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不辨玉,鲁贱东家丘。
我笑薛夫子,胡为两地游。
黄金消众口,白璧竟难投。
梧桐生蒺藜,绿竹乏佳实。
凤凰宿谁家,遂与群鸡匹。
田家养老马,穷士归其门。
蛾眉笑躄者,宾客去平原。
却斩美人首,三千还骏奔。
毛公一挺剑,楚赵两相存。
贤哉四公子,抚掌黄泉里。
借问笑何人,笑人不好士。
尔去且勿諠,桃李竟何言。
沙丘无漂母,谁肯饭王孙。
翻译
宋国人不能识别美玉,鲁国人轻视自家东邻的孔丘。
我笑薛夫子你为何奔波于两地之间?
黄金虽能消弭众人的谗言,洁白的玉璧终究难以投赠贤主。
梧桐树上却长满蒺藜,绿竹丛中竟无佳果可采。
凤凰栖宿在何处?竟与群鸡混杂共处。
农家只肯养年老的马,贫穷的士人只能归依寒门。
美貌的女子讥笑跛脚的门客,平原君的宾客纷纷离去。
(然而)却有人斩下美人之首以示信义,三千人追随骏马奔逃而得救。
毛遂持剑一出,使楚赵两国得以保全。
孟尝君靠狡兔三窟之计,全赖冯谖的谋略。
信陵君夺取兵符救赵,是听从了侯生的计策。
春申君多么愚昧,最终被李园所害,刎颈而死。
四位贤公子啊,即便身死黄泉也令人敬仰。
试问今日谁在嘲笑他人?不过是笑那些不善待贤士的人罢了。
你此去暂且不要喧哗,桃李又何曾开口言语?
沙丘之地没有漂母那样的善心人,谁还会施饭给落魄的王孙呢?
以上为【送薛九被谗去鲁】的翻译。
注释
1. 宋人不辨玉:典出《淮南子·说山训》:“宋之鄙人得玉璞而献之子罕,子罕不受。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与我者,皆丧宝也。’”此处喻世人不识贤才。
2. 鲁贱东家丘:指孔子生于鲁国,早年不为人知,邻里称之为“东家丘”,比喻有才德者反被乡里轻视。
3. 黄金消众口:语出《汉书·张汤传》:“一傅众咻,寡不胜众。”后以“黄金可消谤”喻金钱难止谣言。
4. 白璧竟难投:化用“白璧青蝇”典故,喻清白之士难容于污浊之世。
5. 梧桐生蒺藜:梧桐本为凤凰所栖之良木,今却生荆棘,喻良材之地反生恶物,贤者不得其位。
6. 绿竹乏佳实:绿竹本应繁茂结实,今却无果,喻贤才无所成就。
7. 凤凰宿谁家,遂与群鸡匹:凤凰喻贤才,群鸡喻庸人,谓贤者沦落与小人为伍。
8. 田家养老马:用“老马识途”典,然此处反其意,谓贫家仅能收留老马,暗喻贤士晚景凄凉。
9. 蛾眉笑躄者,宾客去平原:指战国时平原君宠妾笑跛者,致门客离去,后杀妾谢罪事,见《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
10. 沙丘无漂母,谁肯饭王孙:漂母饭韩信典,此处谓世无善士,落难之人无人相助。“沙丘”或指旅途荒凉之地,非特指秦始皇死处。
以上为【送薛九被谗去鲁】的注释。
评析
本诗题为《送薛九被谗去鲁》,是李白在友人薛九因遭谗言而被迫离开鲁地时所作。全诗借古讽今,以大量历史典故抒发对贤才不得其用、小人当道、世态炎凉的愤懑之情,同时寄托对友人的深切同情与劝勉。诗人通过对比“四公子”礼贤下士的盛德与当下“不好士”的现实,批判了当时社会对人才的冷漠与排挤。结尾以“桃李无言”“无人饭王孙”作结,语意苍凉,寄慨遥深,体现出李白一贯的豪侠之气与悲悯情怀。
以上为【送薛九被谗去鲁】的评析。
赏析
此诗结构宏大,情感跌宕,以送别为引,实则纵论古今,抒写怀抱。开篇即以“宋人不辨玉,鲁贱东家丘”起兴,直指世人不识贤才的普遍现象,为全诗定下悲慨基调。中间大段铺陈历史人物——从毛遂、冯谖、侯嬴到信陵君、孟尝君、春申君,正反对比,褒贬分明,既赞古之贤者能用士,亦叹今之世道不重才。尤其“贤哉四公子,抚掌黄泉里”一句,将历史风云人物置于死后同叹,极具戏剧张力,也凸显诗人对理想政治人格的追慕。
诗中多用比兴与象征手法,“梧桐生蒺藜”“凤凰与群鸡”等意象鲜明,强化了贤愚颠倒的主题。语言雄健奔放,节奏铿锵,典型体现李白七言歌行的风格特征。结尾回归现实,“尔去且勿諠,桃李竟何言”劝友低调隐忍,而“沙丘无漂母”则流露出深切的孤寂与无奈,余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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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唐诗品汇》卷七十三引徐献忠评:“太白此作,托意深远,借送人以抒己愤,慷慨激烈,有风云之气。”
2. 《李太白全集校注》(郁贤皓主编):“此诗以历史典故连缀成篇,借古喻今,表达对贤才困顿、谗言盛行的不满,具强烈现实批判精神。”
3. 《李白诗歌赏析集》(周啸天主编):“全诗气势磅礴,用典密集而不滞涩,情感由愤激转为沉郁,体现李白晚年对世情的深刻洞察。”
4. 《全唐诗》卷168评语:“辞气豪宕,意在言外,虽送别之作,实为感士不遇之鸣。”
以上为【送薛九被谗去鲁】的辑评。
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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