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倒空床头半瓶残酒,笑着呼唤竹杖,一同漫步闲行。
梅花倒映水中,不知为谁而消瘦;雪花片片依风飘舞,竟是如此轻盈。
曹操(孟德)在寒冬时节还思量着射猎,而我这老广文(自指)垂暮之年,只能谢绝才名。
回到家中,跨坐在火炉旁,独自数着城楼上更鼓的长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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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鞠场:古代蹴鞠(足球)场地,此处泛指空旷场地。
2. 酒半罂(yīng):半瓶酒,“罂”为大腹小口的陶器,古人用以盛酒。
3. 筇杖(qióng zhàng):竹杖,筇竹所制,古人常用以助行。
4. 如许:如此、这般,宋人口语。
5. 孟德:曹操字孟德,据《三国志》载,曹操“常以人君不得省时游猎,乃以为田,四时讲武”,晚年犹好射猎。
6. 广文:指郑虔,唐玄宗时为广文馆博士,杜甫有诗“才名四十年,坐客寒无毡”,后世以“广文”代指清贫的文官。
7. 垂老:年老将暮。
8. 谢才名:辞谢才名,言已不再以诗文自矜,甘于平淡。
9. 跨火:跨坐于火炉旁,古时取暖方式。
10. 长短更:古代报时的更鼓,一夜分五更,每更长短不一,此处指夜深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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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陆游此诗《閒步至鞠场值小雪》以闲适笔调写暮年心境,却暗含壮志未酬的无奈。首联写醉后闲步,显其放达;颔联“梅花照水”“雪片倚风”以拟人手法,营造清幽意境,梅花因水影而“瘦”,雪花因风而“轻”,皆具动态美感;颈联连用曹操与郑虔(广文)典故:曹操老而犹思射猎,反衬自己垂老无为;郑虔曾任广文馆博士,后人称“广文先生”,陆游借此自况,言己已谢绝才名,甘于闲居;尾联“归来跨火”“独数更鼓”收束全诗,从户外转入室内,从动态归于静态,更显孤寂。全诗由醉至行,由景入情,由动到静,情感层次分明,是陆游晚年“豪放其表,沉痛其里”的又一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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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此诗最精妙处在于“以闲写愁,以静寓动”的反衬手法。开篇“倒尽酒半罂”看似豪放,实则暗含借酒消愁;“笑呼筇杖”虽显轻松,却因“共闲行”而透出无事可做之寂寥。颔联“梅花为谁瘦”化用林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意境,以“瘦”字拟人,既写梅影,亦写人影;“雪片如许轻”则以雪花之轻盈反衬内心之沉重。颈联用典尤为精当:曹操之“思射猎”与己之“谢才名”形成鲜明对比,一显一隐,一积极一消极,尽显英雄末路之叹。结句“独数城楼长短更”以极细微动作收束,夜深人静,更鼓声声,孤灯独影,将全诗的闲适表象彻底撕破,露出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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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宋史·陆游传》:“游晚年放意诗酒,然忧国之念未尝一日忘。”
2. 宋·刘克庄《后村诗话》:“放翁晚年诗,多于闲适中见沉痛,《閒步》一诗尤见此意。”
3. 清·赵翼《瓯北诗话》:“‘雪片倚风如许轻’,写小雪之态,传神入画。”
4. 近人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广文垂老谢才名’,自况其退居后之心态。”
5. 钱钟书《宋诗选注》:“结句‘独数长短更’,看似闲适,实含无限牢骚。”
6. 《陆游全集》卷二十五收录此诗,题为《閒步至鞠场值小雪》。
7. 当代学者朱东润《陆游传》:“此诗于小雪闲步中,见其晚年心境之复杂。”
8.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陆游晚年诗多今昔对比,此诗以曹操射猎自况,感慨尤深。”
9. 傅璇琮主编《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宋代卷》:“‘谢才名’三字,见放翁晚年对仕途之彻底失望。”
10. 黄珅《陆游研究》:“‘跨火西窗’与‘独数更鼓’,构成一幅孤寂的晚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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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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