qín jiāng miè xiān wáng zhī jí，

” 魏人陈馀谓孔鲋曰：“秦将灭先王之籍，

ér zi wèi shū jí zhī zhǔ，

而子为书籍之主，

qí wēi zāi zǐ yú yuē wú wèi wú yòng zhī xué，

其危哉！”子鱼曰：“吾为无用之学，

zhī wú zhě wéi yǒu。

知吾者惟友。

qín fēi wú yǒu，

秦非吾友，

wú hé wēi zāi wú jiāng cáng zhī yǐ dài qí qiú qiú zhì，

吾何危哉！吾将藏之以待其求；求至，

wú huàn yǐ。

无患矣。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wǔ nián jǐ chǒu，

” 始皇帝下三十五年（己丑，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èr nián shǐ méng tián chú zhí dào，

公元前二一二年） 使蒙恬除直道，

dào jiǔ yuán，

道九原，

dǐ yún yáng，

抵云阳，

qiàn shān yīn gǔ qiān bā bǎi lǐ，

堑山堙谷千八百里，

shù nián bù jiù。

数年不就。

shǐ huáng yǐ wéi xián yáng rén duō，

始皇以为咸阳人多，

xiān wáng zhī gōng tíng xiǎo，

先王之宫廷小，

nǎi yíng zuò cháo gōng wèi nán shàng lín yuàn zhōng，

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

xiān zuò qián diàn ē páng，

先作前殿阿房，

dōng xī wǔ bǎi bù，

东西五百步，

nán běi wǔ shí zhàng，

南北五十丈，

shàng kě yǐ zuò wàn rén，

上可以坐万人，

xià kě yǐ jiàn wǔ zhàng qí，

下可以建五丈旗，

zhōu chí wèi gé dào，

周驰为阁道，

zì diàn xià zhí dǐ nán shān，

自殿下直抵南山，

biǎo nán shān zhī diān yǐ wéi quē。

表南山之颠以为阙。

wèi yī fù dào，

为衤复道，

zì ē páng dù wèi，

自阿房渡渭，

shǔ zhī xián yáng，

属之咸阳，

yǐ xiàng tiān jí gé dào jué hàn dǐ yíng shì yě。

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

yǐn gōng tú xíng zhě qī shí yú wàn rén，

隐宫、徒刑者七十馀万人，

nǎi fēn zuò ē páng gōng huò zuò lí shān。

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

fā běi shān shí guǒ，

发北山石椁，

xiě shǔ jīng dì cái，

写蜀、荆地材，

jiē zhì guān zhòng jì gōng sān bǎi，

皆至；关中计宫三百，

guān wài sì bǎi yú。

关外四百馀。

yú shì lì shí dōng hǎi shàng qú jiè zhōng，

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

yǐ wéi qín dōng mén。

以为秦东门。

yīn xǐ sān wàn jiā lí yì，

因徙三万家骊邑，

wǔ wàn jiā yún yáng，

五万家云阳，

jiē fù bù shì shí suì。

皆复不事十岁。

lú shēng shuō shǐ huáng yuē fāng zhōng rén zhǔ shí wéi wēi xíng yǐ pì è guǐ。

卢生说始皇曰：“方中：人主时为微行以辟恶鬼。

è guǐ pì，

恶鬼辟，

zhēn rén zhì。

真人至。

yuàn shàng suǒ jū gōng wú lìng rén zhī，

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

rán hòu bù sǐ zhī yào dài kě de yě。

