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鑑 · 卷十五 · 汉纪七

汉纪七汉文帝前十一年（壬申，公元前169年） 冬季，十一月，文帝巡行代国；春季，正月，文帝自代国返回长安。 夏季，六月，梁怀王刘揖去世，他没有儿子。贾谊再次上疏说：“陛下如果不确立制度，从如今的趋势来看，封国不过传了一代或者两代，诸侯尚且自行其事不受朝廷节制，再扩张强大，朝廷的法度就没有办法实行了。陛下当做屏障和皇太子所能仗恃的，只有淮阳国、代国两个封国罢了。代国，北部与匈奴相接，与强敌为邻，能自我保全就足够了；淮阳国与那些强大的诸侯国相比，仅仅像一个黑痣附着在脸上一样，它恰恰只能诱发大国吞并的欲望，而无力对大国有所牵制。现在权在陛下手中；封立王国却使自已儿子的封国小得只能做被人吞并的诱饵，怎能说设计得好呢！我有个愚笨的计谋，请皇帝把原属淮南国的封地，全划归淮阳国，使淮阳国增大，并且为梁王立继承人，把淮阳北边的两三个城和东郡划归梁国，以扩大梁国的封地。如果不妥，可以把代王改封为梁王，而以睢阳为都城。梁国封地起于新而北面直达黄河，淮阳国的封地囊括了原来陈国的全境并且南部直达长江，那么其他大诸侯国有二心的，也胆战心惊不敢图谋反叛朝廷了。梁国足以阻止齐国和赵国，淮阳国足以禁制吴国和楚国，陛下可以垫高枕头安睡，再没有对崤山以东的忧虑了。这可使两代君主安享太平。现在安然无事，是因为恰巧诸侯王都还年幼，几年之后，陛下就会看见诸侯王带来的危机了。秦始皇日日夜夜苦心劳力以铲除六国之祸；而现在陛下牢牢地控制着天下，一举一动都能如意，却高拱两手安坐，造成新的六国之祸，就难说您有智谋。即便是终您一生太平无事，但却留下了祸乱的根源，对这些危机早就看到了却不去解决，待您百年之后，把危机留给了年迈的老母，幼稚的弱子，使他们不得安宁，不能说您是仁者。”文帝于是采纳了贾谊的计策，把淮阳王刘武改封为梁王，梁国封地北以泰山为界，西至高阳，共有大县四十多个。又过了一年多，贾谊死去了，死时年仅三十三岁。 文帝改封城阳王刘喜为淮南王。 匈奴侵犯狄道。 当时，匈奴经常挑起边境战争，太子家令颍川人晁错向文帝上书，谈论战争问题说：“《兵法》说：‘有战无不胜的将军，没有战无不胜的民众。’由此看来，安定边境，建立功名，关键在于良将，不可不慎重地选择良将。 “臣又听说：在战场上与敌人交锋，有三件最重要的事情：一是占据有利地形，二是士兵训练有素，三是武器精良。按照《兵法》所说，步兵、车骑兵、弓弩、长戟、矛铤、剑盾等不同的兵种和武器，分别适用于不同的地形，各有所长；如果战场地形不利于发挥军队和武器的长处，就可能出现十个士兵不如一个士兵的情况。士兵不经过挑选，军队缺乏训练、起居管理混乱，动静不一致，胜利进攻时跟不上，退避危难时不能一致行动，前军已经刀兵相接，后军却仍松松垮垮，士兵不能随着鸣金击鼓进退，这是不训练军队的错误，这样的军队，一百个人不抵十个用。士兵手中的兵器不齐备不锋利，与徒手作战一样；将士身上的盔甲不坚固，与脱衣露体一样；弩箭射不到远处，与短兵器一样；射不中目标，与没有箭一样；箭虽然射中目标却射不进敌人身体，就与没有箭头一样。这是将领不检查武器导致的祸患，这样的军队，五个人不抵一个用。所以《兵法》说：‘器械不锋利，是把士卒奉送给敌人；士卒不听号令，是把统兵将领奉送给敌人；将领不懂兵法，是把他的君主奉送给敌人；君主不精心选择将领，是把国家奉送给敌人。’这四点，是用兵最重要的关键。 “臣又听说：在用兵时，依据交战双方国家大小不同、强弱不同和战场地形险峻平缓的不同，应采取不同的对策。自我贬抑，去侍奉大国，这是小国应采取的方法；如果与敌方不分强弱，就应联合其他小国对敌作战；利用蛮夷部族去进攻蛮夷部族，这是中原王朝应该采取的战略。现在匈奴的地形、军事技术与中原有很大不同：奔驰于山上山下，出入于山涧溪流，中原的马匹不如匈奴；在危险的道路上，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射击，中原的骑射技术不如匈奴；不畏风雨疲劳，不怕饥渴，中原将士不如匈奴人；这是匈奴的优势。如果到了平原、地势平缓的地方，汉军使用轻车和骁勇的骑兵精锐，那么匈奴的军队就很容易被打乱；汉军使用强劲的弓弩和长戟，箭能射得很远，长戟也能远距离杀敌，那么匈奴的小弓就无法抵御；汉军身穿坚实的铠甲，手中有锋利的武器，长兵器与短兵器配合使用，弓箭手机动出击，兵按什伍编制统一进攻，匈奴的军队就不能抵挡；有勇力的弓箭手，以特制的好箭射向同一个目标，匈奴用皮革和木材制造的防御武器就会失效；下马在平地作战，剑戟交锋，近身搏斗，匈奴人的脚力就不如汉军；这是中原的军事优势。由此看来：匈奴有三项优势，汉军有五项优势；陛下又动用了数十万军队，去攻伐只有数万军队的匈奴，从兵员数量计算，这是以一击十的战术。士 “尽管如此，刀兵是不祥之物，战争是凶险之事；由大变小，由强变弱，瞬息之间就会发生。用人的生死去决胜负，失利就难以重振国威，后悔都来不及了。英明的君主在决策时，应立足于万无一失。现在已归降朝廷的胡人、义渠、蛮夷等，部众达数千人，他们的饮食习俗、善于骑射的特长，都与匈奴一样。赐给他们坚固的铠甲、绵衣、强劲的弓，锋利的箭，再加上边境各郡的精崐锐骑兵，起用通晓兵法并了解蛮夷部族风俗习惯，能笼络其人心的将领，用陛下明确的约定统率他们。如果遇到险阻，就让这些人冲锋陷阵；在宽阔的平野，就用战车、步兵去制服敌人；两支军队互为表里，各自发挥他们的优势，再加上以众击寡，这是万无一失的战略。” 文帝很赞赏他的意见，赐给晁错一封复信，以表示宠信。 晁错再一次上书说：“臣听说秦起兵攻打匈奴和百越，不是为了保卫边境安宁、防止人民死于战争，而是残暴贪婪，要想扩大它的疆域，所以，功业没有建立，天下已经大乱。而且如果用兵而不了解敌人的虚实强弱，进攻就会被敌人所俘虏，屯守就会被敌人所困死。北方的胡人和貉人，生性耐寒；南方扬、粤一带的人，生性耐暑。秦朝的戍卒不服南北两地的水土，戍守边疆的死在边境，输送给养的死于路上。秦朝百姓被征发当兵，就如同去刑场被处死，于是秦王朝就征发犯罪的人去戍边，称作‘谪戍’。先是征发犯罪的官吏以及赘婿和商人充军，后来又扩大到曾有市籍经过商的人，然后又扩大到祖父母、父母曾有市籍经过商的人，最后强迫居住于闾左按规定不负担兵役的人，也去当兵。胡乱征发，被强迫当兵的人都心怀愤恨，他们遭受必死无疑的厄运，朝廷却不给以丝毫的报偿，死于战场，他们的家属得不到国家免收一算赋税的回报，天下人都清楚地知道秦的暴政祸及自己。陈胜前去戍边，来到达大泽乡，首先为天下人做出了反秦的表率。天下人响应陈胜，如同流水下泄势不可挡，这是秦以严威强制征兵的恶果。 “匈奴人的衣食来源，不依靠土地，所以经常扰乱边境，往来转移，有时入侵，有时撤走；这是匈奴人的谋生之业，却使中原汉人离开了农田。现在匈奴人经常在边界一带放牧、打猎，察看汉军守边士兵的状况，发现汉军人少，就会入侵。如果陛下不发兵救援，边境百姓不能指望朝廷的救兵，就会萌发投降敌人的念头；如果陛下发兵救援，发兵太少就不起作用，多发援兵，来自于远方的各县援兵刚刚到达，匈奴军队又已撤走了。不撤走聚集在边境的大量军队，军费开支太大；撤走援兵，匈奴人又乘虚而入。这样连年折腾，那么中原地区就会陷入贫困，百姓无法安居乐业了。幸得陛下担忧边境问题，派遣将吏发兵加强边塞防务，这是对边境百姓的很大恩惠。但是现在远方的士兵驻防边塞，一年轮换一批，不了解匈奴人的本领。不如选常居的人在边境安家从事农耕生产，并且用于防御匈奴入侵，利用有利地势建成高城深沟；在战略要地、交通要道，规划建立城镇，规模不小于千户人口。官府先在城中修建房屋，准备农具，再召募百姓来边城居住，赦免罪名，赏给爵位，免除应募者全家的赋税劳役，并向他们提供冬夏季衣服和粮食，直到他们能生产自足时为止。如果崐不给边塞民众优厚的利禄，就无法使他们长期定居在这片危险困苦的土地上。匈奴入侵，有人能从匈奴手中夺回所掠财物，就把其中的一半给他，由官府为他赎买。边塞的百姓得到这样的待遇，就会邻里街坊相互救援帮助，冒死与匈奴搏斗。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对皇帝感恩戴德想有所报答，而是要想保全亲戚邻居，贪恋财产；与那些不了解本地地形并且对匈奴心怀畏惧的东方戍卒相比，他们防御匈奴的功效要高出一万倍。在陛下当政之时，迁徙百姓以充实边防，使远方没有屯戍边境的徭役；而边塞的居民，父子相互保护，免受被匈奴俘虏的苦难；陛下这样做，利益传到后世，得到圣明的名声，这与秦征发满怀怨恨的百姓去戍守边疆，是不能相比的。” 文帝采纳晁错的建议，招募百姓迁往边塞定居。 晁错再次上书说：“陛下召募迁徙的百姓以充实边塞，使屯戍的徭役越发减省，运输费用更加减少，这是对百姓很大的恩惠。下级官吏的表现如果真能与陛下对百姓的厚惠相称，遵奉陛下的法令，对迁来的应募百姓，照顾其中的老弱，厚待其中的壮士，争取他们的拥护而不去欺凌他们，使先来的人安居乐业而不思念自己的故乡，那么贫民就会感到羡慕，相互劝勉前往边塞了。臣听说古代明君迁徙百姓，要先察看当地是否阴阳调和，品尝水泉是否甘美可口，然后再营造集镇、修筑城池，设计乡里、划分住宅地，先为百姓修筑房屋，配置器物，百姓到达后有可居住的房屋，有可使用的器物。这正是百姓不留恋故乡而相互勉励迁往新居的原因。官府在迁徙的新居住区设置医生、巫神，为百姓医治疾病，主持祭祀。百姓得以男女婚配，生老病死相互照顾，坟墓相互依靠，栽种树木，喂养六畜，屋房完备安全。这样做正是为了让百姓乐于长期定居此地。 “臣又听说古代明君为了防御敌人入侵，在沿边境的各县创设如下建制：每五家为一伍，设置伍长；每十个伍的民户为一里，里设置有假士；每四里为一连，连有假五百；每十连为一邑，邑设置假候，都选择邑中贤才里有保护能力、熟悉地形、了解民心的人担任这些职务；安居本地就教民众学习射箭，出临边境就教民众学习防御敌人。军事编制形成于内，军事政令就能在外有效地发挥作用。百姓训练有素，不许他们随便迁移，年幼时一同玩乐，成年后共事。夜间战斗，只要听到声音就能互相了解，足以相互救援；白天作战，只要看见，就足以相互识别；友爱之心，足以使他们生死与共。在此基础上，朝廷再以厚赏奖励，以重罚威逼，百姓就会前仆后继，勇往直前了。所迁徙的百姓如果不是强壮有力的人，只能虚耗衣服粮食，不能用于充实边防；百姓虽然强壮有力，但如果没有好官去治理，也不会有功效。 “陛下拒绝与匈奴和亲，我私下估计他们冬季会向南进犯；边境一旦大治，就可以重创匈奴，使他们终身不振恢复不了元气。如果想树立汉朝廷的威名，就应该在秋季匈奴刚纵兵入侵时就给以痛击；假若匈奴来犯而不能打败他们，使他们得志而去，以后就不容易降服了。” 晁错为人刚直而又严峻苛刻，因辩才而得到太子的宠信，太子家里称他为“智囊”。 前十二年（癸酉，公元前168年） 冬季，十二月，黄河在酸枣县决口，向东冲溃了金堤，淹没东郡；朝廷大量征发士卒堵塞决口。 春季，三月，朝廷宣布废止关隘检查制度，吏民出行不必带证明身份的符传。 晁错对文帝说：“英明的君主在位，百姓不受饥寒的折磨，这并不是君主能亲自耕作供给百姓食物，亲自织布为百姓做衣服，而是君主为百姓开辟了生财之路。所以尧遇到九年的大涝灾，商汤七年的大旱灾，而全国并没有被抛弃的病饿者，其原因就在蓄积多而预先做了充分的准备。现在海内大一统，土地之广、人口之众，不亚于商汤和夏禹时代，再加上没有持续几年的旱涝天灾，但蓄积却没有那时多，原因何在？是因为土地还有余力没有利用，百姓还有余力没有发挥；可生长谷物的土地还没有全部开垦，山林川泽的财富还没有全部开发，不从事生产而消耗粮食的游民还没有全部回归农业生产。 “严寒之时人们急需衣服，不求轻暖，能御寒就穿；饥饿时急需食品，不求香甜可口，能充饥就吃。饥寒临身，人们顾不得讲究廉耻。人之常情，一天不吃两餐就会挨饿，一年不做衣服就会挨冻。如果腹中饥饿却得不到食物，肌肤寒冷却得不到衣服，即便是慈父也不能保有他的儿子，君主怎么能够控制住他的百姓呢！英明的君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引导百姓从事农桑耕织，少收赋税，多搞蓄积，用来充实府库，防备旱涝灾害，所以才能稳定对百姓的统治。百姓的善恶，就看君主如何去诱导、统治他们；百姓追求财利，就如同水只会向下流而不选择方向一样。 “珠、玉、金、银等物品，饿的时候不能吃，冷的时候不能穿；但是大家都把它们视为珍宝，原因就在于君主使用它们。这些东西轻又小便于收藏，只要拿着握于手掌中的那么一点，就可以周游天下而不受饥寒之苦。这可以使臣子轻易地背叛他的君主，使百姓轻易地离开故乡，刺激了盗贼的贪欲，使逃亡者得到轻便的资财。粟、米、布、帛等物，产于土地，按时成长，投入很多人力，不是一天就可以生产出来的；重达数石的粟、米、布、帛，价值有限，一个体力中等的人却已无法搬运，它不会成为资贼劫夺的目标，但人们一天得不到它们，就得忍受饥寒。所以英明的君主看重五谷而轻视金玉。 “现在家中有五口人的农民家庭，为官府服徭役的不少于两个人，能耕种的土地不过一百亩，百亩土地的收获量不超过一百石。