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想要真正认识自己的本心主人,还须借助外在的宾朋或明镜;但若能回归本真,无主无宾、无镜无尘,则更为超脱。从半夜安心修持之后,反而失去了当下那个感知痛楚、执着自我的凡人之我。
其二(原诗为一绝,题中“两绝”或为误记,此依苏轼所作一首解):
唯有认清真正的自我本性才是根本,然而若有主便需有宾相对,如此分别反生烦恼;不如心中无镜,自然不惹尘埃。自从在深夜中真正安顿了心性之后,却发觉那个原本执著于苦乐痛觉的“我”已然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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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钱道人:宋代道士钱守志,喜谈禅理,与苏轼有交往。
2. 「直须认取主人翁」:语出禅宗,意为必须体认自己内在的真性、本心。
3. 主人翁:比喻人的本来心性、真我,常用于禅语中,指未被妄念遮蔽的自性。
4. 宾:与“主”相对,指外境、客体或辅助者,此处喻外在的参照或修行助缘。
5. 无镜自无尘:化用神秀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与慧能“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意,强调心性本净,不假外修。
6. 半夜安心:典出禅宗二祖慧可“断臂求法”故事,达摩问:“汝求何事?”慧可言:“我心未安,乞师与安。”达摩曰:“将心来,与汝安。”慧可良久云:“觅心了不可得。”达摩曰:“我与汝安心竟。”此处借指彻悟心性。
7. 觉痛人:指尚未觉悟、仍执著于肉体感受与苦乐的世俗之我。
8. 戏之:调侃、游戏笔墨之意,表明此诗非严肃说教,而是以诗寓理。
9. 苏轼:北宋文学家、思想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精通儒释道三家,其诗常融哲理于日常感悟之中。
10. 绝句:四句为一绝,此诗为七言绝句,题称“两绝”或为误记,今传仅存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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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诗是苏轼对道人“直须认取主人翁”一句禅语的回应与戏作,表面轻松调侃,实则蕴含深刻禅理。所谓“主人翁”,乃指人的本来面目、真性或佛性。苏轼以“有主还须更有宾”指出主客对立之局限,进而提出“无镜自无尘”的更高境界,呼应六祖慧能“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意。后两句写修行体验:当人于半夜“安心”——即彻悟心性之后,反而失去了原先那个执著于身体感受、痛苦意识的“我”,这正是破除我执的体现。全诗语言简淡,意蕴深远,在戏谑中见哲思,体现了苏轼融通儒释道的思想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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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首诗以禅语起兴,借道人诗句引发哲思,采用对比与反转的手法层层推进。首句“有主还须更有宾”看似承接“认取主人翁”,实则暗含质疑:一旦立主,便需立宾,主宾相对则落入二元分别,尚未究竟。次句“不如无镜自无尘”陡然提升境界,转向《坛经》中慧能的顿悟立场,主张心性本净,不假修治。第三句“只从半夜安心后”转入个人体验,描写某夜豁然彻悟的瞬间,而末句“失却当前觉痛人”极具张力——本欲安顿此心,结果连那个“觉痛”的自我都消失了,正合禅宗“无我”之旨。这种“得而反失”的悖论式表达,恰是苏轼高妙之处。全诗语言平易,却意蕴幽深,既是对钱道人的幽默回应,也是对生命本真的深刻洞察,展现了苏轼在逆境中参禅悟道的精神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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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苏诗补注》卷四十引查慎行曰:“此诗言性灵本自圆成,不必执主求宾,正如镜本非台,何须拂拭?半夜安心,即达本时也,至此则四大皆空,痛痒相关之身亦且忘之矣。”
2. 纪昀评《苏文忠公诗集》云:“语带禅机,而用意微婉。‘无镜自无尘’一句,深得六祖宗旨。结语尤妙,以‘失却’二字写出顿悟之变,非实有所失,乃妄执之消也。”
3. 冯应榴《苏轼诗集合注》引王文诰语:“此诗专就‘主人翁’三字翻案,谓既有主必有宾,是犹滞于迹象;惟至无主无宾之地,方为大解脱。‘安心’用慧可事,而归结于‘觉痛人’之失,见我执已破,非复畴昔之我矣。”
4. 《宋诗钞·东坡诗钞》评:“东坡晚年耽于禅悦,每以诗写悟境,此篇尤为透脱。不言证悟而言‘失却’,愈显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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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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