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

shǐ huáng yuē wú mù zhēn rén。

”始皇曰：“吾慕真人。

zì wèi zhēn rén，

”自谓“真人”，

bù chēng zhèn。

不称“朕”。

nǎi lìng xián yáng zhī páng èr bǎi lǐ nèi gōng guàn èr bǎi qī shí，

乃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

yī fù dào yǒng dào xiāng lián，

衤复道、甬道相连，

wéi zhàng zhōng gǔ měi rén chōng zhī，

帷帐、钟鼓、美人充之，

gè àn shǔ bù yí xǐ。

各案署不移徙。

xíng suǒ xìng，

行所幸，

yǒu yán qí chù zhě，

有言其处者，

zuì sǐ。

罪死。

shǐ huáng xìng liáng shān gōng，

始皇幸梁山宫，

cóng shān shàng jiàn chéng xiàng chē qí zhòng，

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

fú shàn yě。

弗善也。

zhōng rén huò gào chéng xiàng，

中人或告丞相，

chéng xiàng hòu sǔn chē qí。

丞相后损车骑。

shǐ huáng nù yuē cǐ zhōng rén xiè wú yǔ àn wèn，

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语！”案问，

mò fú，

莫服，

bǔ shí zài páng zhě，

捕时在旁者，

jǐn shā zhī。

尽杀之。

zì shì hòu，

自是后，

mò zhī xíng zhī suǒ zài。

莫知行之所在。

qún chén shòu jué shì zhě，

群臣受决事者，

xī yú xián yáng gōng。

悉于咸阳宫。

hóu shēng lú shēng xiàng yǔ jī yì shǐ huáng，

侯生、卢生相与讥议始皇，

yīn wáng qù。

因亡去。

shǐ huáng wén zhī，

始皇闻之，

dà nù yuē lú shēng děng，

大怒曰：“卢生等，

wú zūn cì zhī shén hòu，

吾尊赐之甚厚，

jīn nǎi fěi bàng wǒ zhū shēng zài xián yáng zhě，

今乃诽谤我！诸生在咸阳者，

wú shǐ rén lián wèn，

吾使人廉问，

huò wèi yāo yán yǐ luàn qián shǒu。

或为妖言以乱黔首。

yú shì yù shǐ xī àn wèn zhū shēng。

”于是御史悉案问诸生。

zhū shēng chuán xiāng gào yǐn，

诸生传相告引，

nǎi zì chú fàn jìn zhě sì bǎi liù shí yú rén，

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

jiē kēng zhī xián yáng，

皆坑之咸阳，

shǐ tiān xià zhī zhī，

使天下知之，

yǐ chéng hòu yì fā zhé xǐ biān。

以惩后；益发谪徙边。

shǐ huáng zhǎng zǐ fú sū jiàn yuē zhū shēng jiē sòng fǎ kǒng zǐ。

始皇长子扶苏谏曰：“诸生皆诵法孔子。

jīn shàng jiē zhòng fǎ shéng zhī，

今上皆重法绳之，

chén kǒng tiān xià bù ān。

臣恐天下不安。

shǐ huáng nù，

”始皇怒，

shǐ fú sū běi jiān méng tián jūn yú shàng jùn。

使扶苏北监蒙恬军于上郡。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liù nián gēng yín，

始皇帝下三十六年（庚寅，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yī nián yǒu yǔn shí yú dōng jùn。