农民春季耕种，夏季锄草，秋季收获，冬季贮藏，砍柴，修缮官府房屋，服徭役；春天不能避风尘，夏天不能避暑热，秋天不能避阴雨，冬天不能避严寒，一年四季没有休息的日子；还有民间的人情往来，吊唁死者慰问病人、赡养父母、哺育子女等负担，也得从一百石的收获物中支付。农民如此勤劳困苦，还要再蒙受旱涝灾害，官府政令严苛而赋税繁重，不按规定时间征收赋税，早上发布的政令晚上又有变化。农民家中有资财的，以半价折卖，家中贫穷的，只好去借利息双倍的高利贷，于是就有人卖土地房宅、卖妻卖子以偿还债务了。而那些行商坐贾，实力大的积贮钱财发放双倍利息的高利贷，实力小的坐在市肆中作买卖，依靠手中囤积的物品，每天游荡在都市之中，得知皇帝急需某种物品，就把价格提高到两倍以上。所以商人男的不去耕田耘草，女的不去养蚕纺织，但穿衣服却非穿华丽的绸缎不可，吃饭非吃好米好肉不可。商人不受农民那样的辛苦，却可以得到很多钱财。商人依仗手中大量的钱财，与王侯显贵结交，势力超过了一般官员，于是以财利进行倾轧；商人到千里之外遨游，车子在路上前后相望，络绎不绝。他们乘坐着坚实的车子，鞭策着肥马，踏着丝制的鞋子，穿着精美的白色绸缎衣服。这就是商人兼并农民、农民破产流亡的原因。 “现在的当务之急，没有比使百姓从事农耕更重要的了。要想使百姓务农，关键在于使全社会把粮食看成为珍宝；使全社会把粮食看做珍宝的方法，在于朝廷把粮食作为奖惩手段统治百姓。可以召募天下百姓向官府缴纳粮食，用以购买爵位免除罪名。这样，富人可以拥有爵位，农民可以得到钱，粮食就不会被屯积。那些能够缴纳粮食换取爵位的人，都是粮食有余的，收取余粮供给国家使用，就可以减少对贫困百姓收取的赋税，这就是所说的‘损有余，补不足’，政令一公布就可以给百姓带来利益。现行的律令规定：有一匹战马的人家，可免除三人的兵役；战马，是天下的重要军事装备，所以给予免除兵役的优待。神农的教令说：‘有高达十仞的石砌城墙，有宽达一百步的滚沸的护城河，有一百万全副武装的士兵，但没有粮食，那无法守住城池。’由此看来，粮食是君主的重要资本，是国家政治的根本所在。现在百姓缴纳粮食要得到五大夫以上的爵位，才能免除一人的兵役，这与对有战马的人的优待相比较，差得太远了。封爵的权力，是君主所专有的，由口而出可以无穷无尽；粮食，是百姓所种的，生长于土地而不会缺乏。得到高等爵位和免除罪名，是天下百姓最迫切的欲望；让天下人输送粮食到边境地区，以换取爵位、免除罪名，不用三年时间，边塞的粮食储备就必定会很多了。” 文帝采纳晁错的意见，下令规定：百姓输送粮食到边塞，依据输送粮食的多少，分别授给高低不同的爵位。 晁错又上奏说：“陛下降恩，让天下人输送粮食去边塞，以授给爵位，这是对百姓的很大恩德。我私下担忧边塞驻军的粮食不够吃，所以让天下的屯粮崐大批流入边塞。如果边塞积粮足够使用五年，就可以让百姓向内地各郡县输送粮食了；如果郡县积粮足够使用一年以上，可以随时下诏书，不收农民的土地税。这样，陛下的恩德雨露普降于天下万民，百姓就会更积极地投身农业生产，天下就会十分富庶安乐了。” 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下诏说：“引导百姓的正确道路，在于让他们从事农业生产。朕亲自率领天下人务农耕种，至今已有十年了，但荒地的开垦没有增加，一年收成不好，百姓就有饥饿之色；这是从事农耕的人还不多，而官吏没有切实发展农业。朕屡次颁下诏书，每年都鼓励百姓种植，至今未见成效，这就证明官吏没有认真地执行诏令去勉励百姓。况且朕的农民生活很苦而官吏并不去照顾他们，又怎么能勉励他们从事农业呢！今年把原定征收的土地税的的一半赐给农民。” 前十三年（甲戌，公元前167年） 春季，二月，甲寅（十六日），文帝下诏说：“朕亲自率领天下臣民进行农耕，供应宗庙祭祀的粮食，皇后亲自采桑养蚕，供应祭祀的祭服；制定有关此事的礼仪！” 当初，秦朝的祝官中有秘祝，一旦出现了灾异，就把造成过失的责任从皇帝身上移到臣子身上。夏季，文帝下诏书说：“朕听说天之道，祸从怨而起，福由德而兴，百官的过失，都应该由朕一人负责。现在秘祝官员把过失的责任推给臣下，是显扬了朕的失德，朕很不赞成。应予废除！” 齐国太仓令淳于意犯了罪，当处以肉刑，被逮捕拘压在长安诏狱。他的小女儿缇萦向皇帝上书说：“我父亲做官，齐国人都称赞他廉洁公平；现在他犯了罪，按法律应判处肉刑。我感到悲痛伤心的是，死人不能复生，受刑者残肢不能再接，即使以后想改过自新，也没有办法了。我愿意没入官府做官婢，以抵赎我父亲该受的刑罚，使他得以改过自新。” 文帝很怜悯和同情缇萦的孝心，五月，下诏书说：“《诗经》说‘开明宽厚的君主，是爱护百姓的父母。’现在人们有了过错，还没有加以教育就处以刑罚，有的人想改变行为向善，也无路可走了，朕很怜惜！肉刑的残酷，以至于切断人的肢体，摧残人的皮肉，使人终生无法生育，这是多么残酷和不合道德！难道这符合为民父母的本意吗！应该废除肉刑，用别的惩罚去代替它；此外，应规定犯罪的人各依据罪名的轻重，只要不从服刑的地方潜逃，服刑到一定年数，就可以释放他。制定出有关的法令！” 丞相张苍、御史大夫冯敬奏请制定这样的法律条文：“原来应判处髡刑的，改为罚作城旦和城旦舂；原来应判处黥髡刑的，改作钳为城旦、钳为城旦舂；原来应判处劓刑的，改为笞三百；原来应判处斩左脚的，改为笞五百；原来崐判处斩右脚以及杀人之后先去官府自首的，官吏因受贿、枉法、监守自盗等罪名已被处置但后来又犯了应判处笞刑的，全都改为公开斩首。罪犯已被判处为城旦、城旦舂的，各自服刑到一定年数后赦免。”文帝下达批准文书：“同意。” 这一时期，文帝自身谦逊自守，而将相大臣都是老功臣，少文采而多质朴。君臣以导致秦灭亡的弊政为鉴诫，论议国政讲究以宽厚为本，耻于议论别人的过失；这种风气影响到全国，改变了那种互相检举、攻讦的风俗。官吏安于自己的官位，百姓乐于自已的生业，府库储蓄每年都有增加，人口繁衍。风俗归于笃实厚道，禁制法网宽松，有犯罪嫌疑的，从宽发落，所以，刑罚大量减少，甚至一年之内全国只审判了四百起案件，出现了停止动用刑罚的景象。 六月，文帝下诏书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比农业更为重要。现在那些辛苦勤劳的农民，还要缴纳租税，这样做，使从事农耕本业和从事工商末业的人没有区别，说明鼓励发展农业生产的政策不完备，应当免除农田的租税！” 前十四年（乙亥，公元前166年） 冬季，匈奴老上单于用十四万骑兵攻入朝那县和萧关，杀了北地郡都尉孙，掳掠了许多百姓和牲畜财产；匈奴骑兵直抵彭阳县境，并派一支奇兵深入腹地烧了回中宫，侦察骑兵一直到了雍地的甘泉宫。文帝任命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征发一千辆战车、十万骑兵驻扎在长安附近，以防御匈奴进攻；文帝又任命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分别率军屯守上郡、北地郡和陇西郡。文帝亲自去慰劳军队，操演军队，颁布军事训令，奖赏将士，准备亲自统兵去征伐匈奴。群臣劝阻他亲征，文帝不从；皇太后坚决阻止，文帝才打消了统兵亲征的念头。于是文帝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内史栾布为将军，迎击匈奴。匈奴单于在汉塞之内活动了一个多月，才撤退出塞。汉军把匈奴驱逐出边塞之外，就撤兵回境，未能对匈奴有所杀伤。 文帝乘辇车经过中郎的官府，问郎署长冯唐说：“您老人家原籍是何处？”冯唐回答说：“我的祖父是赵国人，父亲迁居代国。”文帝说：“我在代国时，我的尚食监高祛多次对我称赞当年赵国将军李齐的贤能，讲述他与秦兵大战于钜鹿城下的事情。现在，我每次吃饭，心思没有不在钜鹿的时候。老人家您知道吗？”冯唐回答说：“李齐还不如廉颇、李牧为将带兵的本领大。”文帝拍着大腿说：“唉！我偏偏得不到谦颇、李牧那样的人做将军！有了这样的将军，我难道还担忧匈奴的入侵吗！”冯唐说：“陛下即使得到了廉颇、李牧也不能任用他们。” 文帝大怒，起身返回宫中，过了许久，召见冯唐，责备说：“您为什么要当众侮辱我，难道没有适当的机会吗！”冯唐谢罪说：“我是个乡鄙之人，不懂得忌讳。”文帝正在担忧匈奴的入侵问题，于是终于再问冯唐说：“您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和李牧呢？”冯唐回答说：“我听说上古明君派遣将军出征时，跪着推将军的车辆前行，而且说：‘国门之内的事，由我来决定；国门以外的事情，请将军裁决。’一切军功、封爵、奖赏的事都由将军在外面决定，回国后再奏报君主。这并不是虚假的传言。我的祖父说：李牧为赵国将军，驻守边境时，把从军中交易市场上收得的税收，都自行用于犒劳将士；赏赐都由将军在外决定，不必向朝廷请示批准。对他委以重任而责令成功，所以李牧才能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干；他率领着精选出来的一千三百辆战车、一万三千名善于骑射的骑兵，十万训练有素的将士，所以能够在北方驱逐匈奴，击败东胡，消灭澹林，在西方抑制了强大的秦国，在南方抵御了韩国和魏国；在那个时候，赵国几乎成为一个霸主之国。后来，恰逢赵王赵迁继位，他听信郭开的谗言，终于诛杀李牧，命令颜聚代替李牧而统兵；正因为如此，赵国军队溃败，将士逃散，被秦军消灭。现在我私下听说魏尚担任云中郡郡守时，把军中交易市场所得的税收全都用来犒劳士卒，还用自已的官俸钱，每五天宰杀一头牛，自已宴请宾客、军吏和幕僚属官，因此，匈奴远避，不敢接近云中边塞。匈奴曾经入侵云中郡一次，魏尚率领车骑部队出击，杀了很多匈奴人。那些士兵都是平民百姓的子弟，从田间出来参军从征，怎能知道‘尺籍’‘伍符’之类的军令军规！整日拼死战斗，斩敌首级，捕获俘虏，在向幕府呈报战果军功时，只要一个字有出入，那些舞文弄墨的官员，就引用军法来惩治他们，他们应得到的赏赐就被取消了；而那些官吏所奉行的法令却必须执行。我认为陛下的赏赐太轻，而惩罚却太重。而且云中郡守魏尚因为上报斩杀敌军首级的数量差了六个，陛下就把他交给官吏治罪，削去他的爵位，判罚他做一年的刑徒。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能任用啊！”文帝高兴地接受了冯唐的批评。当天，就令冯唐持皇帝信节去赦免魏尚，重新任命魏尚做云中郡守，并任命冯唐为车骑都尉。 春季，文帝诏令扩大祭祀的场所，增加祭祀所用的玉和币帛，并且说：“朕听说祠官在祭祀的祈福祷告中，都将福归于朕个人，而没有为百姓祈福，朕对此很感惭愧。以朕这样的失德之人，独享神灵的福荫，而百姓们却不能分享，这是加重朕的过失。此后祠官在祭祀祷告时，不要再为朕个人祈祷祝福！” 这一年，河间王刘辟强去世。 当初，丞相张苍认为汉朝得“五行”中的水德。鲁国人公孙臣认为汉朝当属土德，与土德相应，应该出现黄龙；张苍认为公孙臣说的不对，不采纳崐他的观点。 前十五年（丙子，公元前165年） 春季，成纪县出现了黄龙。文帝召见公孙臣，任命他为博士，与其他学者论证汉得土德的观点，草拟改换历法和改变服色的方案。张苍从此自动黜退。 夏季，四月，文帝第一次亲自前往雍地，对五帝庙行郊祭之礼，并且宣布大赦天下。 九月，文帝下诏，令诸侯王、公卿、郡守举荐贤良、能直言极谏的人，皇帝亲自策问考试。太子家令晁错的对策为高等，文帝提升他为中大夫。晁错又上书文帝，谈论应该削减诸侯王的实力以及应该改的法令，上书共计三十篇。文帝虽然没有完全采用他的意见，却对他的才能另眼相看。 这一年，齐王刘则、河间王刘福去世，都无子，封国被废除。 赵国人新垣平自称善于“望气”，得以进见文帝。他说长安东北有神，结成五彩之气。于是文帝下令在渭阳修建五帝庙。 前十六年（丁丑，公元前164年） 夏季，四月，文帝在渭阳五帝庙郊祭五帝。这时，文帝宠贵新垣平，封为上大夫，赏赐黄金累计一千斤；文帝还让博士、诸生杂采《六经》中的记载，汇集成《王制》，谋划议论巡狩、封禅等事。又在长门亭的道北设立了五帝坛。 文帝把淮南王刘喜再次封为城阳王。又把齐国分立为六国。丙寅（十七日），文帝封立齐悼惠王在世的六个儿子为王：杨虚侯刘将闾为齐王，安都侯刘志为济北王，武成侯刘贤为川王，白石侯刘雄渠为胶东王，平昌侯刘为胶西王，侯刘辟光为济南王。文帝封立淮南厉王在世的三个儿子为王：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 秋季，九月，新垣平指使人携带玉杯到皇宫门前上书，献宝给文帝。新垣平对文帝说：“宫门前有一股宝玉之气移来。”过了一会，前去查看，果然有人来献玉杯，杯上刻有“人主延寿”四字。新垣平又说：“我算出今天太阳将再次出现在中天。”过了一会儿，太阳向东退行，再次到达中天。于是，决定把文帝在位的第十七年改称为元年，并特许天下人聚会痛饮，以示庆贺。新垣平说：“周朝的大鼎沉没在泗水中。现在黄河决口，与泗水相连通，我看东北正对着汾阴有金宝之气，估计周鼎可能会出世吧！