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也哀未忘,岁月忽已秋。
祥琴虽未调,馀悲不敢留。
矧此乃韵语,未入金石流。
羲之生五子,总角出银沟。
吾家有二许,下笔两不休。
翻译
商(指孔子弟子子夏)虽丧亲之哀尚未忘怀,但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深秋。
虽未正式抚琴奏乐,但残留的悲痛也不敢久留心中。
何况这些诗句只是即兴吟咏,并非可铭刻金石的不朽之作。
王羲之生有五个儿子,年少时便才华初显,出入于银沟之地。
我家也有两位姓许的才子(指许将、许端卿),提笔写作从不停歇。
你说自己不会作诗,这话别人能相信吗?
饮酒千钟便可比尧帝,百杯下肚也堪称酒中之丘。
陶侃(字士衡)鄙视饮酒,实在见识浅陋,正该以大杯豪饮为乐。
酒中何曾真有罪过?醉了也不会惊扰水边的鸥鸟。
明日我当罚这两位欧阳氏子弟,已经洗净了两艘玉舟(指酒器)等待他们。
以上为【次韵赵景贶督两欧阳诗,破陈酒戒】的翻译。
注释
1. 次韵:按照原诗的韵脚和次序押韵作诗,是宋代文人唱和的重要形式。
2. 赵景贶:即赵令畤,字景贶,宋宗室,著名词人,与苏轼交好。
3. 督两欧阳诗:催促两位姓欧阳的人作诗。具体所指不详,或为欧阳棐、欧阳叔弼兄弟。
4. 商也哀未忘:出自《礼记·檀弓上》,孔子称赞弟子子夏(卜商)丧亲后仍不忘哀思,但已能节制。此处反用其意,言哀情虽存,亦当放下。
5. 祥琴:古礼,父母丧期满三年后方可弹琴,称“祥琴”。
6. 矧:况且,何况。
7. 韵语:指诗歌,此处谦称自己的诗作仅为遣兴之语。
8. 金石流:指可以铭刻于金石、传之久远的不朽文字。
9. 羲之生五子:王羲之有五子,皆有文才。银沟:地名,或指会稽一带,王氏家族居地。
10. 二许:指许将、许端卿兄弟,皆善文辞,与苏轼有交往。
11. 千钟斯为尧:化用《庄子·逍遥游》“圣人无名”之意,夸张言饮酒至千钟者可比尧帝,极言豪饮之乐。
12. 百榼斯为丘:“榼”为酒器,“丘”或指酒丘,喻饮酒之多。
13. 陶士衡:即陶侃,东晋名臣,以勤勉节制著称,反对饮酒。
14. 大白浮:举大杯饮酒。“白”为古代罚酒用的大爵。
15. 酒中那有失:反用“酒后失言”之说,谓饮酒未必有过。
16. 不惊鸥:用《列子·黄帝》典,言心无机巧,则鸥鸟自来,喻醉中纯真自然。
17. 明当罚二子:明日要惩罚那两位欧阳氏子弟,因其未作诗,故以酒罚之。
18. 两玉舟:玉制酒器,形如舟,代指盛酒之器,亦有戏谑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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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诗为苏轼次韵赵景贶(即赵令畤)所作《督两欧阳诗,破陈酒戒》而写,内容诙谐风趣,寓庄于谐,既回应友人催促作诗之举,又借题发挥,抒发对诗酒人生的豁达态度。诗中援引历史人物与典故,将作诗与饮酒并论,强调艺术创作的自由性与人生快意的重要性。苏轼以“破酒戒”为名,实则表达超脱礼法束缚、追求精神自由的境界。全诗语言洒脱,用典精妙,体现了苏轼典型的旷达风格和深厚的文学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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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本诗结构严谨,情感层层递进。开篇由“哀未忘”引入时间流逝之感,随即转入对诗酒人生的思考。苏轼以“馀悲不敢留”表达对哀情的超越,体现其一贯主张的情感节制与精神超脱。中间引用王羲之诸子与“二许”的文才,既是对友人“督诗”的回应,也暗含对文学传承的重视。通过对比“陶士衡”之拘谨与“大白浮”之豪放,苏轼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自由洒脱生活的向往。结尾“洗玉舟”之语,既具画面感,又富幽默意味,将饮酒罚诗之事写得风雅而不失情趣。全诗用典密集而自然,语调轻松却不轻浮,充分展现了苏轼融哲理于诗酒、化典故为己用的艺术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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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宋诗钞·东坡集》评:“此诗以酒破戒为题,实则托物言志,于谐谑中见襟抱。”
2. 清·纪昀《苏文忠公诗集辑注》卷三十二评:“起手渊然,中幅跌宕,结语尤妙。‘洗玉舟’三字,清丽绝俗,非他人所能道。”
3. 近人陈衍《宋诗精华录》卷二评:“东坡集中此类诗最见性情,不拘格律,信笔挥洒,而神气完足。此篇尤为俊爽。”
4. 清·冯应榴《苏文忠公诗合注》引查慎行语:“‘千钟斯为尧,百榼斯为丘’,奇想天开,自成妙谛。”
5. 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评:“此诗盖戏作也,然其中寓劝诫之意,所谓寓庄于谐者。”
以上为【次韵赵景贶督两欧阳诗,破陈酒戒】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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