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别不改容,远别涕沾胸。咫尺不相见,实与千里同。
人生无离别,谁知恩爱重。始我来宛丘,牵衣舞儿童。
翻译
短暂的离别尚能维持从容,远别却让人泪湿衣襟。
近在咫尺不得相见,其实与千里相隔并无不同。
人生若没有离别之苦,又怎知恩爱情谊的深重?
当初我来到宛丘时,孩童牵着衣角欢舞相迎。
那时便知终有别离之恨,秋风时节他们执意挽留。
如今秋风已然吹过,别愁离恨却永无终穷。
若问何时能够归来?
我答将在岁星行至东方的年份。
分离与团聚如同循环,忧愁欢喜交替袭来。
谈及此处不禁长叹,我的一生如同飘转的飞蓬。
过多忧思令鬓发早白,不见那逍遥的六一居士欧阳公?
以上为【颍州初别子由二首】的翻译。
注释
子由:苏轼弟苏辙,字子由。
宛丘:河南淮阳古称,指颍州陈州一带。
过秋风:指挽留共度中秋。
岁在东:岁星运行至东方,喻归期难定。
飞蓬:枯草随风飘转,喻漂泊人生。
六一翁:欧阳修晚号“六一居士”,曾隐居颍州。
以上为【颍州初别子由二首】的注释。
评析
本诗以离别为主题展开哲学思考,打破空间距离的常规认知,提出“咫尺不见”等同于“千里”的深刻见解。诗人通过四个层次递进:首四句建立“近别-远别”“咫尺-千里”的辩证关系;次六句以宛丘秋景为时空坐标,展现预知别恨的清醒痛苦;“问我何年归”六句揭示人生如循环的宿命感;末四句以飞蓬自喻,在自嘲中暗含对超然境界的向往。全诗将日常生活体验提升至存在主义高度。
以上为【颍州初别子由二首】的评析。
赏析
此诗作于熙宁四年(1071),苏轼赴杭州通判任途中与苏辙颍州分别。全诗在艺术上有三大特色:
一是情感与理趣交融,“人生无离别”六句以反诘推理深化情感体验;
二是时空结构精巧,从“宛丘秋风”到“别恨无穷”形成时间回环,从“咫尺”到“飞蓬”构建空间张力;
三是用典不着痕迹,“六一翁”既实指欧阳修旧居地,更暗含对洒脱人生的追慕。
诗中“牵衣舞儿童”的细节与“我生如飞蓬”的慨叹形成生命阶段的对照,在平淡语言中蕴藏深沉的人生悲悯。
以上为【颍州初别子由二首】的赏析。
辑评
宋·汪藻《浮溪集》:“东坡颍州别子由诗,惘然有出尘之想,其‘咫尺千里’之语,尤足破世人执相之见。”
清·纪昀《纪评苏诗》:“一气旋转,纯以神行,『离合循环』数语道尽古今情障。”
现代·王水照《苏轼选集》:“此诗在苏氏兄弟赠答中颇具哲学深度,将宦游漂泊转化为对生命本质的叩问。”
本诗既是兄弟深情的动人书写,更是对人生离散本质的深刻体认。通过将具体离别场景升华为永恒的生命困境之思,在宋诗理趣化倾向中保留了汉魏诗歌的质朴气韵,展现了苏轼早期诗作中已臻成熟的思想境界与艺术造诣。
以上为【颍州初别子由二首】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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