它的征兆已经出现了，如果不去迎接，周鼎是不会来的。”这个时候，文帝派人在汾阴修庙，南面靠崐近黄河，想要通过祭祀求得周鼎出世。 后元年（戊寅，公元前163年） 冬季，十月，有人向文帝上书，检举新垣平“所说的一切都是诈骗”，文帝命令司法官员审查，最后，新垣平被诛灭三族。从此之后，文帝对于改变历法、服色及祭祀鬼神的事，也就疏怠了，立于渭阳、长门的五帝庙，隶属于祠官管理，由祠官按照季节时令祭祀，文帝自己不再去了。 春季，三月，孝惠帝的张皇后去世。 文帝下诏说：“近来连续几年歉收，又有旱涝和疾病的灾害，朕十分担忧。朕愚蠢而不聪明，不知道出现这些灾害的祸根是什么：或许是朕治国有失误、行为有过错吗？是天道不顺，或者是不得地利，人事多有失和，没有供奉鬼神吗？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者是废弃了百官的奉养，所兴办的无用之事太多了吗？为什么百姓缺乏粮食充饥呢？估计土地没有比以前减少，而统计百姓的人口也没有比以前增加，按平均每人占有的耕地来计算，现在比古代还要多；但百姓的粮食却严重缺乏，造成这种失误的根源在哪里？莫非是由于百姓之中从事工商末业而损害农耕本业的人多，造酒大量耗费了粮食，六畜吃得太多了吗？这些大大小小的原因，我不知道哪个是最主要的，可以由丞相、列侯、二千石官员、博士共同议论这个问题，有能够帮助百姓的意见，可按照各自的思路，去做深远的探讨，无所隐瞒地全都告诉我！” 后二年（己卯，公元前162年） 夏季，文帝前往雍地的阳宫。 六月，代王刘参去世。 匈奴连年入寇边境，杀害、掳掠了许多百姓及其牲畜财产，云中郡和辽东郡所受侵害最为严重，受害人数每郡多达一万余人。文帝担忧匈奴的入侵，就派使臣给匈奴送去书信，匈奴单于也派一位当户来汉朝廷答谢，汉与匈奴恢复了和亲关系。 八月，戊戌（疑误），文帝罢免了丞相张苍的职务。文帝因为皇后的崐弟弟窦广国贤能，品行好，想任命他为丞相，说：“恐怕天下人会以为我偏爱窦广国。”考虑很久，认为不能用他为丞相，而高帝时代的大臣，现在健在的人中，又没有能胜任丞相职务的人。御史大夫梁国人申屠嘉，当年曾以步兵强弩射手的身份跟随高帝征战，封为关内侯；庚午（初四），文帝任命申屠嘉为丞相，封为故安侯。申屠嘉为人廉洁正直，在家中不接见私人拜谒的人。当时，太中大夫邓通正得皇帝宠幸，赏赐的财物累计万万钱；文帝曾在他家中欢宴饮酒，宠幸的程度无人能够相比。申屠嘉曾来朝见文帝，见到邓通正在文帝身边，礼节很简慢。申屠嘉奏报完了政事，就说：“陛下如果宠信亲近臣子，可以让他富贵，至于朝廷之礼，却不能不整肃。”文帝说：“你不必说了，我私下会告诫他。”散朝之后，申屠嘉坐在丞相府中，用公文召邓通来丞相府。邓通不来，申屠嘉便要斩杀邓通。邓通很恐惧，进宫去告知文帝，文帝说：“你只管前去，我会派人召你。”邓通来到丞相府，摘下帽子，赤着双脚，向申屠嘉叩头请罪。申屠嘉坐着，安然自若，不予礼待，责备说：“朝廷，那是高皇帝的朝廷。你邓通只不过是一个小臣，意在殿上戏闹，这是大不敬之罪，该判处斩首。来人！立即把邓通处斩！”邓通吓得一再磕头，磕得头到处流血，申屠嘉仍不表示宽恕。文帝估计丞相已让邓通吃了苦头，就派使者持皇帝信节前来传唤邓通，并且转达文帝向丞相表示歉意的话：“这个人是我所戏弄的昵臣，您就赦免了他吧！”邓通回到宫中，哭着对文帝说：“丞相差一点杀了我！” 后三年（庚辰，公元前161年） 春季，二月，文帝前往代国。 这一年，匈奴老上单于死，其子军臣单于继位。 后四年（辛巳，公元前160年 夏季，四月，丙寅晦（疑误），出现了日食。 五月，文帝宣布大赦天下。 文帝前往雍县。 后五年（壬午，公元前159年） 春季，正月，文帝前往陇西郡；三月，文帝前往雍县；秋季，七月，文帝前往代国。 后六年（癸未，公元前158年） 冬季，匈奴三万骑兵入侵上郡，三万骑兵入侵云中郡，杀害和掳掠了很多军民，报警的烽火一直传到甘泉和长安城。朝廷任命中大夫令免为车骑崐将军，率军屯守飞狐；任命原楚相苏意为将军，守句注；命将军张武屯守北地郡；命河内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扎细柳；命宗正刘礼为将军，驻扎霸上；命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扎棘门，以防备匈奴。文帝亲自犒劳军队，到达驻扎霸上和棘门的军营时，文帝一行人直接驰马进入营垒，将军和他的部属都骑着马迎送文帝出入。接着文帝到达细柳的军营，只见将士们身披铠甲，手执锋利的武器，张满弓弩。文帝的先导队伍到达，不能进入军营。先导说：“天子马上就到了！”把守军门的都尉说：“将军命令说：‘军中只听将军的号令，不听天子的诏令。’”过了一会，文帝来到，也不能进入军营。于是文帝便派使者持节诏告将军：“朕想进入军营慰劳军队。”周亚夫才传达军令说：“打开军营大门。”守卫军营大门的军官向皇帝的车马随从说：“将军有规定：在军营内不许策马奔跑。”文帝一行人便拉着马缰绳缓慢地前进。来军营中，周亚夫手执兵器对着文帝拱手作揖说：“身上穿着盔甲的武士不能下拜，请允许我以军礼参见陛下。”文帝被打动了，面容变得庄重肃穆，手扶车前的横木，向军营将士致意，并派人向周亚夫表示谦意，说：“皇帝恭敬地慰劳将军。”完成了劳军的仪式后离去。走出营门，群臣都表示惊讶。文帝说：“唉！周亚夫才是真正的将军呢！前面所经过的霸上和棘门的军队，如同儿戏罢了，那些将军很容易受到袭击而被人俘虏。至于周亚夫，谁能冒犯他呢！”文帝对周亚夫称赞了很久。过了一个多月，汉军到达边境，匈奴远远地离开了边界，汉军也就撤回来了。于是，文帝任命周亚夫为中尉。 夏季，四月，大旱，出现蝗灾。文帝下令：诸侯封国停止向朝廷进贡；取消禁止百姓进入山林川泽的命令；减少御用衣服、车马等诸项开销；裁减专为皇帝服务的郎官人数；打开官府仓库救济百姓；允许百姓出卖爵位。 后七年（甲申，公元前157年） 夏季，六月，己亥（初一），文帝在未央宫驾崩。文帝留下的遗诏说：“朕听说，天下万物萌生，没有不死的；死，是天地的常理，是万物的自然规则，有什么值得特别悲哀的呢！现在这个时代，世人都乐于生而厌恶死，为了厚葬而破产，为了强调服丧尽孝而损害身体健康，朕很不赞成这些做法。况且，朕本人已经没有什么德行，没有帮助百姓，现在死了，如果再让臣民们长期地为朕服丧哭悼，经历寒暑变化那么久，使民众父子悲哀，老人伤感，减少了他们的饮食，停止了对鬼神的祭祀，这是加重了朕的失德，怎么对得起天下人呢！朕获得了保护宗庙的权力，以渺小之身，托身于天下君王之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依赖上天的神灵，社稷的福运，才使境内安宁，没有战争。朕确实不聪明，时常害怕自己做出错事，而使先帝遗留下来的美德蒙受耻辱，惧怕年久日长，自己可能会因失德而不得善终。现在万幸的是我得以享尽天年，又可在高庙奉养高帝，哪里还有什么值得悲哀的呢！诏告天下官员百姓：令到以后，哭吊三天，就都脱下丧服；不要禁止娶妻嫁女、祭祀、饮酒、吃肉。亲戚中应当参加丧事穿丧服哭吊的，都不要赤脚；孝带不要超过三寸粗；不要在车辆和兵器上蒙盖丧布；不要调发百姓到宫中来哭吊；殿中应当哭祭的人，都在早晚哀哭十五次，礼仪完毕就停止哭祭；非早晚哭祭时间，禁止擅自前来哭祭崐；棺椁入土后，凡属‘大功’的宗室亲戚，穿丧服十五天，‘小功’穿丧服十四天，‘纤服’穿丧服七天，然后脱下丧服。其他未在诏令中规定的问题，都要比照诏令的用意办理。此诏要向天下臣民公布，使大家清楚知道朕的心意。霸陵周围的山脉河流都保持原貌，不许有所改变。后宫中的妃嫔，从夫人以下到少使，都送归母家。”乙巳（初七），文帝被安葬在霸陵。 文帝即位已来，历时二十三年，宫室、园林、车骑仪仗、服饰器具等，都没有增加；有对百姓不便的禁令条例，就予以废止以利于民众。文帝曾想修建一个露台，召来工匠计算，需花费一百斤黄金。文帝说：“一百斤黄金，相当于中等民户十家财产的总和，我居住着先帝的宫室，经常惧怕使它蒙羞，还修建露台干什么呢！”文帝自己身穿黑色的粗丝衣服，他宠爱的慎夫人，所穿的衣服不拖到地面；所用的帷帐都不刺绣花纹，以显示朴素，为天下人做出表率。修建霸陵，都使用陶制器物，不准用金、银、铜、锡装饰，利用山陵形势，不另兴建高大的坟堆。吴王刘濞伪称有病，不来朝见，文帝反而赐给他几案手杖。群臣之中，袁盎等人的进谏言辞激烈而尖锐，文帝常常予以宽容并采纳他们的批评意见。张武等人接受金钱贿赂，事情被觉察后，文帝反而赏赐他们钱财，使他们心中愧咎；他全力以德政去教化百姓。所以，国家安宁，百姓富裕，后世很少能做到这一点。 丁未（初九），太子刘启即位称帝。尊奉皇太后薄氏为太皇太后，尊奉皇后为皇太后。 九月，在西方天空出现了一颗异星。 这一年，长沙王吴著去世，他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 当初，高祖很赏识长沙文王吴芮的贤德，给御史下达诏令：“长沙王吴芮忠于朝廷，应该写入令中，特封为王。”到孝惠帝、高后统治时期，将吴芮的两个庶子为列侯，各自传国数代之后断绝。 汉景皇帝前元年（乙酉，公元前156年） 冬季，十月，丞相申屠嘉等大臣奏请：“功勋没有大过高皇帝的，圣德没有超过孝文皇帝的。高皇帝的庙，应该做为本朝皇帝宗庙中的太祖庙；孝文皇帝的庙，应该做为本朝皇帝宗庙中的太宗庙。后世的天子，应该世世代代供奉太祖、太宗庙，各郡和各国诸侯都应该在当地为孝文皇帝修建太宗庙。”景帝下达批复：“可以。” 夏季，四月，乙卯（二十二日），大赦天下。 景帝派遣御史大夫陶青，到代国边塞，与匈奴和亲。 五月，朝廷恢复向百姓征收田税的一半，税率为三十分之一。 当初，文帝废除肉刑，表面上有减轻刑罚之名，实际上却多杀了人；原判斩右脚的改死刑；原判斩左脚的改笞打五百下，原判割鼻的改笞打三百，这些人大多被打死。这一年，景帝下诏说：“增加笞打数与处死没有什么不同；即便侥幸而保住生命，也成了残废，无法维持生计。应制定法律：原定笞打五百下的罪，改为笞打三百下；原定笞打三百下的罪，改为笞打二百下。” 景帝任命太中大夫周仁为郎中令，任命张欧为廷尉，任命楚元王的儿子平陆侯刘礼为宗正，任命中大夫晁错为左内史。周仁原来做过太子舍人，因为人廉洁谨慎而得到宠幸。张欧也曾经在太子宫中侍奉过景帝，他虽然研究刑名法律的学问，为人却很宽厚；景帝因此很器重他们，任用他们为九卿。张欧做官，未曾说过要审查别人，专门以诚厚长者居官用事；他的部属认为他是一位宽厚长者，也不敢太欺蒙他。 前二年（丙戌，公元前155年） 冬季，十二月，西南天空出现了一颗异星。 景帝命令全国男子，从二十岁开始到官府登记成为正丁，承担国家的徭役和兵役。 春季，三月，甲寅（二十七日），景帝封立皇子刘德为河间王，刘阏为临江王，刘馀为淮阳王，刘非为汝南王，刘彭祖为广川王，刘发为长沙王。 夏季，四月，壬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薄氏驾崩。 六月，丞相申屠嘉去世。当时，内史晁错多次请求单独与景帝谈论国政，景帝每每采纳他的意见，受宠幸超过了九卿，经晁错的建议修改了许多法令。丞相申屠嘉因景帝不采用他的意见而自行黜退，很恨晁错。晁错作为内史，内史府的门东出不便，就另开了一个门南出。这个南门，开凿在太上皇庙外空地的围墙上。申屠嘉听说晁错打通了宗庙的墙，就上奏景帝，请诛杀晁错。有人把此事告知晁错，晁错很害怕，夜里入宫求见景帝，向景帝自首，寻求保护。到天亮上朝时，申屠嘉奏请诛杀内史晁错。景帝说：“晁错所打通的墙，并不是真正的庙墙，而是宗庙外边的围墙，原来的一些散官住在那里；而且又是我让晁错这样做的，晁错没有罪。”丞相申屠嘉只好表示谢罪。散朝之后，申屠嘉对长史说：“我后悔没有先把晁错斩首再去奏请皇上认可，现在却被晁错所欺。”回到府中，申屠嘉吐血而死。晁错因此越发尊贵。 秋季，汉朝与匈奴和亲。 八月，丁未（疑误），景帝任命御史大夫开封侯陶青为丞相。丁巳（初二），景帝任命内史晁错为御史大夫。 彗星，出现在东北天空中。 秋季，衡山国境内下了一场冰雹，大的直径有五寸，冰雹堆积最厚的地方达二尺。 火星逆行靠近了北极星，月亮反常地经过了北极星的天区；木星在太微星座逆行。 梁孝王因为是窦太后的小儿子，受到宠爱，封国内有四十多座城，封地是全国最肥沃富饶的土地。给他的赏赐多得说不清，府库中所藏的金钱接近了一百万万，珠玉宝器比京城还要多。梁孝王修建了方圆三百余里的东苑，扩大其都城睢阳城的规模，使之达到周长七十里，大规模兴建宫室，修建了架于空中的通道，从宫室连接到平台达三十余里。招揽延聘四方豪杰，如吴地人枚乘、严忌，齐地人羊胜、公孙诡、邹阳，蜀地人司马相如之流，都跟随他交游。每当梁王入朝时，景帝都派出使者持皇帝符节、用四匹马拉着皇帝专用的车辆，到函谷关前迎接梁王。梁王到达长安之后，所受的宠幸无人可比；进入皇宫就陪侍景帝乘坐同一辇车，外出就与景帝乘坐同一御车，在上林苑中射猎。梁王借机向景帝上书，要求留居长安，一住将近半年。梁王的侍中、郎官、谒者都在名册上登记，可出入天子的殿门，与朝廷的宦官没有区别。