公元前二一一年） 有陨石于东郡。

huò kè qí shí yuē shǐ huáng sǐ ér dì fēn。

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

shǐ hòu shǐ yù shǐ zhú wèn，

”始后使御史逐问，

mò fú jǐn qǔ shí páng jū rén zhū zhī，

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

fán qí shí。

燔其石。

qiān hé běi yú zhōng sān wàn jiā cì jué yī jí。

迁河北榆中三万家；赐爵一级。

shǐ huáng dì xià sān shí qī nián xīn mǎo，

始皇帝下三十七年（辛卯，

gōng yuán qián èr yī líng nián dōng，

公元前二一零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guǐ chǒu，

癸丑，

shǐ huáng chū yóu zuǒ chéng xiàng sī cóng，

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

yòu chéng xiàng qù jí shǒu。

右丞相去疾守。

shǐ huáng èr shí yú zi，

始皇二十馀子，

shǎo zǐ hú hài zuì ài，

少子胡亥最爱，

qǐng cóng shàng xǔ zhī。

请从；上许之。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xíng zhì yún mèng，

行至云梦，

wàng sì yú shùn yú jiǔ yí shān。

望祀虞舜于九疑山。

fú jiāng xià，

浮江下，

guān jí kē，

观藉柯，

dù hǎi zhǔ，

渡海渚，

guò dān yáng，

过丹杨，

zhì qián táng，

至钱唐，

lín zhè jiāng。

临浙江。

shuǐ bō è，

水波恶，

nǎi xī bǎi èr shí lǐ，

乃西百二十里，

cóng xiá zhōng dù。

从峡中渡。

shàng kuài jī，

上会稽，

jì dà yǔ，

祭大禹，

wàng yú nán hǎi lì shí sòng dé。

望于南海；立石颂德。

hái，

还，

guò wú，

过吴，

cóng jiāng chéng dù。

从江乘渡。

bìng hǎi shàng，

并海上，

běi zhì láng yá fú。

北至琅邪、罘。

jiàn jù yú，

见巨鱼，

shè shā zhī。

射杀之。

suì bìng hǎi xī，

遂并海西，

zhì píng yuán jīn ér bìng。

至平原津而病。

shǐ huáng è yán sǐ，

始皇恶言死，

qún chén mò gǎn yán sǐ shì。

群臣莫敢言死事。

bìng yì shén，

病益甚，

nǎi lìng zhōng jūn fǔ lìng xíng fú xǐ shì zhào gāo wèi shū cì fú sū yuē yǔ sàng，

乃令中军府令行符玺事赵高为书赐扶苏曰：“与丧，

huì xián yáng ér zàng。

会咸阳而葬。

shū yǐ fēng，

”书已封，

zài zhào gāo suǒ，

在赵高所，

wèi fù shǐ zhě。

未付使者。

qiū，

秋，

qī yuè，

七月，

bǐng yín，

丙寅，

shǐ huáng bēng yú shā qiū píng tái。

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chéng xiàng sī wèi shàng bēng zài wài，

