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节东南,看驷马、光华周道。须信是、七闽还有,福星来到。庭草自生心意足,榕阴不动秋光好。问不知,何处著君侯,蓬莱岛。
翻译
您带着皇家的使节到东南方去(福建在金陵的东南方),看您乘坐的四匹马拉的车子光彩满路,应该相信这是七闽大地还有福星要来到.能看到春天院子里的小草长出来、娇丽的秋阳长久地照在古老的榕树上我就心满意足了。要问在哪里才能看到我封侯拜相的记载,恐怕要到蓬莱仙岛去问那些仙人了(这是勉励卢国华的,意思就是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年轻,要努力进取,以便青史留名)。
想想还是好笑,现在我功未成人却已经老了,空有国恨家仇萦绕在胸.记得我已经远离朝廷十年了,早已厌倦了领兵打仗的那些事.像我们这种有抗金之志的人却不被人所用,那些空言金人不足患的又都是如浮萍一样随波逐流的家伙。我现在只想寻找一些好的词语来答谢您的新词,羞见那些拿着优厚的酬劳却不为国分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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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卢国华:《丽水县志》:“卢彦德字国华。知广德军建平县。旧籍有绝户物力钱,抑民代输绢匹,民苦之,多逃亡;彦德至,大搜隐漏,所入三倍于旧,遂以充赋。消虚户二千有馀,逃者复归。两守蜀郡,再历宪漕,并著声绩。召为户部郎官,除福建转运判官,官至朝请大夫。”《福建通志·职官志·提点刑狱文臣提刑》:“卢彦德,丽水人,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绍熙间任。”
汉节:汉代置绣衣使者,均衣绣持节,捕逐盗贼。宋代之提刑使即其官。
周道:《诗经·桧风·匪风》:“顾瞻周道,中心怛兮。”按:“周道”谓东西大道。
七闽:古代居住在今福建省和浙江省南部的闽人,因分为七族,故称。《周礼·夏官·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辨其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唐·贾公彦《周礼注疏·卷三十三》:“叔熊居濮如蛮,后子从分为七种,故谓之七闽。”后称福建省为闽或七闽。
福星:宋·秦观《淮海集·卷三十六·鲜于子骏行状》:“公讳侁(shēn),字子骏。……及二圣临御,图任老成,于是拜温公为门下侍郎,……复除公为京东转运使。温公曰:‘子骏不当使外,顾东土承使者聚歛之后,民不聊生,烦子骏往救之耳。’比公行,又谓所亲曰:‘福星往矣。安得百子骏布在天下乎!’”
榕阴:榕为常绿乔木,高四五丈,干既生枝,枝复生根,下垂至地,又复为干,故其阴极广大。福州最多生之,故亦号“榕城”。
“记江湖十载,厌持旌纛(dào)”句:稼轩自乾道八年(西元一一七二年)至淳熙八年(西元一一八一年)曾屡任郡守、提刑、漕使、安抚使等职,为期恰十年左右。唐·杜甫《冬狩行》:“飘然时危一老翁,十年厌见旌旗红。”
“濩(huò)落我材无所用”句:《庄子·卷一·〈内篇·逍遥游〉》:“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hù)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xiāo)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pǒu)之。’”按:瓠亦作“濩”。宋·苏轼《欲就蒜山松林中卜居》诗:“我材濩落本无用,虚名惊世终何益?”
“易除殆类无根潦(lǎo)”句:唐·韩愈《符读书城南》诗:“潢潦无根源,朝满夕已除。”
琼报:《诗经·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卢国华:辛弃疾友人,时任福建提刑使。
汉节:使者所持的符节,此处代指卢国华的身份。
驷马:四匹马拉的高车,代指高官显宦。
七闽:指福建地区。
福星:喻指能带来福祉的官员,此处指卢国华。
榕阴:榕树的树荫。榕树为福建常见树种。
蓬莱岛:海上仙山,此处用以美称卢国华的任职地福建。
旌纛:旗帜和仪仗,代指军权或官职。
濩落我材:化用《庄子·逍遥游》“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 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意为大而无用。
无根潦:没有源头的积水,易干涸,喻自身处境不稳,容易倾覆。
羞琼报:化用《诗经·卫风·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此处为谦辞,意为自己的和词不足以回报对方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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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此词是辛弃疾写给同僚卢国华的酬和之作,蕴含复杂心境。上阕以颂扬为主,用“驷马”、“福星”、“蓬莱”等意象,极力渲染卢国华出任福建提刑使的显赫与光荣,暗含对其政通人和的期许。下阕笔锋陡转,直抒胸臆,以“人今老”、“空有恨”道尽自身年华老去、壮志未酬的悲愤。“厌持旌纛”是其对长期官场生涯的深刻厌倦,“濩落我材”更是化用典故,发出才无所用的沉重叹息。全词在恭贺友人与自伤身世的强烈对比中,展现了词人晚年深沉的失落感与无奈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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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首词典型地体现了辛弃疾后期词作的艺术特色:于唱和中寄寓深沉的身世之感。上阕的颂扬并非虚与委蛇的客套,而是将友人的新任与福建的安定景象(“庭草自生”、“榕阴不动”)相联系,寄托了词人对清明政治的向往。然而,下阕的自我抒怀才是词作的灵魂所在。从“记江湖十载”到“易除殆类无根潦”,词人用庄子的典故与生动的比喻,将自己描绘成一个被时代抛弃的“无用”之人,其内心的苍凉与悲怮力透纸背。这种由人及己、由喜转悲的剧烈情感转折,形成了巨大的艺术张力,使这首酬答之作超越了寻常的交际功能,成为一曲英雄末路的慷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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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明人沈际飞《草堂诗余别集》:“后段一味牢骚,所谓‘失态’;然 such is the man(此其人也),正自不妨。‘濩落’、‘无根’句,奇确。”
清人陈廷焯《云韶集》卷五:“此词洒脱可喜。稼轩词最不工,此类却妙在信笔写去,不待雕饰,自然悦目。”
近代学者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卷四:“此词纯用白描,而一种牢落之感、抑塞之怀,悉寓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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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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