以上为资治通鑑 · 卷十五 · 汉纪七的翻译。

zī zhì tōng jiàn juǎn shí wǔ hàn jì qī。

资治通鉴 · 卷十五 · 汉纪七。

sī mǎ guāng。

司马光。

qǐ xuán yì tūn tān，

起玄黓涒滩，

jǐn róu zhào yān mào，

尽柔兆阉茂，

fán shí wǔ nián。

凡十五年。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qián shí yī nián rén shēn，

太宗孝文皇帝下前十一年（壬申，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jiǔ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六九年） 冬，

shí yī yuè，

十一月，

shàng xíng xìng dài。

上行幸代。

chūn，

春，

zhēng yuè，

正月，

zì dài hái。

自代还。

xià，

夏，

liù yuè，

六月，

liáng huái wáng yī hōng，

梁怀王揖薨，

wú zi。

无子。

jiǎ yì fù shàng shū yuē bì xià jí bù dìng zhì，

贾谊复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

rú jīn zhī shì，

如今之势，

bù guò yī chuán zài chuán，

不过一传、再传，

zhū hóu yóu qiě rén zì ér bù zhì，

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

háo zhí ér dà qiáng，

豪植而大强，

hàn fǎ bù de xíng yǐ。

汉法不得行矣。

bì xià suǒ yǐ wéi fān gǎn jí huáng tài zǐ zhī suǒ shì zhě，

陛下所以为籓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

wéi huái yáng dài èr guó ěr。

唯淮阳、代二国耳。

dài，

代，

běi biān xiōng nú，

北边匈奴，

yǔ qiáng dí wèi lín，

与强敌为邻，

néng zì wán zé zú yǐ ér huái yáng zhī bǐ dà zhū hóu，

能自完则足矣；而淮阳之比大诸侯，

jǐn rú hēi zǐ zhī zhe miàn，

廑如黑子之著面，

shì zú yǐ ěr dà guó，

适足以饵大国，

ér bù zú yǐ yǒu suǒ jìn yù。

而不足以有所禁御。

fāng jīn zhì zài bì xià，

方今制在陛下，

zhì guó ér lìng zǐ shì zú yǐ wéi ěr，

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

qǐ kě wèi gōng zāi chén zhī yú jì，

岂可谓工哉！臣之愚计，

yuàn jǔ huái nán dì yǐ yì huái yáng，

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

ér wèi liáng wáng lì hòu，

而为梁王立后，

gē huái yáng běi biān èr sān liè chéng yǔ dōng jùn yǐ yì liáng。

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

bù kě zhě，

不可者，

kě xǐ dài wáng ér dōu suī yáng。

可徙代王而都睢阳。

liáng qǐ yú xīn qī ér běi zhe zhī hé，

梁起于新郪而北著之河，

huái yáng bāo chén ér nán qián zhī jiāng，

淮阳包陈而南揵之江，

zé dà zhū hóu zhī yǒu yì xīn zhě pò dǎn ér bù gǎn móu。

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

liáng zú yǐ gǎn qí zhào，

梁足以扞齐、赵，

huái yáng zú yǐ jìn wú chǔ，

淮阳足以禁吴、楚，

bì xià gāo zhěn，

陛下高枕，

zhōng wú shān dōng zhī yōu yǐ，

终无山东之忧矣，

cǐ èr shì zhī lì yě。

此二世之利也。

dāng jīn tián rán，

当今恬然，

shì yù zhū hóu zhī jiē shǎo shù suì zhī hòu，

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岁之后，

bì xià qiě jiàn zhī yǐ。

陛下且见之矣。

fū qín rì yè kǔ xīn láo lì yǐ chú liù guó zhī huò jīn bì xià lì zhì tiān xià，

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祸；今陛下力制天下，

yí zhǐ rú yì，

颐指如意，

gāo gǒng yǐ chéng liù guó zhī huò，

高拱以成六国之祸，

nán yǐ yán zhì，

难以言智，

gǒu shēn wú shì，

苟身无事，

chù luàn，

畜乱，

sù zhù，

宿祝，

shú shì ér bù dìng wàn nián zhī hòu，

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

chuán zhī lǎo mǔ ruò zi，

传之老母、弱子，

jiāng shǐ bù níng，

将使不宁，

bù kě wèi rén。

不可谓仁。

dì yú shì cóng yì jì，

”帝于是从谊计，

xǐ huái yáng wáng wǔ wèi liáng wáng，

徙淮阳王武为梁王，

běi jiè tài shān，

北界泰山，

xī zhì gāo yáng，

西至高阳，

dé dà xiàn sì shí yú chéng。

得大县四十馀城。

hòu suì yú，

后岁馀，

jiǎ yì yì sǐ，

贾谊亦死，

sǐ shí nián sān shí sān yǐ。

死时年三十三矣。

xǐ chéng yáng wáng xǐ wèi huái nán wáng。

徙城阳王喜为淮南王。

xiōng nú kòu dí dào。

匈奴寇狄道。

shí xiōng nú shù wèi biān huàn，

时匈奴数为边患，

tài zǐ jiā lìng yǐng chuān cháo cuò shàng yán bīng shì yuē bīng fǎ yuē yǒu bì shèng zhī jiāng，