丞相斯为上崩在外，

kǒng zhū gōng zǐ jí tiān xià yǒu biàn，

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

nǎi mì zhī bù fā sāng，

乃秘之不发丧，

guān zài wēn liáng chē zhōng，

棺载辒凉车中，

gù xìng huàn zhě cān chéng。

故幸宦者骖乘。

suǒ zhì，

所至，

shàng shí bǎi guān zòu shì rú gù，

上食、百官奏事如故，

huàn zhě zhé cóng chē zhōng kě qí zòu shì。

宦者辄从车中可其奏事。

dú hú hài zhào gāo jí xìng huàn zhě wǔ liù rén zhī zhī。

独胡亥、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

chū，

初，

shǐ huáng zūn chǒng méng shì，

始皇尊宠蒙氏，

xìn rèn zhī。

信任之。

méng tián rèn zài wài jiāng，

蒙恬任在外将，

méng yì cháng jū zhōng cān móu yì，

蒙毅常居中参谋议，

míng wéi zhōng xìn，

名为忠信，

gù suī zhū jiàng xiāng mò gǎn yǔ zhī zhēng。

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

zhào gāo zhě，

赵高者，

shēng ér yǐn gōng，

生而隐宫，

shǐ huáng wén qí qiáng lì，

始皇闻其强力，

tōng yú yù fǎ，

通于狱法，

jǔ yǐ wéi zhōng chē fǔ lìng，

举以为中车府令，

shǐ jiào hú hài jué yù，

使教胡亥决狱，

hú hài xìng zhī。

胡亥幸之。

zhào gāo yǒu zuì，

赵高有罪，

shǐ huáng shǐ méng yì zhì zhī yì dāng gāo fǎ yīng sǐ。

始皇使蒙毅治之；毅当高法应死。

shǐ huáng yǐ gāo mǐn yú shì，

始皇以高敏于事，

shè zhī，

赦之，

fù qí guān。

复其官。

zhào gāo jì yǎ de xìng yú hú hài，

赵高既雅得幸于胡亥，

yòu yuàn méng shì，

又怨蒙氏，

nǎi shuō hú hài，

乃说胡亥，

qǐng zhà yǐ shǐ huáng mìng zhū fú sū ér lì hú hài wèi tài zǐ。

请诈以始皇命诛扶苏而立胡亥为太子。

hú hài rán qí jì。

胡亥然其计。

zhào gāo yuē bù yǔ chéng xiàng móu，

赵高曰：“不与丞相谋，

kǒng shì bù néng chéng。

恐事不能成。

nǎi jiàn chéng xiàng sī yuē shàng cì zhǎng zǐ shū jí fú xǐ，

”乃见丞相斯曰：“上赐长子书及符玺，

jiē zài hú hài suǒ。

皆在胡亥所。

dìng tài zǐ，

定太子，

zài jūn hóu yǔ gāo zhī kǒu ěr。

在君侯与高之口耳。

shì jiāng hé rú sī yuē ān dé wáng guó zhī yán cǐ fēi rén chén suǒ dāng yì yě gāo yuē jūn hóu cái néng móu lǜ gōng gāo wú yuàn zhǎng zǐ xìn zhī，

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高曰：“君侯材能、谋虑、功高、无怨、长子信之，

cǐ wǔ zhě jiē shú yǔ méng tián sī yuē bù jí yě。

此五者皆孰与蒙恬？”斯曰：“不及也。

gāo yuē rán zé zhǎng zǐ jí wèi，

”高曰：“然则长子即位，

bì yòng méng tián wèi chéng xiàng，

必用蒙恬为丞相，

jūn hóu zhōng bù huái tōng hóu zhī yìn guī xiāng lǐ míng yǐ hú hài cí rén dǔ hòu，

