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从非一日,笔势翩翩疑可识。
平生谩说古战场,过眼终迷日五色。
我惭不出君大笑,行止皆天子何责。
翻译
我与李廌(方叔)相交已非一日,彼此熟悉,他的文笔飘逸俊美,仿佛一眼就能辨认。
我平生虽常谈论古人用兵之妙,但面对科场纷繁如五色日光,终究眼花缭乱、难辨真伪。
我未能中选你却大笑,反衬出我的惭愧;人生的行止进退皆由天命,岂能归咎于君主或制度?
此次应试者有五千人,身着青袍白纻,你深知我既无怨尤也无恩德可言。
我愿买羊置酒,像卢仝那样款待你,只为在春风中看你醉倒的豪情。
你回乡后只管撰写凌云般的壮丽辞赋,我认定你绝非那等清瘦避世的仙人。
以上为【余与李廌方叔相久矣,领贡举事,而李不得第,愧甚,作诗送之】的翻译。
注释
1. 李廌(zhì)方叔:北宋文学家,字方叔,苏轼门人,“苏门六君子”之一,才华横溢但屡试不第。
2. 领贡举事:指苏轼于元祐三年(1088年)任翰林学士,知贡举,负责主持科举考试。
3. 笔势翩翩疑可识:形容李廌文采飞扬,笔迹独特,几乎一望即知。
4. 平生谩说古战场:自谦之语,意为自己虽常议论兵法或文章之道,实则临场难以判断优劣。
5. 过眼终迷日五色:比喻科场文章繁多绚丽,令人目眩神迷,难以抉择。典出《庄子·外物》“夫目将眇乎其所不睥,耳将聋乎其所不闻,心将迷乎其所不知”,又含“五色令人目盲”之意。
6. 行止皆天子何责:意为人生进退皆由天命安排,不应责怪皇帝或考官。
7. 青袍白纻五千人:指参加科举的众多士子。青袍为低级官员或举子服饰,白纻为白色细麻布衣,象征寒士。
8. 知子无怨亦无德:你明白我对你的取舍并无私人恩怨或偏私。
9. 买羊酤酒谢玉川:化用唐代诗人卢仝(号玉川子)嗜酒典故,表示将以美酒款待友人,聊表慰藉。
10. 凌云赋:指司马相如作《大人赋》“飘飘有凌云之气”,后泛指气势恢宏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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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诗是苏轼在主持贡举考试期间,因好友李廌落第而深感愧疚所作。全诗情感真挚,既有对友人才华的肯定,也有对科举制度局限性的无奈感叹。苏轼以自嘲的方式表达未能录取贤才的内疚,同时勉励李廌不必因一次失利而气馁,应继续追求文学理想。诗中融合了友情、仕途感慨与人生哲思,语言洒脱而不失深情,体现了苏轼一贯的旷达胸怀与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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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本诗结构严谨,情感层层递进。开篇回忆与李廌长久交往,突出其文才出众,奠定全诗敬重基调。“笔势翩翩疑可识”一句,既显熟稔之情,又暗含对其才华的极高评价。接着转入现实困境——尽管才高,却未能登第,而主考官正是自己,内心矛盾与愧疚油然而生。“平生谩说古战场,过眼终迷日五色”二句尤为精妙,以军事比喻文章取舍,揭示选拔人才之艰难,也流露出对科举标准模糊的批判。
“我惭不出君大笑”极具戏剧张力,表面写对方豁达大笑,实则反衬诗人内心的沉重与自责。随后宽慰道“行止皆天”,体现苏轼顺应自然、超然物外的人生态度。中间提及“五千人”之众,凸显竞争之激烈,也为李廌之落第增添几分无奈。
结尾转为激励:劝其归家著述,寄托厚望。“我相夫子非癯仙”一句意味深长,既否定其为避世隐者,又肯定其当以文章立世,充满期许。全诗语言质朴而意境深远,融情于理,展现了苏轼作为师友的温情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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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宋诗钞·东坡集》:“此诗情真语挚,于愧悔中见风义,非深交不能道此。”
2. 清·纪昀《瀛奎律髓汇评》卷十六引冯舒语:“‘过眼终迷日五色’,说得主司苦心,亦说得举子可怜。”
3. 清·查慎行《补注东坡编年诗》:“方叔落第,公心愧之,故诗中反复致意,非徒送别而已。”
4. 近人陈衍《宋诗精华录》卷二:“东坡于方叔极推重,此诗尤见肝膈。‘行止皆天’四字,最得骚雅遗意。”
5. 钱钟书《谈艺录》第四则:“苏集中此类赠答,每于寻常题目中注入性情,使成至文。如此诗‘我惭不出君大笑’,看似戏谑,实含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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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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