太子家令颍川晁错上言兵事曰：“《兵法》曰：‘有必胜之将，

wú bì shèng zhī mín。

无必胜之民。

yóu cǐ guān zhī，

’由此观之，

ān biān jìng，

安边境，

lì gōng míng，

立功名，

zài yú liáng jiàng，

在于良将，

bù kě bù zé yě。

不可不择也。

chén yòu wén，

臣又闻，

yòng bīng lín zhàn hé rèn zhī jí zhě sān yī yuē de dì xíng，

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

èr yuē zú fú xí，

二曰卒服习，

sān yuē qì yòng lì。

三曰器用利。

bīng fǎ bù bīng chē qí gōng nǔ cháng jǐ máo chán jiàn dùn zhī dì，

兵法：步兵、车骑、弓弩、长戟、矛鋋、剑楯之地，

gè yǒu suǒ yí bù dé qí yí zhě，

各有所宜；不得其宜者，

huò shí bù dàng yī。

或十不当一。

shì bù xuǎn liàn，

士不选练，

zú bù fú xí，

卒不服习，

qǐ jū bù jīng，

起居不精，

dòng jìng bù jí，

动静不集，

qū lì fú jí，

趋利弗及，

bì nàn bù bì，

避难不毕，

qián jī hòu jiě，

前击后解，

yǔ jīn gǔ zhī zhǐ xiāng shī，

与金鼓之指相失，

cǐ bù xí lēi zú zhī guò yě，

此不习勒卒之过也，

bǎi bù dàng shí。

百不当十。

bīng bù wán lì，

兵不完利，

yǔ kōng shǒu tóng jiǎ bù jiān mì，

与空手同；甲不坚密，

yǔ tǎn xī tóng nǔ bù kě yǐ jí yuǎn，

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

yǔ duǎn bīng tóng shè bù néng zhōng，

与短兵同；射不能中，

yǔ wú shǐ tóng zhōng bù néng rù，

与无矢同；中不能入，

yǔ wú zú tóng cǐ jiāng bù xǐng bīng zhī huò yě，

与无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

wǔ bù dàng yī。

五不当一。

gù bīng fǎ yuē qì xiè bù lì，

故《兵法》曰：‘器械不利，

yǐ qí zú yǔ dí yě zú bù kě yòng，

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

yǐ qí jiāng yǔ dí yě jiāng bù zhī bīng，

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

yǐ qí zhǔ yǔ dí yě jūn bù zé jiāng，

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

yǐ qí guó yǔ dí yě。

以其国予敌也。

sì zhě，

’四者，

bīng zhī zhì yào yě。

兵之至要也。

chén yòu wén xiǎo dà yì xíng，

臣又闻：小大异形，

qiáng ruò yì shì，

强弱异势，

xiǎn yì yì bèi。

险易异备。

fū bēi shēn yǐ shì qiáng，

夫卑身以事强，

xiǎo guó zhī xíng yě hé xiǎo yǐ gōng dà，

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

dí guó zhī xíng yě yǐ mán yí gōng mán yí，

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

zhōng guó zhī xíng yě。

中国之形也。

jīn xiōng nú dì xíng jì yì yǔ zhōng guó yì，

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

shàng xià shān bǎn，

上下山阪，

chū rù xī jiàn，

出入溪涧，

zhōng guó zhī mǎ fú yǔ yě xiǎn dào qīng zè，

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

qiě chí qiě shè，

且驰且射，

zhōng guó zhī qí fú yǔ yě fēng yǔ bà láo，

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

jī kě bù kùn，

饥渴不困，

zhōng guó zhī rén fú yǔ yě cǐ xiōng nú zhī zhǎng jì yě。

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

ruò fú píng yuán yì dì qīng chē tū qí，

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

zé xiōng nú zhī zhòng yì náo luàn yě jìn nǔ cháng jǐ shè shū jí yuǎn，

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

zé xiōng nú zhī gōng fú néng gé yě jiān jiǎ lì rèn，

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

cháng duǎn xiāng zá，

长短相杂，

yóu nǔ wǎng lái，

游弩往来，

shén wǔ jù qián，

什伍俱前，

zé xiōng nú zhī bīng fú néng dāng yě cái guān zōu fā，

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

shǐ dào tóng de，

矢道同的，

zé xiōng nú zhī gé sì mù jiàn fú néng zhī yě xià mǎ dì dòu，

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斗，

jiàn jǐ xiāng jiē，

剑戟相接，

qù jiù xiāng báo，

去就相薄，

zé xiōng nú zhī zú fú néng gěi yě cǐ zhōng guó zhī zhǎng jì yě。

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yǐ cǐ guān zhī，

以此观之，

xiōng nú zhī zhǎng jì sān，

匈奴之长技三，

zhōng guó zhī zhǎng jì wǔ。

中国之长技五。

bì xià yòu xìng shù shí wàn zhī zhòng yǐ zhū shù wàn zhī xiōng nú，

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

zhòng guǎ zhī jì，

众寡之计，

yǐ yī jī shí zhī shù yě。

以一击十之术也。

suī rán，

虽然，

bīng，

兵，

xiōng qì zhàn，

凶器；战，

wēi shì yě。

危事也。

gù yǐ dà wéi xiǎo，

故以大为小，

yǐ qiáng wèi ruò，

以强为弱，

zài fǔ yǎng zhī jiān ěr。

在俯仰之间耳。

fū yǐ rén zhī sǐ zhēng shèng，

夫以人之死争胜，

diē ér bù zhèn，

跌而不振，

zé huǐ zhī wú jí yě。

则悔之无及也。

dì wáng zhī dào，

帝王之道，

chū yú wàn quán。

出于万全。

jīn jiàng hú yì qú mán yí zhī shǔ lái guī yì zhě，

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

qí zhòng shù qiān，

其众数千，

yǐn shí zhǎng jì yǔ xiōng nú tóng。

饮食、长技与匈奴同。

kě cì zhī jiān jiǎ xù yī jìn gōng lì shǐ，

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

yì yǐ biān jùn zhī liáng qí，

益以边郡之良骑，

lìng míng jiāng néng zhī qí xí sú hé jí qí xīn zhě，

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

yǐ bì xià zhī míng yuē jiāng zhī。

以陛下之明约将之。

jí yǒu xiǎn zǔ，

即有险阻，

yǐ cǐ dāng zhī píng dì tōng dào，

以此当之；平地通道，

zé yǐ qīng chē cái guān zhì zhī liǎng jūn xiāng wèi biǎo lǐ，

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

gè yòng qí zhǎng jì，

各用其长技，

héng jiā zhī yǐ zhòng，

衡加之以众，

cǐ wàn quán zhī shù yě。

此万全之术也。

dì jiā zhī，

” 帝嘉之，

cì cuò shū，

赐错书，

chǒng dá yān。

宠答焉。

cuò yòu shàng yán yuē chén wén qín qǐ bīng ér gōng hú yuè zhě，

错又上言曰：“臣闻秦起兵而攻胡、粤者，

fēi yǐ wèi biān dì ér jiù mín sǐ yě，

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

tān lì ér yù guǎng dà yě，

贪戾而欲广大也，

gù gōng wèi lì ér tiān xià luàn。

故功未立而天下乱。

qiě fú qǐ bīng ér bù zhī qí shì，

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势，

zhàn zé wéi rén qín，

战则为人禽，

tún zé zú jī sǐ。

屯则卒积死。

fū hú háo zhī rén，

夫胡、貉之人，

qí xìng nài hán yáng yuè zhī rén，

其性耐寒；扬、粤之人，

qí xìng nài shǔ。

其性耐暑。

qín zhī shù zú bù nài qí shuǐ tǔ，

秦之戍卒不耐其水土，

shù zhě sǐ yú biān，

戍者死于边，

shū zhě fèn yú dào。

输者偾于道。

qín mín jiàn xíng，

秦民见行，

rú wǎng qì shì，

如往弃市，

yīn yǐ zhé fā zhī，

因以谪发之，

míng yuē zhé shù xiān fā lì yǒu zhé jí zhuì xù gǔ rén，

名曰‘谪戍’；先发吏有谪及赘婿、贾人，

hòu yǐ cháng yǒu shì jí zhě，

后以尝有市籍者，

yòu hòu yǐ dà fù mǔ fù mǔ cháng yǒu shì jí zhě，

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

hòu rù lǘ qǔ qí zuǒ。

后入闾取其左。

fā zhī bù shùn，

发之不顺，

xíng zhě fèn yuàn，

行者愤怨，

yǒu wàn sǐ zhī hài ér wáng zhū liǎng zhī bào，

有万死之害而亡铢两之报，

sǐ shì zhī hòu，

死事之后，

bù dé yī suàn zhī fù，

不得一算之复，

tiān xià míng zhī huò liè jí jǐ yě。

天下明知祸烈及己也。

chén shèng xíng shù，

陈胜行戍，

zhì yú dà zé，

至于大泽，

wèi tiān xià xiān chàng，

为天下先倡，

tiān xià cóng zhī rú liú shuǐ zhě，

天下从之如流水者，

qín yǐ wēi jié ér xíng zhī zhī bì yě。

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hú rén yī shí zhī yè，

胡人衣食之业，

bù zhe yú dì，

不著于地，

qí shì yì yǐ rǎo luàn biān jìng，

其势易以扰乱边境，

wǎng lái zhuǎn xǐ，

往来转徙，

shí zhì shí qù。

时至时去。

cǐ hú rén zhī shēng yè，

此胡人之生业，

ér zhōng guó zhī suǒ yǐ lí nán mǔ yě。

而中国之所以离南畮也。

jīn hú rén shù zhuǎn mù xíng liè yú sāi xià，

今胡人数转牧、行猎于塞下，

yǐ hòu bèi sāi zhī zú，

以候备塞之卒，

zú shǎo zé rù。

卒少则入。

bì xià bù jiù，

陛下不救，

zé biān mín jué wàng ér yǒu jiàng dí zhī xīn jiù zhī，

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

shǎo fā zé bù zú，

少发则不足，

duō fā，

多发，

yuǎn xiàn cái zhì，

远县才至，

zé hú yòu yǐ qù。

则胡又已去。

jù ér bù bà，

聚而不罢，

wèi fèi shén dà bà zhī，

为费甚大；罢之，

zé hú fù rù。

则胡复入。

rú cǐ lián nián，

如此连年，

zé zhōng guó pín kǔ ér mín bù ān yǐ。

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

bì xià xìng yōu biān jìng，

陛下幸忧边境，

qiǎn jiàng lì fā zú yǐ zhì sāi，

遣将吏发卒以治塞，

shén dà huì yě。

甚大惠也。

rán jīn yuǎn fāng zhī zú shǒu sāi，

然今远方之卒守塞，

yī suì ér gèng，

一岁而更，

bù zhī hú rén zhī néng。

不知胡人之能。

bù rú xuǎn cháng jū zhě jiā shì tián zuò，

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

qiě yǐ bèi zhī，

且以备之，

yǐ biàn wèi zhī gāo chéng shēn qiàn yào hài zhī chù，

以便为之高城深堑；要害之处，

tōng chuān zhī dào，

通川之道，

diào lì chéng yì，

调立城邑，

wú xià qiān jiā。

毋下千家。

xiān wèi shì wū，

先为室屋，

jù tián qì，

具田器，

nǎi mù mín，

乃募民，

miǎn zuì，

免罪，

bài jué，

拜爵，

fù qí jiā，

复其家，

yǔ dōng xià yī bǐng shí，

予冬夏衣、禀食，

néng zì jǐ ér zhǐ。

能自给而止。

sāi xià zhī mín，

塞下之民，

lù lì bù hòu，

禄利不厚，

bù kě shǐ jiǔ jū wēi nàn zhī dì。

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

hú rén rù qū ér néng zhǐ qí suǒ qū zhě，

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

yǐ qí bàn yǔ zhī，

以其半予之，

xiàn guān wèi shú。

县官为赎。

qí mín rú shì，

其民如是，

zé yì lǐ xiāng jiù zhù，

则邑里相救助，

fù hú bù bì sǐ。

赴胡不避死。

fēi yǐ dé shàng yě，

非以德上也，

yù quán qīn qī ér lì qí cái yě cǐ yǔ dōng fāng zhī shù zú bù xí dì shì ér xīn wèi hú zhě gōng xiāng wàn yě。

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

yǐ bì xià zhī shí，

以陛下之时，

xǐ mín shí biān，

徙民实边，

shǐ yuǎn fāng wú tún shù zhī shì sāi xià zhī mín，

使远方无屯戍之事；塞下之民，

fù zǐ xiāng bǎo，

父子相保，

wú xì lǔ zhī huàn lì shī hòu shì，

无系虏之患；利施后世，

míng chēng shèng míng，

名称圣明，

qí yǔ qín zhī xíng yuàn mín，

其与秦之行怨民，

xiāng qù yuǎn yǐ。

相去远矣。

shàng cóng qí yán，

” 上从其言，

mù mín xǐ sāi xià。

募民徙塞下。

cuò fù yán bì xià xìng mù mín xǐ yǐ shí sāi xià，

错复言：“陛下幸募民徙以实塞下，

shǐ tún shù zhī shì yì shěng，

使屯戍之事益省，

shū jiāng zhī fèi yì guǎ，

输将之费益寡，

shén dà huì yě。

甚大惠也。

xià lì chéng néng chēng hòu huì，

下吏诚能称厚惠，

fèng míng fǎ，

奉明法，

cún xù suǒ xǐ zhī lǎo ruò，

存恤所徙之老弱，

shàn yù qí zhuàng shì，

善遇其壮士，

hé jí qí xīn ér wù qīn kè，

和辑其心而勿侵刻，

shǐ xiān zhì zhě ān lè ér bù sī gù xiāng，

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

zé pín mín xiāng mù ér quàn wǎng yǐ。

则贫民相慕而劝往矣。

chén wén gǔ zhī xǐ mín zhě，

臣闻古之徙民者，

xiāng qí yīn yáng zhī hé，

相其阴阳之和，

cháng qí shuǐ quán zhī wèi，

尝其水泉之味，

rán hòu yíng yì lì chéng zhì lǐ gē zhái，

然后营邑、立城、制里、割宅，

xiān wèi zhù shì jiā，

先为筑室家，

zhì qì wù yān。

置器物焉。

mín zhì yǒu suǒ jū，

民至有所居，

zuò yǒu suǒ yòng。

作有所用。

cǐ mín suǒ yǐ qīng qù gù xiāng ér quàn zhī xīn yì yě。

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也。

wèi zhì yī wū yǐ jiù jí bìng，

为置医、巫以救疾病，

yǐ xiū jì sì，

以修祭祀，

nán nǚ yǒu hūn，

男女有昏，

shēng sǐ xiāng xù，

生死相恤，

fén mù xiāng cóng，

坟墓相从，

zhòng shù chù zhǎng，

种树畜长，

shì wū wán ān。

室屋完安。

cǐ suǒ yǐ shǐ mín yuè qí chù ér yǒu zhǎng jū zhī xīn yě。

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

chén yòu wén gǔ zhī zhì biān xiàn yǐ bèi dí yě，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

shǐ wǔ jiā wéi wǔ，

使五家为伍，

wǔ yǒu zhǎng shí zhǎng yī lǐ，

伍有长；十长一里，

lǐ yǒu jiǎ shì sì lǐ yī lián，

里有假士；四里一连，

lián yǒu jiǎ wǔ bǎi shí lián yī yì，

连有假五百；十连一邑，

yì yǒu jiǎ hòu。

邑有假候。

jiē zé qí yì zhī xián cái yǒu hù xí dì xíng zhī mín xīn zhě。

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习地形、知民心者。

jū zé xí mín yú shè fǎ，

居则习民于射法，

chū zé jiào mín yú yìng dí。

出则教民于应敌。

gù zú wǔ chéng yú nèi，

故卒伍成于内，

zé jūn zhèng dìng yú wài。

则军政定于外。

fú xí yǐ chéng，

服习以成，

wù lìng qiān xǐ，

勿令迁徙，

yòu zé tóng yóu，

幼则同游，

zhǎng zé gòng shì。

长则共事。

yè zhàn shēng xiāng zhī，

夜战声相知，

zé zú yǐ xiāng jiù zhòu zhàn mù xiāng jiàn，

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

zé zú yǐ xiāng shí huān ài zhī xīn，

则足以相识；欢爱之心，

zú yǐ xiāng sǐ。

足以相死。

rú cǐ ér quàn yǐ hòu shǎng，

如此而劝以厚赏，

wēi yǐ zhòng fá，

威以重罚，

zé qián sǐ bù hái zhǒng yǐ。

则前死不还踵矣。

suǒ xǐ zhī mín fēi zhuàng yǒu cái zhě，

所徙之民非壮有材者，

dàn fèi yī liáng，

但费衣粮，

bù kě yòng yě suī yǒu cái lì，

不可用也；虽有材力，

bù dé liáng lì，

不得良吏，

yóu wáng gōng yě。

犹亡功也。

bì xià jué xiōng nú bù yǔ hé qīn，

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

chén qiè yì qí dōng lái nán yě yī dà zhì，

臣窃意其冬来南也；壹大治，

zé zhōng shēn chuàng yǐ。

则终身创矣。

yù lì wēi zhě，

欲立威者，

shǐ yú zhé jiāo lái ér bù néng kùn，

始于折胶；来而不能困，

shǐ de qì qù，

使得气去，

hòu wèi yì fú yě。

后未易服也。

cuò wéi rén qiào zhí kè shēn，

” 错为人峭直刻深，

yǐ qí biàn de xìng tài zǐ，

以其辩得幸太子，

tài zǐ jiā hào yuē zhì náng。

太子家号曰“智囊”。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hí èr nián guǐ yǒu，