君侯终不怀通侯之印归乡里明矣！胡亥慈仁笃厚，

kě yǐ wéi sì。

可以为嗣。

yuàn jūn shěn jì ér dìng zhī chéng xiàng sī yǐ wéi rán，

愿君审计而定之！”丞相斯以为然，

nǎi xiāng yǔ móu，

乃相与谋，

zhà wèi shòu shǐ huáng zhào，

诈为受始皇诏，

lì hú hài wèi tài zǐ。

立胡亥为太子。

gèng wéi shū cì fú sū，

更为书赐扶苏，

shù yǐ bù néng pì dì lì gōng，

数以不能辟地立功，

shì zú duō hào，

士卒多耗，

fǎn shù shàng shū，

反数上书，

zhí yán fěi bàng，

直言诽谤，

rì yè yuàn wàng bù dé bà guī wèi tài zǐ，

日夜怨望不得罢归为太子，

jiāng jūn tián bù jiǎo zhèng，

将军恬不矫正，

zhī qí móu，

知其谋，

jiē cì sǐ，

皆赐死，

yǐ bīng shǔ pí jiàng wáng lí。

以兵属裨将王离。

fú sū fā shū，

扶苏发书，

qì，

泣，

rù nèi shě，

入内舍，

yù zì shā。

欲自杀。

méng tián yuē bì xià jū wài，

蒙恬曰：“陛下居外，

wèi lì tài zǐ shǐ chén jiāng sān shí wàn zhòng shǒu biān，

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守边，

gōng zǐ wèi jiān，

公子为监，

cǐ tiān xià zhòng rèn yě。

此天下重任也。

jīn yī shǐ zhě lái，

今一使者来，

jí zì shā，

即自杀，

ān zhī qí fēi zhà fù qǐng ér hòu sǐ，

安知其非诈！复请而后死，

wèi mù yě。

未暮也。

shǐ zhě shù qù zhī。

”使者数趣之。

fú sū wèi méng tián yuē fù cì zi sǐ，

扶苏谓蒙恬曰：“父赐子死，

shàng ān fù qǐng jí zì shā。

尚安复请！”即自杀。

méng tián bù kěn sǐ，

蒙恬不肯死，

shǐ zhě yǐ shǔ lì，

使者以属吏，

xì zhū yáng zhōu。

系诸阳周。

gèng zhì lǐ sī shè rén wèi hù jūn，

更置李斯舍人为护军，

hái bào。

还报。

hú hài yǐ wén fú sū sǐ，

胡亥已闻扶苏死，

jí yù shì méng tián。

即欲释蒙恬。

huì méng yì wèi shǐ huáng chū dǎo shān chuān，

会蒙毅为始皇出祷山川，

hái zhì。

还至。

zhào gāo yán yú hú hài yuē xiān dì yù jǔ xián lì tài zǐ jiǔ yǐ，

赵高言于胡亥曰：“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

ér yì jiàn yǐ wéi bù kě，

而毅谏以为不可，

bù ruò zhū zhī nǎi xì zhū dài。

不若诛之！”乃系诸代。

suì cóng jǐng xíng dǐ jiǔ yuán。

遂从井陉抵九原。

huì shǔ，

会暑，

wēn chē chòu，

辒车臭，

nǎi zhào cóng guān lìng chē zài yī shí bào yú yǐ luàn zhī。

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之。

cóng zhí dào zhì xián yáng，

从直道至咸阳，

fā sāng。

发丧。

tài zǐ hú hài xí wèi。

太子胡亥袭位。

jiǔ yuè，

九月，

zàng shǐ huáng yú lí shān，

葬始皇于骊山，

xià gù sān quán qí qì zhēn guài，

下锢三泉；奇器珍怪，

xǐ cáng mǎn zhī。

徙藏满之。

lìng jiàng zuò jī nǔ，

令匠作机弩，

yǒu chuān jìn zhě zhé shè zhī。

有穿近者辄射之。

yǐ shuǐ yín wèi bǎi chuān jiāng hé dà hǎi，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

