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我生来便有天赐的福禄,咽喉中仿佛流淌着玉泉般的甘露。
为何陶渊明那样的彭泽令,却常常因缺酒而形于言语?
仙人与道士养生,哪里在于物质的繁多?
只要把心中的荆棘清除,就不必担忧梨枣不能成熟。
我已年届六十一,夕阳般的身影正迫近西山。
岁末时节似乎有所领悟,渐渐觉得散失的心神正在回归。
如同一棵高达千丈的松树,常被柔弱的藤蔓缠绕困扰。
但愿能养护我这经霜耐寒的枝干,终会有解脱束缚的一天。
米粮耗尽也起初不觉,只怪家中饥鼠纷纷迁徙。
张常侍与陶渊明这两位真挚的客人,即使不醉也自得其乐。
以上为【和陶岁暮作和张常侍,并引】的翻译。
注释
1. 天禄:上天赐予的福禄,此处指天赋的养生之资或命运中的福分。
2. 玄膺流玉泉:玄膺,道家术语,指喉部穴位;玉泉,道家称口中津液为“玉泉”,认为可养生延年。此句意谓自身有养生之道,津液充盈。
3. 陶彭泽:指陶渊明,曾任彭泽令,故称。
4. 乏酒每形言:指陶渊明诗中常提及缺酒之事,如《乞食》诗云:“衔戢知何谢,冥报以相贻。”又其诗多言酒,似显贫困。
5. 自养岂在繁:养生之道不在于外物丰盛。
6. 荆棘除:比喻去除内心杂念、烦恼。
7. 梨枣愆:梨枣不熟,喻事业或修养未成。愆,过失,此处引申为未能成就。
8. 颓景薄西山:衰老的身影接近西山,喻人生暮年。景,日光,引申为年岁。
9. 散亡还:指心神涣散已久,岁末稍得收敛回归。
10. 二子:指陶渊明与张常侍,亦可泛指志同道合之友。
以上为【和陶岁暮作和张常侍,并引】的注释。
评析
此诗为苏轼晚年所作,题为“和陶岁暮作和张常侍,并引”,是其追和陶渊明《岁暮和张常侍》之作。全诗以陶诗为引,抒发自身晚年人生感悟,融合道家清静无为、儒家安贫乐道与佛家超脱生死的思想,展现苏轼在历经宦海沉浮后的精神归宿。诗中既有对生命将尽的清醒认知,又有对精神自由的执着追求。通过对比陶渊明的“乏酒”与自身的“天禄”,表达出超越物质困顿的内在富足。语言质朴而意蕴深远,结构层层递进,情感由沉郁渐转豁达,体现了苏轼“和陶”诗中特有的哲思深度与人格境界。
以上为【和陶岁暮作和张常侍,并引】的评析。
赏析
本诗是苏轼晚年“和陶诗”的代表作之一,充分体现了其晚年思想的成熟与精神的超然。开篇以“天禄”自许,与陶渊明“乏酒”形成鲜明对比,既是对陶公生活境遇的体察,更是自我精神境界的彰显——苏轼虽历贬谪,却自认得天道眷顾,内在丰盈足以抵御外在匮乏。中间数联转入哲理思索,以“除荆棘”喻修心,“养寒枝”喻持节守志,形象地表达了在逆境中坚持精神操守的决心。松树千丈却被弱蔓所缠,正是诗人一生才高德劭却屡遭小人构陷的写照。结尾处“米尽初不知”一句,看似平淡,实则深具禅意,表现出物我两忘、心不为形役的境界。“不醉亦陶然”双关“陶”字,既指陶渊明,又言怡然自乐,妙语天成。全诗语言简淡,意境高远,将个人命运、哲学思考与自然意象融为一体,堪称苏轼晚年诗歌的典范。
以上为【和陶岁暮作和张常侍,并引】的赏析。
辑评
1. 《宋诗钞·东坡集》评:“和陶诸作,冲澹深稳,尤以《岁暮》为最,盖晚岁心境,与渊明冥契。”
2. 清·纪昀《苏文忠公诗集辑注》卷四十九评:“此诗寓意深远,‘玄膺流玉泉’用道家语而不滞,‘千丈松’一喻尤为沉劲。结语‘不醉亦陶然’,双关巧妙,余味无穷。”
3. 清·方东树《昭昧詹言》卷十二:“东坡和陶,非徒拟其貌,实得其神。此诗自‘我年六十一’以下,情真语切,与渊明同其萧散,而骨力过之。”
4. 近人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附论中言:“苏和陶诗,寄托遥深,尤以晚年所作为胜。此篇‘养我岁寒枝,会有解脱年’,可见其虽处困厄,志不少衰,实为宋诗中之精魂。”
以上为【和陶岁暮作和张常侍,并引】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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