太宗孝文皇帝下十二年（癸酉，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bā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六八年） 冬，

shí èr yuè，

十二月，

hé jué suān zǎo，

河决酸枣，

dōng kuì jīn dī，

东溃金堤，

dōng jùn dà xīng zú sāi zhī。

东郡大兴卒塞之。

chūn，

春，

sān yuè，

三月，

chú guān，

除关，

wú yòng chuán。

无用传。

cháo cuò yán yú shàng yuē shèng wáng zài shàng ér mín bù dòng jī zhě，

晁错言于上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

fēi néng gēng ér shí zhī，

非能耕而食之，

zhī ér yī zhī yě，

织而衣之也，

wèi kāi qí zī cái zhī dào yě。

为开其资财之道也。

gù yáo yǒu jiǔ nián zhī shuǐ，

故尧有九年之水，

tāng yǒu qī nián zhī hàn，

汤有七年之旱，

ér guó wáng juān jí zhě，

而国亡捐瘠者，

yǐ chù jī duō ér bèi xiān jù yě。

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

jīn hǎi nèi wèi yī，

今海内为一，

tǔ dì rén mín zhī zhòng bù jiǎn tāng yǔ，

土地、人民之众不减汤、禹，

jiā yǐ wú tiān zāi shù nián zhī shuǐ hàn，

加以无天灾数年之水旱，

ér chù jī wèi jí zhě，

而畜积未及者，

hé yě dì yǒu yí lì，

何也？地有遗利，

mín yǒu yú lì shēng gǔ zhī tǔ wèi jǐn kěn，

民有馀力；生谷之土未尽垦，

shān zé zhī lì wèi jǐn chū，

山泽之利未尽出，

yóu shí zhī mín wèi jǐn guī nóng yě。

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

fū hán zhī yú yī，

夫寒之于衣，

bù dài qīng nuǎn jī zhī yú shí，

不待轻暖；饥之于食，

bù dài gān zhǐ jī hán zhì shēn，

不待甘旨；饥寒至身，

bù gù lián chǐ。

不顾廉耻。

rén qíng，

人情，

yī rì bù zài shí zé jī，

一日不再食则饥，

zhōng suì bù zhì yī zé hán。

终岁不制衣则寒。

fū fù jī bù dé shí，

夫腹饥不得食，

fū hán bù dé yī，

肤寒不得衣，

suī cí mǔ bù néng bǎo qí zi，

虽慈母不能保其子，

jūn ān néng yǐ yǒu qí mín zāi míng zhǔ zhī qí rán yě，

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

gù wù mín yú nóng sāng，

故务民于农桑，

báo fù liǎn，

薄赋敛，

guǎng chù jī，

广畜积，

yǐ shí cāng lǐn，

以实仓廪，

bèi shuǐ hàn，

备水旱，

gù mín kě dé ér yǒu yě。

故民可得而有也。

mín zhě，

民者，

zài shàng suǒ yǐ mù zhī mín zhī qū lì，

在上所以牧之；民之趋利，

rú shuǐ zǒu xià，

如水走下，

sì fāng wú zé yě。

四方无择也。

fū zhū yù jīn yín，

夫珠、玉、金、银，

jī bù kě shí，

饥不可食，

hán bù kě yī rán ér zhòng guì zhī zhě，

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

yǐ shàng yòng zhī gù yě。

以上用之故也。

qí wèi wù qīng wēi yì cáng，

其为物轻微易藏，

zài yú bǎ wò，

在于把握，

kě yǐ zhōu hǎi nèi ér wú jī hán zhī huàn。

可以周海内而无饥寒之患。

cǐ lìng chén qīng bèi qí zhǔ，

此令臣轻背其主，

ér mín yì qù qí xiāng，

而民易去其乡，

dào zéi yǒu suǒ quàn，

盗贼有所劝，

wáng táo zhě dé qīng zī yě。

亡逃者得轻资也。

sù mǐ bù bó，

粟、米、布、帛，

shēng yú dì，

生于地，

cháng yú shí，

长于时，

jù yú lì，

聚于力，

fēi kě yī rì chéng yě shù shí zhī zhòng，

非可一日成也；数石之重，

zhōng rén fú shèng，

中人弗胜，

bù wéi jiān xié suǒ lì，

不为奸邪所利，

yī rì fú dé ér jī hán zhì。

一日弗得而饥寒至。

shì gù míng jūn guì wǔ gǔ ér jiàn jīn yù。

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

jīn nóng fū wǔ kǒu zhī jiā，

今农夫五口之家，

qí fú yì zhě bù xià èr rén，

其服役者不下二人，

qí néng gēng zhě bù guò bǎi mǔ，

其能耕者不过百畮，

bǎi mǔ zhī shōu bù guò bǎi shí。

百畮之收不过百石。

chūn gēng，

春耕，

xià yún，

夏耘，

qiū huò，

秋获，

dōng cáng，

冬藏，

fá xīn qiáo，

伐薪樵，

zhì guān fǔ，

治官府，

gěi yáo yì chūn bù dé bì fēng chén，

给繇役；春不得避风尘，

xià bù dé bì shǔ rè，

夏不得避暑热，

qiū bù dé bì yīn yǔ，

秋不得避阴雨，

dōng bù dé bì hán dòng，

冬不得避寒冻，

sì shí zhī jiān wáng rì xiū xī yòu sī zì sòng wǎng yíng lái diào sǐ wèn jí yǎng gū cháng yòu zài qí zhōng。

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

qín kǔ rú cǐ，

勤苦如此，

shàng fù bèi shuǐ hàn zhī zāi，

尚复被水旱之灾，

jí zhèng bào fù，

急政暴赋，

fù liǎn bù shí，

赋敛不时，

cháo lìng ér mù gǎi。

朝令而暮改。

yǒu zhě bàn jiǎ ér mài，

有者半贾而卖，

wú zhě qǔ bèi chēng zhī xī，

无者取倍称之息，

yú shì yǒu mài tián zhái yù zǐ sūn yǐ cháng zé zhě yǐ。

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

ér shāng gǔ dà zhě jī zhù bèi xī，

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

xiǎo zhě zuò liè fàn mài，

小者坐列贩卖，

cāo qí qí yíng，

操其奇赢，

rì yóu dū shì，

日游都市，

chéng shàng zhī jí，

乘上之急，

suǒ mài bì bèi。

所卖必倍。

gù qí nán bù gēng yún，

故其男不耕耘，

nǚ bù cán zhī，

女不蚕织，

yī bì wén cǎi，

衣必文采，

shí bì liáng ròu wú nóng fū zhī kǔ，

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

yǒu qiān bó zhī dé。

有仟伯之得。

yīn qí fù hòu，

因其富厚，

jiāo tōng wáng hóu，

交通王侯，

lì guò lì shì，

力过吏势，

yǐ lì xiāng qīng qiān lǐ yóu áo，

以利相倾；千里游敖，

guān gài xiāng wàng，

冠盖相望，

chéng jiān cè féi，

乘坚、策肥，

lǚ sī yè gǎo。

履丝、曳缟。

cǐ shāng rén suǒ yǐ jiān bìng nóng rén，

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

nóng rén suǒ yǐ liú wáng zhě yě。

农人所以流亡者也。

fāng jīn zhī wù，

方今之务，

mò ruò shǐ mín wù nóng ér yǐ yǐ。

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

yù mín wù nóng，

欲民务农，

zài yú guì sù。

在于贵粟。

guì sù zhī dào，

贵粟之道，

zài yú shǐ mín yǐ sù wèi shǎng fá。

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

jīn mù tiān xià rù sù xiàn guān，

今募天下入粟县官，

dé yǐ bài jué，

得以拜爵，

dé yǐ chú zuì。

得以除罪。

rú cǐ，

如此，

fù rén yǒu jué，

富人有爵，

nóng mín yǒu qián，

农民有钱，

sù yǒu suǒ xiè。

粟有所渫。

fū néng rù sù yǐ shòu jué，

夫能入粟以受爵，

jiē yǒu yú zhě yě。

皆有馀者也。

qǔ yú yǒu yú yǐ gōng shàng yòng，

取于有馀以供上用，

zé pín mín zhī fù kě sǔn，

则贫民之赋可损，

suǒ wèi sǔn yǒu yú，

所谓损有馀，

bǔ bù zú，

补不足，

lìng chū ér mín lì zhě yě。

令出而民利者也。

jīn lìng mín yǒu chē qí mǎ yī pǐ zhě，

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

fù zú sān rén chē qí zhě，

复卒三人；车骑者，

tiān xià wǔ bèi yě，

天下武备也，

gù wèi fù zú。

故为复卒。

shén nóng zhī jiào yuē yǒu shí chéng shí rèn，

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

tāng chí bǎi bù，

汤池百步，

dài jiǎ bǎi wàn，

带甲百万，

ér wú sù，

而无粟，

fú néng shǒu yě。

弗能守也。

yǐ shì guān zhī，

’以是观之，

sù zhě，

粟者，

wáng zhě dà yòng，

王者大用，

zhèng zhī běn wù。

政之本务。

lìng mín rù sù shòu jué zhì wǔ dài fū yǐ shàng，

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

nǎi fù yī rén ěr，

乃复一人耳，

cǐ qí yǔ qí mǎ zhī gōng xiāng qù yuǎn yǐ。

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

jué zhě，

爵者，

shàng zhī suǒ shàn，

上之所擅，

chū yú kǒu ér wú qióng sù zhě，

出于口而无穷；粟者，

mín zhī suǒ zhǒng，

民之所种，

shēng yú dì ér bù fá。

生于地而不乏。

fū dé gāo jué yǔ miǎn zuì，

夫得高爵与免罪，

rén zhī suǒ shén yù yě shǐ tiān xià rén rù sù yú biān yǐ shòu jué miǎn zuì，

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

bù guò sān suì，

不过三岁，

sāi xià zhī sù bì duō yǐ。

塞下之粟必多矣。

dì cóng zhī，

” 帝从之，

lìng mín rù sù biān，

令民入粟边，

bài jué gè yǐ duō shǎo jí shù wèi chà。

拜爵各以多少级数为差。

cuò fù zòu yán bì xià xìng shǐ tiān xià rù sù sāi xià yǐ bài jué，

错复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

shén dà huì yě。

甚大惠也。

qiè kǒng sāi zú zhī shí bù zú yòng，

窃恐塞卒之食不足用，

dà xiè tiān xià sù。

大渫天下粟。

biān shí zú yǐ zhī wǔ suì，

边食足以支五岁，

kě lìng rù sù jùn xiàn yǐ jùn xiàn zú zhī yī suì yǐ shàng，

可令入粟郡县矣；郡县足支一岁以上，

kě shí shè，

可时赦，

wù shōu nóng mín zū。

勿收农民租。

rú cǐ，

如此，

dé zé jiā yú wàn mín，

德泽加于万民，

mín yù qín nóng，

民愈勤农，

dà fù lè yǐ。

大富乐矣。

shàng fù cóng qí yán，

” 上复从其言，

zhào yuē dào mín zhī lù，

诏曰：“道民之路，

zài yú wù běn。

在于务本。

zhèn qīn lǜ tiān xià nóng，

朕亲率天下农，

shí nián yú jīn，

十年于今，

ér yě bù jiā pì，

而野不加辟，

suì yī bù dēng，

岁一不登，

mín yǒu jī sè shì cóng shì yān shàng guǎ ér lì wèi jiā wù。

民有饥色；是从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务。

wú zhào shū shù xià，

吾诏书数下，

suì quàn mín zhòng shù ér gōng wèi xìng，

岁劝民种树而功未兴，

shì lì fèng wú zhào bù qín ér quàn mín bù míng yě。

是吏奉吾诏不勤而劝民不明也。

qiě wú nóng mín shén kǔ ér lì mò zhī shěng，

且吾农民甚苦而吏莫之省，

jiāng hé yǐ gōng yān qí cì nóng mín jīn nián zū shuì zhī bàn。

将何以功焉！其赐农民今年租税之半。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hí sān nián jiǎ xū，

” 太宗孝文皇帝下十三年（甲戌，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qī nián chūn，