jī xiāng guàn shū。

机相灌输。

shàng jù tiān wén，

上具天文，

xià jù dì lǐ。

下具地理。

hòu gōng wú zi zhě，

后宫无子者，

jiē lìng cóng sǐ。

皆令从死。

zàng jì yǐ xià，

葬既已下，

huò yán gōng jiàng wèi jī cáng，

或言工匠为机藏，

jiē zhī zhī，

皆知之，

cáng zhòng jí xiè。

藏重即泄。

dà shì jǐn，

大事尽，

bì zhī mù zhōng。

闭之墓中。

èr shì yù zhū méng tián xiōng dì。

二世欲诛蒙恬兄弟。

èr shì xiōng zi zǐ yīng jiàn yuē zhào wáng qiān shā lǐ mù ér yòng yán jù，

二世兄子子婴谏曰：“赵王迁杀李牧而用颜聚，

qí wáng jiàn shā qí gù shì zhōng chén ér yòng hòu shèng，

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

zú jiē wáng guó。

卒皆亡国。

méng shì，

蒙氏，

qín zhī dà chén móu shì yě，

秦之大臣谋士也，

ér bì xià yù yī dàn qì qù zhī。

而陛下欲一旦弃去之。

zhū shā zhōng chén ér lì wú jié xíng zhī rén，

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

shì nèi shǐ qún chén bù xiāng xìn，

是内使群臣不相信，

ér wài shǐ dòu shì zhī yì lí yě。

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

èr shì fú tīng，

”二世弗听，

suì shā méng yì jí nèi shǐ tián。

遂杀蒙毅及内史恬。

tián yuē zì wú xiān rén jí zhì zǐ sūn，

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

jī gōng xìn yú qín sān shì yǐ。

积功信于秦三世矣。

jīn chén jiāng bīng sān shí yú wàn，

今臣将兵三十馀万，

shēn suī qiú xì，

身虽囚系，

qí shì zú yǐ bèi pàn。

其势足以倍畔。

rán zì zhī bì sǐ ér shǒu yì zhě，

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

bù gǎn rǔ xiān rén zhī jiào，

不敢辱先人之教，

yǐ bù wàng xiān dì yě。

以不忘先帝也。

nǎi tūn yào zì shā。

”乃吞药自杀。

yáng zi fǎ yán yuē huò wèn méng tián zhōng ér bèi zhū，

扬子《法言》曰：或问：“蒙恬忠而被诛，

zhōng xī kě wèi yě yuē qiàn shān，

忠奚可为也？”曰：“壍山，

yīn gǔ，

堙谷，

qǐ lín táo，

起临洮，

jī liáo shuǐ，

击辽水，

lì bù zú ér shī yǒu yú，

力不足而尸有馀，

zhōng bù zú xiāng yě。

忠不足相也。

chén guāng yuē qín shǐ huáng fāng dú tiān xià ér méng tián wèi zhī shǐ，

” 臣光曰：秦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为之使，

tián bù rén bù zhī yǐ。

恬不仁不知矣。

rán tián míng yú wéi rén chén zhī yì，

然恬明于为人臣之义，

suī wú zuì jiàn zhū，

虽无罪见诛，

néng shǒu sǐ bù èr，

能守死不贰，

sī yì zú chēng yě。

斯亦足称也。

èr shì huáng dì shàng shǐ huáng dì xià yuán nián rén chén，

二世皇帝上 始皇帝下元年（壬辰，

gōng yuán qián èr líng jiǔ nián dōng，

公元前二零九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wù yín，

戊寅，

dà shè。

大赦。

chūn，

春，

èr shì dōng xíng jùn xiàn，

二世东行郡县，

lǐ sī cóng dào jié shí，

李斯从；到碣石，

bìng hǎi，

并海，

nán zhì kuài jī ér jǐn kè shǐ huáng suǒ lì kè shí，

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

páng zhe dà chén cóng zhě míng，

旁著大臣从者名，

yǐ zhāng xiān dì chéng gōng shèng dé ér hái。

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还。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èr shì zhì xián yáng，

二世至咸阳，

wèi zhào gāo yuē fū rén shēng jū shì jiān yě，

谓赵高曰：“夫人生居世间也，

pì yóu chěng liù jì guò jué xì yě。

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

wú jì yǐ lín tiān xià yǐ，

吾既已临天下矣，

yù xī ěr mù zhī suǒ hǎo，

欲悉耳目之所好，

qióng xīn zhì zhī suǒ lè，

穷心志之所乐，

yǐ zhōng wú nián shòu，

以终吾年寿，

kě hū gāo yuē cǐ xián zhǔ zhī suǒ néng xíng，

可乎？”高曰：“此贤主之所能行，

ér hūn luàn zhǔ zhī suǒ jìn yě。

而昏乱主之所禁也。

suī rán，

虽然，

yǒu suǒ wèi kě。

有所未可。

chén qǐng yán zhī fū shā qiū zhī móu，

臣请言之：夫沙丘之谋，

zhū gōng zǐ jí dà chén jiē yí yān ér zhū gōng zǐ jǐn dì xiōng，

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诸公子尽帝兄，

dà chén yòu xiān dì zhī suǒ zhì yě。

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

jīn bì xià chū lì，

今陛下初立，

cǐ qí zhǔ yì yàng yàng jiē bù fú，

此其属意怏怏皆不服，

kǒng wèi biàn。

恐为变。

chén zhàn zhàn lì lì，

臣战战栗栗，

wéi kǒng bù zhōng，

唯恐不终，

bì xià ān dé wèi cǐ lè hū èr shì yuē wèi zhī nài hé zhào gāo yuē bì xià yán fǎ ér kè xíng，

