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苏东坡本就确是超凡脱俗的畸人,处世如同散木般无用而自在。
仇池山中有我的归隐之路,罗浮山岂会白白前来召唤?
纵然踏过毒蛇、吞食蛊虫,我内心澄澈,毫无畏惧与猜忌。
愿携手葛洪与陶渊明,归去吧,归去吧,重返那自由宁静的田园!
以上为【和陶读《山海经》,并引】的翻译。
注释
1. 和陶:指苏轼晚年追和陶渊明诗作的行为,共和陶诗百余首,体现其对陶渊明人格与诗风的高度认同。
2. 读《山海经》:陶渊明有组诗《读〈山海经〉十三首》,借神话传说抒怀,苏轼此诗即拟其意而作。
3. 东坡信畸人:东坡自称,“畸人”出自《庄子·大宗师》:“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意为不合世俗却合于自然之道的人。
4. 涉世真散材:化用《庄子·人间世》中“散木”典故,比喻无用于世反而得以保全自身的人。
5. 仇池有归路:仇池,山名,在今甘肃西和县,传说中有洞穴通仙境,苏轼曾欲卜居于此,视为理想归隐地。
6. 罗浮岂徒来:罗浮,即罗浮山,在今广东博罗,道教十大洞天之一,葛洪曾在此炼丹修道。此句言自己终将前往,并非虚言。
7. 践蛇及茹蛊:踩踏毒蛇,吞食蛊毒。《山海经》多载此类奇事,此处借以象征人生旅途之艰险与污浊。
8. 心空了无猜:内心清净空明,毫无机心与恐惧。体现佛道两家“心空”“无我”的境界。
9. 携手葛与陶:葛指葛洪,晋代道士,著有《抱朴子》;陶指陶渊明。二人皆为苏轼敬仰的隐逸高士。
10. 归哉复归哉:语出《论语·微子》“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亦有“归去来兮”之叹。此叠用“归哉”,强化归隐之志的迫切与决绝。
以上为【和陶读《山海经》,并引】的注释。
评析
此诗为苏轼晚年所作,题为“和陶读《山海经》并引”,实为追和陶渊明《读〈山海经〉十三首》之意而作。全诗借《山海经》中的奇险意象,抒写自己历经宦海沉浮后对归隐生活的向往与坚定信念。诗人自比“畸人”“散材”,化用庄子语典,表明自己不合时务却保全真性的生存态度。仇池、罗浮皆为道家仙山,象征精神归宿;践蛇茹蛊则喻人生险恶,然“心空了无猜”一句突显其超然物外、坦荡无惧的胸怀。末句呼唤与葛洪(道教炼丹家)、陶渊明(隐逸诗人)携手归隐,表达了对精神自由与生命本真的终极追求。整首诗融合儒释道思想,语言简古而意境深远,是苏轼晚年心境的真实写照。
以上为【和陶读《山海经》,并引】的评析。
赏析
本诗虽短,却融汇多重文化意象与哲学思考,堪称苏轼晚年精神世界的缩影。开篇以“畸人”“散材”自况,既带自嘲,更显傲骨,体现出苏轼在屡遭贬谪后仍坚守独立人格的态度。中间两句以“仇池”“罗浮”并举,地理上一北一南,象征其一生漂泊,而精神上则指向同一归宿——超越尘世的净土。
“践蛇及茹蛊”一句极具视觉冲击力,源自《山海经》中“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之,夹媱草”、“有人曰苗民,有神焉,面有三眸,执蛇操蛊”等记载,苏轼借此表达虽历尽险恶,但内心不染尘垢。“心空了无猜”五字尤为精警,融合佛教“空观”与道家“无为”,展现其圆融豁达的生命智慧。
结尾“携手葛与陶”将道教修炼者与田园诗人并置,说明苏轼理想的归隐不仅是身体的退隐,更是精神的升华。双“归哉”叠唱,情感深沉悠远,既有对现实政治的彻底失望,也饱含对理想生活的执着追寻。全诗语言质朴而寓意深远,风格近陶,而气象更为雄阔,体现了苏轼“和陶”诗中“似陶而非袭陶”的独创性。
以上为【和陶读《山海经》,并引】的赏析。
辑评
1.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十九:“东坡晚年喜读陶渊明诗,谓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尝尽和其诗,此《和读〈山海经〉》一首,托兴高远,虽寥寥数语,而超然物外之意可见。”
2. 清·纪昀评《苏文忠公诗集》:“此诗格调简古,得陶公遗意。‘心空了无猜’一句,乃通篇眼目,非胸中实有此境者不能道。”
3. 清·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卷四十一:“此诗作于惠州时,时公已有长住罗浮之意。‘仇池’‘罗浮’对举,见其南北俱有所寄,而终以罗浮为归宿。‘葛与陶’者,兼采神仙之术与田园之乐,乃公晚岁理想之结晶。”
4. 近人陈寅恪《陶渊明之思想与清谈之关系》虽未直接评此诗,但指出:“苏子瞻和陶,非止摹形,实能传神。其所和诸篇,多寓身世之感,尤以岭南诸作为沉痛。”可为此诗背景之佐证。
5. 当代学者莫砺锋《苏轼诗歌研究》:“苏轼和陶诗中最动人者,莫过于那些表达归隐之志的作品。此诗以《山海经》之怪奇反衬内心之澄明,构思新颖,境界高远,足见其于困顿中愈趋旷达的精神历程。”
以上为【和陶读《山海经》,并引】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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