公元前一六七年） 春，

èr yuè，

二月，

jiǎ yín，

甲寅，

zhào rì zhèn qīn lǜ tiān xià nóng gēng yǐ gōng zī shèng，

诏日；“朕亲率天下农耕以供粢盛，

huáng hòu qīn sāng yǐ gōng jì fú qí jù lǐ yí。

皇后亲桑以供祭服；其具礼仪。

chū，

” 初，

qín shí zhù guān yǒu bì zhù，

秦时祝官有袐祝，

jí yǒu zāi xiáng，

即有灾祥，

zhé yí guò yú xià。

辄移过于下。

xià，

夏，

zhào yuē gài wén tiān dào，

诏曰：“盖闻天道，

huò zì yuàn qǐ ér fú yáo dé xīng，

祸自怨起而福繇德兴，

bǎi guān zhī fēi，

百官之非，

yí yóu zhèn gōng。

宜由朕躬。

jīn bì zhù zhī guān yí guò yú xià，

今袐祝之官移过于下，

yǐ zhāng wú zhī bù dé，

以彰吾之不德，

zhèn shén fú qǔ。

朕甚弗取。

qí chú zhī qí tài cāng lìng chún yú yì yǒu zuì，

其除之！” 齐太仓令淳于意有罪，

dāng xíng，

当刑，

zhào yù dǎi xì cháng ān。

诏狱逮系长安。

qí shào nǚ tí yíng shàng shū yuē qiè fù wèi lì，

其少女缇萦上书曰：“妾父为吏，

qí zhōng jiē chēng qí lián píng jīn zuò fǎ dāng xíng。

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

qiè shāng fū sǐ zhě bù kě fù shēng，

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

xíng zhě bù kě fù shǔ，

刑者不可复属，

suī hòu yù gǎi guò zì xīn，

虽后欲改过自新，

qí dào wú yáo yě。

其道无繇也。

qiè yuàn mò rù wèi guān bì，

妾愿没入为官婢，

yǐ shú fù xíng zuì，

以赎父刑罪，

shǐ de zì xīn。

使得自新。

tiān zǐ lián bēi qí yì，

” 天子怜悲其意，

wǔ yuè，

五月，

zhào yuē shī yuē kǎi tì jūn zǐ，

诏曰：“《诗》曰：‘恺弟君子，

mín zhī fù mǔ。

民之父母。

jīn rén yǒu guò，

’今人有过，

jiào wèi shī ér xíng yǐ jiā yān，

教未施而刑已加焉，

huò yù gǎi xíng wéi shàn ér dào wú yáo zhì，

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无繇至，

zhèn shén lián zhī fū xíng zhì duàn zhī tǐ，

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

kè jī fū，

刻肌肤，

zhōng shēn bù xī，

终身不息，

hé qí xíng zhī tòng ér bù dé yě qǐ wéi mín fù mǔ zhī yì zāi qí chú ròu xíng，

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岂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yǒu yǐ yì zhī jí lìng zuì rén gè yǐ qīng zhòng，

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轻重，

bù jì táo，

不记逃，

yǒu nián ér miǎn。

有年而免。

jù wèi lìng chéng xiàng zhāng cāng yù shǐ dài fū féng jìng zòu qǐng dìng lǜ yuē zhū dāng kūn zhě wèi chéng dàn chōng dāng qíng zhě kūn qián wèi chéng dàn chōng dāng yì zhě chī sān bǎi dāng zhǎn zuǒ zhǐ zhě chī wǔ bǎi dāng zhǎn yòu zhǐ jí shā rén xiān zì gào jí lì zuò shòu qiú wǎng fǎ shǒu xiàn guān cái wù ér jí dào zhī yǐ lùn ér fù yǒu chī zuì jiē qì shì。

具为令！”丞相张苍、御史大夫冯敬奏请定律曰：“诸当髡者为城旦、舂；当黥者髡钳为城旦、舂；当劓者笞三百；当斩左止者笞五百；当斩右止及杀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赇、枉法、守县官财物而即盗之、已论而复有笞罪皆弃市。

zuì rén yù yǐ jué wèi chéng dàn chōng zhě，

罪人狱已决为城旦、舂者，

gè yǒu suì shù yǐ miǎn。

各有岁数以免。

zhì yuē kě。

”制曰：“可。

shì shí，

”是时，

shàng jì gōng xiū xuán mò，

上既躬修玄默，

ér jiàng xiàng jiē jiù gōng chén，

而将相皆旧功臣，

shǎo wén duō zhì。

少文多质。

chéng è wáng qín zhī zhèng，

惩恶亡秦之政，

lùn yì wù zài kuān hòu，

论议务在宽厚，

chǐ yán rén zhī guò shī，

耻言人之过失，

huà xíng tiān xià，

化行天下，

gào jié zhī sú yì。

告讦之俗易。

lì ān qí guān，

吏安其官，

mín yuè qí yè，

民乐其业，

chù jī suì zēng，

畜积岁增，

hù kǒu jìn xī。

户口浸息。

fēng liú dǔ hòu，

风流笃厚，

jìn wǎng shū kuò，

禁罔疏阔，

zuì yí zhě yǔ mín，

罪疑者予民，

shì yǐ xíng fá dà shěng，

是以刑罚大省，

zhì yú duàn yù sì bǎi，

至于断狱四百，

yǒu xíng cuò zhī fēng yān。

有刑错之风焉。

liù yuè，

六月，

zhào yuē nóng，

诏曰：“农，

tiān xià zhī běn，

天下之本，

wù mò dà yān。

务莫大焉。

jīn qín shēn cóng shì ér yǒu zū shuì zhī fù，

今勤身从事而有租税之赋，

shì wèi běn mò zhě wú yǐ yì yě，

是为本末者无以异也，

qí yú quàn nóng zhī dào wèi bèi。

其于劝农之道未备。

qí chú tián zhī zū shuì。

其除田之租税。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hí sì nián yǐ hài，

” 太宗孝文皇帝下十四年（乙亥，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liù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六六年） 冬，

xiōng nú lǎo shàng chán yú shí sì wàn qí rù cháo nà xiāo guān，

匈奴老上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

shā běi dì dū wèi áng，

杀北地都尉卬，

lǔ rén mín xù chǎn shén duō suì zhì péng yáng，

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

shǐ qí bīng rù shāo huí zhōng gōng，

使奇兵入烧回中宫，

hòu qí zhì yōng gān quán。

候骑至雍甘泉。

dì yǐ zhōng wèi zhōu shě láng zhōng lìng zhāng wǔ wèi jiāng jūn，

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

fā chē qiān shèng qí zú shí wàn jūn cháng ān páng，

发车千乘、骑卒十万军长安旁，

yǐ bèi hú kòu ér bài chāng hóu lú qīng wèi shàng jùn jiāng jūn，

以备胡寇；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

níng hóu wèi wèi běi dì jiāng jūn，

甯侯魏为北地将军，

lóng lǜ hóu zhōu zào wèi lǒng xī jiāng jūn，

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

tún sān jùn。

屯三郡。

shàng qīn láo jūn，

上亲劳军，

lè bīng，

勒兵，

shēn jiào lìng，

申教令，

cì lì zú，

赐吏卒，

zì yù zhēng xiōng nú。

自欲征匈奴。

qún chén jiàn，

群臣谏，

bù tīng huáng tài hòu gù yào，

不听；皇太后固要，

shàng nǎi zhǐ。

上乃止。

yú shì yǐ dōng yáng hóu zhāng xiàng rú wèi dà jiàng jūn，

于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

chéng hóu dǒng chì nèi shǐ luán bù jiē wèi jiāng jūn，

成侯董赤、内史栾布皆为将军，

jī xiōng nú。

击匈奴。

chán yú liú sāi nèi yuè yú，

单于留塞内月馀，

nǎi qù。

乃去。

hàn zhú chū sài jí hái，

汉逐出塞即还，

bù néng yǒu suǒ shā。

不能有所杀。

shàng niǎn guò láng shǔ，

上辇过郎署，

wèn láng shǔ zhǎng féng táng yuē fù jiā ān zài duì yuē chén dà fù zhào rén，

问郎署长冯唐曰：“父家安在？”对曰：“臣大父赵人，

fù xǐ dài。

父徙代。

shàng yuē wú jū dài shí，

”上曰：“吾居代时，

wú shàng shí jiān gāo qū shù wèi wǒ yán zhào jiāng lǐ qí zhī xián，

吾尚食监高祛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

zhàn yú jù lù xià。

战于巨鹿下。

jīn wú měi fàn yì wèi cháng bù zài jù lù yě。

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巨鹿也。

fù zhī zhī hū táng duì yuē shàng bù rú lián pō lǐ mù zhī wèi jiāng yě。

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

shàng bó bì yuē jiē hū wú dú bù dé lián pō lǐ mù wèi jiāng wú qǐ yōu xiōng nú zāi táng yuē bì xià suī dé lián pō lǐ mù，

”上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得廉颇、李牧，

fú néng yòng yě。

弗能用也。

shàng nù，

”上怒，

qǐ，

起，

rù jìn zhōng，

入禁中，

liáng jiǔ，

良久，

zhào táng，

召唐，

ràng yuē gōng nài hé zhòng rǔ wǒ，

让曰：“公奈何众辱我，

dú wú jiàn chù hū táng xiè yuē bǐ rén bù zhī jì huì。

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shàng fāng yǐ hú kòu wèi yì，

”上方以胡寇为意，

nǎi zú fù wèn táng yuē gōng hé yǐ zhī wú bù néng yòng lián pō lǐ mù yě táng duì yuē chén wén shàng gǔ wáng zhě zhī qiǎn jiàng yě，

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

guì ér tuī gǔ，

跪而推毂，

yuē kǔn yǐ nèi zhě，

曰：‘阃以内者，

guǎ rén zhì zhī kǔn yǐ wài zhě，

寡人制之；阃以外者，

jiāng jūn zhì zhī。

将军制之。

jūn gōng jué shǎng jiē jué yú wài，

’军功爵赏皆决于外，

guī ér zòu zhī，

归而奏之，

cǐ fēi xū yán yě。

此非虚言也。

chén dà fù yán lǐ mù wèi zhào jiāng，

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

jū biān，

居边，

jūn shì zhī zū，

军市之租，

jiē zì yòng xiǎng shì shǎng cì jué yú wài，

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

bù cóng zhōng fù yě。

不从中覆也。

wěi rèn ér zé chéng gōng，

委任而责成功，

gù lǐ mù nǎi dé jǐn qí zhì néng xuǎn chē qiān sān bǎi chéng，

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选车千三百乘，

gòu qí wàn sān qiān，

彀骑万三千，

bǎi jīn zhī shì shí wàn，

百金之士十万，

shì yǐ běi zhú chán yú，

是以北逐单于，

pò dōng hú，

破东胡，

miè dàn lín，

灭澹林，

xī yì qiáng qín，

西抑强秦，

nán zhī hán wèi。

南支韩、魏。

dàng shì zhī shí，

当是之时，

zhào jǐ bà。

赵几霸。

qí hòu huì zhào wáng qiān lì，

其后会赵王迁立，

yòng guō kāi chán，

用郭开谗，

zú zhū lǐ mù，

卒诛李牧，

lìng yán jù dài zhī shì yǐ bīng pò shì běi，

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

wèi qín suǒ qín miè。

为秦所禽灭。

jīn chén qiè wén wèi shàng wèi yún zhōng shǒu，

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

qí jūn shì zū jǐn yǐ xiǎng shì zú，

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

sī yǎng qián wǔ rì yī chuí niú，

私养钱五日一椎牛，

zì xiǎng bīn kè jūn lì shè rén，

自飨宾客、军吏、舍人，

shì yǐ xiōng nú yuǎn bì，

是以匈奴远避，

bù jìn yún zhōng zhī sāi。

不近云中之塞。

lǔ céng yī rù，

虏曾一入，

shàng lǜ chē qí jī zhī，

尚率车骑击之，

suǒ shā shén zhòng。

所杀甚众。

fū shì zú jǐn jiā rén zǐ，

夫士卒尽家人子，

qǐ tián zhōng cóng jūn，

起田中从军，

ān zhī chǐ jí wǔ fú zhōng rì lì zhàn，

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

zhǎn shǒu bǔ lǔ，

斩首捕虏，

shàng gōng mù fǔ，

上功幕府，

yī yán bù xiāng yìng，

一言不相应，

wén lì yǐ fǎ shéng zhī，

文吏以法绳之，

qí shǎng bù xíng，

其赏不行，

ér lì fèng fǎ bì yòng。

而吏奉法必用。

chén yú yǐ wéi bì xià shǎng tài qīng，

臣愚以为陛下赏太轻，

fá tài zhòng。

罚太重。

qiě yún zhōng shǒu wèi shàng zuò shàng gōng shǒu lǔ chà liù jí，

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

bì xià xià zhī lì，

陛下下之吏，

xuē qí jué，

削其爵，

fá zuò zhī。

罚作之。

yóu cǐ yán zhī，

由此言之，

bì xià suī dé lián pō lǐ mù，

陛下虽得廉颇、李牧，

fú néng yòng yě shàng shuō。

弗能用也！”上说。

shì rì，

是日，

lìng táng chí jié shè wèi shàng，

令唐持节赦魏尚，

fù yǐ wéi yún zhōng shǒu，

复以为云中守，

ér bài táng wèi chē qí dū wèi。

而拜唐为车骑都尉。

chūn，

春，

zhào guǎng zēng zhū sì tán chǎng guī bì，

诏广增诸祀坛场、珪币，

qiě yuē wú wén cí guān zhù lí，

且曰：“吾闻祠官祝釐，

jiē guī fú yú zhèn gōng，

皆归福于朕躬，

bù wéi bǎi xìng，

不为百姓，

zhèn shén kuì zhī。

朕甚愧之。

fū yǐ zhèn zhī bù dé，

夫以朕之不德，

ér zhuān xiǎng dú měi qí fú，

而专飨独美其福，

bǎi xìng bù yǔ yān，

百姓不与焉，

shì zhòng wú bù dé yě。

是重吾不德也。

qí lìng cí guān zhì jìng，

其令祠官致敬，

wú yǒu suǒ qí shì suì，

无有所祈！” 是岁，

hé jiān wén wáng pì qiáng hōng。

河间文王辟强薨。

chū，

初，

chéng xiàng zhāng cāng yǐ wéi hàn dé shuǐ dé，

丞相张苍以为汉得水德，

lǔ rén gōng sūn chén yǐ wéi hàn dāng tǔ dé，

鲁人公孙臣以为汉当土德，

qí yīng，

其应，

huáng lóng jiàn cāng yǐ wéi fēi shì，

黄龙见；苍以为非是，

bà zhī。

罢之。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hí wǔ nián bǐng zǐ，

太宗孝文皇帝下十五年（丙子，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wǔ nián chūn，

公元前一六五年） 春，

huáng lóng jiàn chéng jì。

黄龙见成纪。

dì zhào gōng sūn chén，

帝召公孙臣，

bài wèi bó shì，

拜为博士，

yǔ zhū shēng shēn míng tǔ dé，

与诸生申明土德，

cǎo gǎi lì fú sè shì。

草改历、服色事。

zhāng cāng yóu cǐ zì chù。

张苍由此自绌。

xià，

夏，

sì yuè，

四月，

shàng shǐ xìng yōng，

上始幸雍，

jiāo jiàn wǔ dì，

郊见五帝，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jiǔ yuè，

九月，

zhào zhū hóu wáng gōng qīng jùn shǒu jǔ xián liáng néng zhí yán jí jiàn zhě，

诏诸侯王、公卿、郡守举贤良、能直言极谏者，

shàng qīn cè zhī。

上亲策之。

tài zǐ jiā lìng cháo cuò duì cè gāo dì，

太子家令晁错对策高第，

zhuó wèi zhōng dài fū。

擢为中大夫。

cuò yòu shàng yán yí xuē zhū hóu jí fǎ lìng kě gēng dìng zhě shū fán sān shí piān。