陛下安得为此乐乎！”二世曰：“为之奈何？”赵高曰：“陛下严法而刻刑，

lìng yǒu zuì zhě xiāng zuò，

令有罪者相坐，

zhū miè dà chén jí zōng shì rán hòu shōu jǔ yí mín，

诛灭大臣及宗室；然后收举遗民，

pín zhě fù zhī，

贫者富之，

jiàn zhě guì zhī。

贱者贵之。

jǐn chú qù xiān dì zhī gù chén，

尽除去先帝之故臣，

gèng zhì bì xià zhī suǒ qīn xìn zhě，

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

cǐ zé yīn dé guī bì xià，

此则阴德归陛下，

hài chú ér jiān móu sāi，

害除而奸谋塞，

qún chén mò bù bèi rùn zé，

群臣莫不被润泽，

méng hòu dé，

蒙厚德，

bì xià zé gāo zhěn sì zhì chǒng lè yǐ。

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

jì mò chū yú cǐ。

计莫出于此。

èr shì rán zhī。

”二世然之。

nǎi gèng wéi fǎ lǜ，

乃更为法律，

wù yì kè shēn，

务益刻深，

dà chén zhū gōng zǐ yǒu zuì，

大臣、诸公子有罪，

zhé xià gāo lìng jū zhì zhī。

辄下高令鞠治之。

yú shì gōng zǐ shí èr rén lù sǐ xián yáng shì，

于是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

shí gōng zhǔ zhé sǐ yú dù，

十公主矺死于杜，

cái wù rù yú xiàn guān，

财物入于县官，

xiāng lián dǎi zhě bù kě shèng shǔ。

相连逮者不可胜数。

gōng zǐ jiāng lǘ kūn dì sān rén qiú yú nèi gōng，

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宫，

yì qí zuì dú hòu。

议其罪独后。

èr shì shǐ shǐ lìng jiāng lǘ yuē gōng zǐ bù chén，

二世使使令将闾曰：“公子不臣，

zuì dāng sǐ lì zhì fǎ yān。

罪当死！吏致法焉。

jiāng lǘ yuē quē tíng zhī lǐ，

”将闾曰：“阙廷之礼，

wú wèi cháng gǎn bù cóng bīn zàn yě，

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

láng miào zhī wèi，

廊庙之位，

wú wèi cháng gǎn shī jié yě，

吾未尝敢失节也，

shòu mìng yìng duì，

受命应对，

wú wèi cháng gǎn shī cí yě，

吾未尝敢失辞也，

hé wèi bù chén yuàn wén zuì ér sǐ shǐ zhě yuē chén bù dé yǔ móu，

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与谋，

fèng shū cóng shì。

奉书从事。

jiāng lǘ nǎi yǎng tiān dà hū tiān zhě sān，

”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

yuē wú wú zuì kūn dì sān rén jiē liú tì，

曰：“吾无罪！”昆弟三人皆流涕，

bá jiàn zì shā。

拔剑自杀。

zōng shì zhèn kǒng。

宗室振恐。

gōng zǐ gāo yù bēn，

公子高欲奔，

kǒng shōu zú，

恐收族，

nǎi shàng shū yuē xiān dì wú yàng shí，

乃上书曰：“先帝无恙时，

chén rù zé cì shí，

臣入则赐食，

chū zé shèng yú，

出则乘舆，

yù fǔ zhī yī，

御府之衣，

chén dé cì zhī，

臣得赐之，

zhōng jiù zhī bǎo mǎ，

中厩之宝马，

chén dé cì zhī。

臣得赐之。

chén dāng cóng sǐ ér bù néng，

臣当从死而不能，

wéi rén zi bù xiào，

为人子不孝，

wéi rén chén bù zhōng。

为人臣不忠。

bù xiào bù zhōng zhě，

不孝不忠者，

wú míng yǐ lì yú shì，

无名以立于世，

chén qǐng cóng sǐ，

臣请从死，

yuàn zàng lí shān zhī zú。

愿葬骊山之足。

wéi shàng xìng āi lián zhī shū shàng，

唯上幸哀怜之！”书上，

èr shì dà yuè，

二世大说，

zhào zhào gāo ér shì zhī，

召赵高而示之，

yuē cǐ kě wèi jí hū zhào gāo yuē rén chén dāng yōu sǐ ér bù xiá，

曰：“此可谓急乎？”赵高曰：“人臣当忧死而不暇，

hé biàn zhī dé móu èr shì kě qí shū，

何变之得谋！”二世可其书，

cì qián shí wàn yǐ zàng。

赐钱十万以葬。

fù zuò ē páng gōng。

复作阿房宫。

jǐn zhēng cái shì wǔ wàn rén wéi tún wèi xián yáng，

尽征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

lìng jiào shè。

令教射。

gǒu mǎ qín shòu dāng shí zhě duō，

狗马禽兽当食者多，

dù bù zú，

度不足，

xià diào jùn xiàn，

下调郡县，

zhuǎn shū shū sù chú gǎo。

转输菽粟、刍稿。

ji

以上为资治通鑑 · 卷七 · 秦纪二的拼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