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翻译
(你)是许飞琼般的仙子,偶然离别天宫,尚未返回神仙行列。
随意梳妆打扮,平常言语交谈,竟显得如此美丽动人。
想要把名花与你相比,又怕旁人笑我比喻得太轻易。
仔细思量,那些奇花异卉,不过是深红浅白而已。
怎如你这多情佳人,占尽人间的千娇百媚。
须知在这画堂绣阁之中,面对皓月清风,怎忍轻易虚度光阴。
自古至今,佳人才子,少有像我们这样匹配的。
且让我们相依相偎。
还不值得你怜爱我的多才多艺。
愿你这蕙心兰质的可人儿,在枕边私语时,明白我的一片深情。
我在此立下盟誓:今生绝不让你独守空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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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飞琼:许飞琼,西王母侍女,《汉武帝内传》载其貌美
2. 珠宫:道教仙宫,鲍照《代升天行》“珠殿金辉阁”
3. 行缀:朝班行列,《礼记·乐记》“其行缀远”
4. 取次:随便草率,元稹《离思》“取次花丛懒回顾”
5. 奶奶:宋代对女子的昵称,非亲属称谓
6. 兰心蕙性:喻女子高雅品性,柳永《玉蝴蝶》“兰心蕙性慢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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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词以道教仙姝意象开篇,通过“飞琼伴侣”“珠宫”等超现实意象将世俗女子神圣化,继而以“名花难比”的层层否定,最终在“千娇百媚”的激赏中完成对人间真情的礼赞。下片“画堂皓月”的良辰美景与“当年双美”的历史追认,既承袭才子佳人传统,又以“枕前言下”的私密叙事突破礼教约束,在盟誓结句中实现情爱主题的升华,体现柳永词“俗中见雅”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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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首长调在结构上呈现精妙的三重递进:上片以“飞琼伴侣”的神话想象起兴,却用“未返神仙”埋下世俗化伏笔;“拟把名花比”至“奇葩艳卉”的铺陈,实则通过否定花卉的单一美感,反衬佳人多维度的魅力;“争如这多情”的转折,将审美焦点从物象比较转向情感本体。下片“须信”三句构建密闭的相爱空间,“自古及今”的历史纵深感赋予当下情爱永恒价值;“愿奶奶”的俚俗称呼与“兰心蕙性”的典雅形容形成张力,恰是柳永融雅入俗的典型笔法。结盟“不孤鸳被”的直白誓言,既突破词体含蓄传统,又以生命契约的庄严消解了轻浮感,在宋词情爱书写中开创了新型两性关系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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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宋翔凤《乐府余论》:“耆卿‘愿奶奶兰心蕙性’等句,虽极俚俗,然却细腻熨帖,正是词家长技。”
2. 夏敬观《吷庵词评》:“上阕‘恐旁人笑我’二句,下阕‘未消得’二句,皆故作腾挪之笔,为后文蓄势,此屯田章法妙处。”
3. 薛瑞生《柳永词选》:“‘取次梳妆,寻常言语’写尽天然之美,较之温庭筠‘梳洗罢’、韦庄‘劝我早归家’更得神韵。”
4. 叶嘉莹《柳永词评说》:“结拍‘今生断不孤鸳被’直抒胸臆,与晏殊‘不如怜取眼前人’相较,一显贵族之节制,一见平民之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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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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