错又上言宜削诸侯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

shàng suī bù jìn tīng，

上虽不尽听，

rán qí qí cái。

然奇其材。

shì suì，

是岁，

qí wén wáng zé hé jiān āi wáng fú jiē hōng，

齐文王则、河间哀王福皆薨，

wú zi，

无子，

guó chú。

国除。

zhào rén xīn yuán píng yǐ wàng qì jiàn shàng，

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上，

yán cháng ān dōng běi yǒu shén qì，

言长安东北有神气，

chéng wǔ cǎi，

成五采，

yú shì zuò wèi yáng wǔ dì miào。

于是作渭阳五帝庙。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hí liù nián dīng chǒu，

太宗孝文皇帝下十六年（丁丑，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sì nián xià，

公元前一六四年） 夏，

sì yuè，

四月，

shàng jiāo sì shàng dì yú wèi yáng wǔ dì miào。

上郊祀上帝于渭阳五帝庙。

yú shì guì xīn yuán píng zhì shàng dài fū，

于是贵新垣平至上大夫，

cì lèi qiān jīn ér shǐ bó shì zhū shēng cì liù jīng zhōng zuò wáng zhì，

赐累千金；而使博士、诸生刺《六经》中作《王制》，

móu yì xún shòu fēng shàn shì。

谋议巡狩、封禅事。

yòu yú cháng mén dào běi lì wǔ dì tán。

又于长门道北立五帝坛。

xǐ huái nán wáng xǐ fù wèi chéng yáng wáng，

徙淮南王喜复为城阳王，

yòu fēn qí wèi liù guó bǐng yín，

又分齐为六国；丙寅，

lì qí dào huì wáng zǐ zài zhě liù rén yáng xū hóu jiāng lǘ wèi qí wáng，

立齐悼惠王子在者六人：杨虚侯将闾为齐王，

ān dōu hóu zhì wèi jì běi wáng，

安都侯志为济北王，

wǔ chéng hóu xián wèi zāi chuān wáng，

武成侯贤为菑川王，

bái shí hóu xióng qú wèi jiāo dōng wáng，

白石侯雄渠为胶东王，

píng chāng hóu áng wèi jiāo xī wáng，

平昌侯卬为胶西王，

lè hóu pì guāng wèi jǐ nán wáng。

扐侯辟光为济南王。

huái nán lì wáng zǐ zài zhě sān rén fù líng ān wèi huái nán wáng，

淮南厉王子在者三人：阜陵安为淮南王，

ān yáng hóu bó wèi héng shān wáng，

安阳侯勃为衡山王，

yáng zhōu hóu cì wèi lú jiāng wáng。

阳周侯赐为庐江王。

qiū，

秋，

jiǔ yuè，

九月，

xīn yuán píng shǐ rén chí yù bēi shàng shū què xià xiàn zhī。

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书阙下献之。

píng yán shàng yuē què xià yǒu bǎo yù qì lái zhě。

平言上曰：“阙下有宝玉气来者。

yǐ，

”已，

shì zhī，

视之，

guǒ yǒu xiàn yù bēi zhě，

果有献玉杯者，

kè yuē rén zhǔ yán shòu。

刻曰“人主延寿”。

píng yòu yán chén hóu rì zài zhōng。

平又言：“臣侯日再中。

jū qǐng zhī，

”居顷之，

rì què，

日却，

fù zhōng。

复中。

yú shì shǐ gèng yǐ shí qī nián wèi yuán nián，

于是始更以十七年为元年，

lìng tiān xià dà pú。

令天下大酺。

píng yán yuē zhōu dǐng wáng zài sì shuǐ zhōng。

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

jīn hé jué，

今河决，

tōng yú sì，

通于泗，

chén wàng dōng běi fén yīn zhí yǒu jīn bǎo qì，

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宝气，

yì zhōu dǐng qí chū hū zhào jiàn，

意周鼎其出乎！兆见，

bù yíng zé bù zhì。

不迎则不至。

yú shì shàng shǐ shǐ zhì miào fén yīn nán，

”于是上使使治庙汾阴南，

lín hé，

临河，

yù cí chū zhōu dǐng。

欲祠出周鼎。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hòu yuán nián wù yín，

太宗孝文皇帝下后元年（戊寅，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sān nián dōng，

公元前一六三年） 冬，

shí yuè，

十月，

rén yǒu shàng shū gào xīn yuán píng suǒ yán xié zhà yě xià lì zhì，

人有上书告新垣平“所言谐诈也”；下吏治，

zhū yí píng。

诛夷平。

shì hòu，

是后，

shàng yì dài yú gǎi zhèng fú guǐ shén zhī shì，

上亦怠于改正、服、鬼神之事，

ér wèi yáng cháng mén wǔ dì，

而渭阳、长门五帝，

shǐ cí guān lǐng，

使祠官领，

yǐ shí zhì lǐ，

以时致礼，

bù wǎng yān。

不往焉。

chūn，

春，

sān yuè，

三月，

xiào huì huáng hòu zhāng shì hōng。

孝惠皇后张氏薨。

zhào yuē jiān zhě shù nián bù dēng，

诏曰：“间者数年不登，

yòu yǒu shuǐ hàn jí yì zhī zāi，

又有水旱、疾疫之灾，

zhèn shén yōu zhī。

朕甚忧之。

yú ér bù míng，

愚而不明，

wèi dá qí jiù yì zhě zhèn zhī zhèng yǒu suǒ shī ér xíng yǒu guò yǔ nǎi tiān dào yǒu bù shùn，

未达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不顺，

dì lì huò bù dé，

地利或不得，

rén shì duō shī hé，

人事多失和，

guǐ shén fèi bù xiǎng yǔ hé yǐ zhì cǐ jiāng bǎi guān zhī fèng yǎng huò fèi，

鬼神废不享与？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废，

wú yòng zhī shì huò duō yǔ hé qí mín shí zhī guǎ fá yě fū dù tián fēi yì guǎ，

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

ér jì mín wèi jiā yì，

而计民未加益，

yǐ kǒu liàng dì，

以口量地，

qí yú gǔ yóu yǒu yú，

其于古犹有馀，

ér shí zhī shén bù zú zhě，

而食之甚不足者，

qí jiù ān zài wú nǎi bǎi xìng zhī cóng shì yú mò yǐ hài nóng zhě fān，

其咎安在？无乃百姓之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

wèi jiǔ láo yǐ mí gǔ zhě duō，

为酒醪以靡谷者多，

liù chù zhī shí yān zhě zhòng yǔ xì dà zhī yì，

六畜之食焉者众与？细大之义，

wú wèi dé qí zhōng，

吾未得其中，

qí yǔ chéng xiàng liè hóu lì èr qiān dàn bó shì yì zhī。

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

yǒu kě yǐ zuǒ bǎi xìng zhě，

有可以佐百姓者，

shuài yì yuǎn sī，

率意远思，

wú yǒu suǒ yǐn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èr nián jǐ mǎo，

无有所隐！” 太宗孝文皇帝下二年（己卯，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èr nián xià，

公元前一六二年） 夏，

shàng xíng xìng yōng yù yáng gōng。

上行幸雍棫阳宫。

liù yuè，

六月，

dài xiào wáng cān hōng。

代孝王参薨。

xiōng nú lián suì rù biān，

匈奴连岁入边，

shā lüè rén mín xù chǎn shén duō yún zhōng liáo dōng zuì shén，

杀略人民、畜产甚多；云中、辽东最甚，

jùn wàn yú rén。

郡万馀人。

shàng huàn zhī，

上患之，

nǎi shǐ shǐ yí xiōng nú shū。

乃使使遗匈奴书。

chán yú yì shǐ dàng hù bào xiè，

单于亦使当户报谢，

fù yǔ xiōng nú hé qīn。

复与匈奴和亲。

bā yuè，

八月，

wù xū，

戊戌，

chéng xiàng zhāng cāng miǎn。

丞相张苍免。

dì yǐ huáng hòu dì dòu guǎng guó xián，

帝以皇后弟窦广国贤，

yǒu xíng，

有行，

yù xiāng zhī，

欲相之，

yuē kǒng tiān xià yǐ wú sī guǎng guó，

曰：“恐天下以吾私广国，

jiǔ niàn bù kě。

久念不可。

ér gāo dì shí dà chén，

”而高帝时大臣，

yú jiàn wú kě zhě。

馀见无可者。

yù shǐ dài fū liáng guó shēn tú jiā，

御史大夫梁国申屠嘉，

gù yǐ cái guān jué zhāng cóng gāo dì，

故以材官蹶张从高帝，

fēng guān nèi hóu gēng wǔ，

封关内侯；庚午，

yǐ jiā wèi chéng xiàng，

以嘉为丞相，

fēng gù ān hóu。

封故安侯。

jiā wéi rén lián zhí，

嘉为人廉直，

mén bù shòu sī yè。

门不受私谒。

shì shí，

是时，

tài zhōng dài fū dèng tōng fāng ài xìng，

太中大夫邓通方爱幸，

shǎng cì lèi jù wàn。

赏赐累巨万。

dì cháng yàn yǐn tōng jiā，

帝尝燕饮通家，

qí chǒng xìng wú bǐ。

其宠幸无比。

jiā cháng rù cháo，

嘉尝入朝，

ér tōng jū shàng páng，

而通居上旁，

yǒu dài màn zhī lǐ，

有怠慢之礼，

jiā zòu shì bì，

嘉奏事毕，

yīn yán yuē bì xià xìng ài qún chén，

因言曰：“陛下幸爱群臣，

zé fù guì zhī zhì yú cháo tíng zhī lǐ，

则富贵之；至于朝廷之礼，

bù kě yǐ bù sù。

不可以不肃。

shàng yuē jūn wù yán，

”上曰：“君勿言，

wú sī zhī。

吾私之。

bà cháo，

”罢朝，

zuò fǔ zhōng，

坐府中，

jiā wèi xí zhào tōng yì chéng xiàng fǔ，

嘉为檄召通诣丞相府，

bù lái，

不来，

qiě zhǎn tōng。

且斩通。

tōng kǒng，

通恐，

rù yán shàng shàng yuē rǔ dì wǎng，

入言上；上曰：“汝第往，

wú jīn shǐ rén zhào ruò。

吾今使人召若。

tōng yì chéng xiàng，

”通诣丞相，

miǎn guān tú xiǎn，

免冠、徒跣，

dùn shǒu xiè jiā。

顿首谢嘉。

jiā zuò zì rú，

嘉坐自如，

fú wèi lǐ，

弗为礼，

zé yuē fū cháo tíng zhě，

责曰：“夫朝廷者，

gāo dì zhī cháo tíng yě。

高帝之朝廷也。

tōng xiǎo chén，

通小臣，

xì diàn shàng，

戏殿上，

dà bù jìng，

大不敬，

dāng zhǎn。

当斩。

lì jīn xíng zhǎn zhī tōng dùn shǒu，

吏！今行斩之！”通顿首，

shǒu jǐn chū xuè，

首尽出血，

bù jiě。

不解。

shàng dù chéng xiàng yǐ kùn tōng，

上度丞相已困通，

shǐ shǐ chí jié zhào tōng ér xiè chéng xiàng cǐ wú nòng chén，

使使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此吾弄臣，

jūn shì zhī dèng tōng jì zhì，

君释之！”邓通既至，

wèi shàng qì yuē chéng xiàng jǐ shā chén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ān nián gēng chén，

为上泣曰：“丞相几杀臣！” 太宗孝文皇帝下三年（庚辰，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yī nián chūn，

公元前一六一年） 春，

èr yuè，

二月，

shàng xíng xìng dài。

上行幸代。

shì suì，

是岁，

xiōng nú lǎo shàng chán yú sǐ，

匈奴老上单于死，

zi jūn chén chán yú lì。

子军臣单于立。

tài zōng xiào wén huáng dì xià sì nián xīn sì，

太宗孝文皇帝下四年（辛巳，

gōng yuán qián yī liù líng nián xià，

公元前一六零年） 夏，

sì yuè，

四月，

bǐng yín huì，

丙寅晦，

rì yǒu shí zhī。

日有食之。

wǔ yuè，

五月，

shè tiān xià。

赦天下。

shàng xíng xìng yōng。

上行幸雍。以上为资治通鑑 · 卷十五 · 汉纪七的拼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