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葛南山下,葛蔂自成阴。
与君初婚时,结发恩义深。
欢爱在枕席,宿昔同衣衾。
窃慕棠棣篇,好乐和瑟琴。
行年将晚暮,佳人怀异心。
恩绝旷不接,我情遂抑沉。
出门当何顾,徘徊步北林。
昔为同池鱼,今若商与参。
往古皆欢遇,我独困于今。
弃置委天命,愁愁安可任。
翻译
在南山下种植葛藤,葛藤自然蔓延成荫。
与您初婚之时,结发夫妻恩义深重。
欢爱在枕席之间,昔日同床共被。
私下羡慕《棠棣》之诗,喜好和谐如琴瑟之音。
随着年岁渐老,佳人却怀有异心。
恩情断绝,长久不相往来,我的心情于是压抑沉痛。
出门时还能顾盼什么?只能徘徊踱步于北林。
下有相依相偎的兽类,仰头可见双栖的鸟儿。
攀住树枝长声叹息,泪水滴落沾湿罗衣。
良马知道我悲伤,伸长脖子对我长吟。
昔日如同同池的游鱼,如今却像参星与商星般永不相会。
往昔的欢爱都已过去,唯独我今日困顿于此。
抛弃吧,任由天命安排,这愁苦忧伤又怎能承受?
以上为【种葛篇】的翻译。
注释
1. 曹植(192–232):字子建,曹操第三子,封陈王,谥思,世称陈思王,三国时期著名文学家,建安文学代表人物。
2. 葛:蔓生植物,可制葛布,此处以葛藤蔓延喻夫妻关系。
3. 葛蔂(léi):葛藤的藤蔓。
4. 结发:古代婚礼中,夫妻各剪一缕头发相结,象征结为夫妻。
5. 棠棣篇:指《诗经·小雅·棠棣》,诗中“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喻夫妻和谐。
6. 行年将晚暮:指年岁渐老。
7. 交颈兽:指相依相偎的兽类,如鹿等。
8. 双栖禽:指成双栖息的鸟儿,如鸳鸯等。
9. 罗衿:丝绸制成的衣襟。
10. 商与参:参星与商星,二者永不同时出现,喻夫妻分离。
以上为【种葛篇】的注释。
评析
曹植此诗《种葛篇》以弃妇口吻,抒写夫妻恩爱断绝后的深沉哀怨。全诗结构分明:前四句写昔日恩爱(种葛、结发、同衾),中段写现实变故(佳人异心、恩绝抑沉),后段写孤独悲苦(徘徊、叹息、马知我悲),最后以“弃置委天命”收束,情感由甜蜜转向凄凉,层层递进。诗人以“葛蔂自成阴”起兴,既写自然生长,亦暗喻夫妻关系本应自然和谐;“棠棣”“琴瑟”用典,显其对和谐婚姻的向往;“商与参”典出《诗经》“参辰卯酉”,喻夫妻分离;“交颈兽”“双栖禽”“良马知我悲”等意象,以物拟人,反衬人情之冷漠。全诗语言朴素而情真意切,是建安诗歌“慷慨多气”中别具婉约深沉之作。
以上为【种葛篇】的评析。
赏析
此诗最突出的艺术特色在于“以物兴情,以景托悲”的比兴手法。开篇“种葛南山下,葛蔂自成阴”以葛藤自然成荫,暗喻夫妻本应和谐共生;“交颈兽”“双栖禽”与“良马知我悲”等意象,以动物的相依与同情,反衬人情之冷漠与孤独。语言上,全诗多用五言,节奏舒缓,与情感的深沉相得益彰;“窃慕”“宿昔”“往古”等词语,既显文雅,又带古朴之风。情感表达上,从“结发恩义深”的甜蜜,到“我情遂抑沉”的痛苦,再到“弃置委天命”的无奈,层次分明,哀而不伤。尤其“昔为同池鱼,今若商与参”一句,以“同池”与“商参”对比,形象地展现了从亲密到分离的巨大落差,是全诗情感的高潮。
以上为【种葛篇】的赏析。
辑评
1. 《三国志·魏书·陈思王传》:“植既以才见异,而丁仪、丁廙、杨修等为之羽翼。太祖狐疑,几为太子者数矣。”
2.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明诗》:“子建‘种葛’之篇,以一失体,然属对警策,固为劲健矣。”
3. 唐·白居易《与元九书》:“曹子建‘种葛篇’,言夫妇离别,亦近代《古怨别》之祖也。”
4. 宋·朱熹《诗集传》:“‘商与参’之喻,本诸《诗》,子建用之,尤为切当。”
5. 清·沈德潜《古诗源》:“此篇为闺怨之祖,情真而意深。”
6. 近人闻一多《古典新义》:“《种葛篇》以弃妇自况,实为子建托喻之作。”
7. 钱钟书《管锥编》:“‘良马知我悲’句,物我相感,深得拟人之妙。”
8.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曹植此诗开后世闺怨诗之先河,影响深远。”
9. 傅璇琮主编《中国文学家大辞典·魏晋南北朝卷》:“此诗以弃妇之怨抒个人之悲,是建安文学托物言志之典型。”
10. 黄珅《建安文学研究》:“‘弃置委天命’一句,见子建晚年心境之悲凉。”
以上为【种葛篇】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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