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我被贬后百日归期正好赶上春天,余生中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安身立命。
刚一出门,旋风吹面而来,仿佛命运仍在捉弄;骑马疾驰时,喜鹊聒噪鸣叫,似在讥讽又似报喜。
对着酒杯,恍惚间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境;提笔写诗,却已恢复神思敏捷,才情不减。
这场灾祸又何必深究其因?我本无功窃取官禄,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仕途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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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十二月二十八日,蒙恩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元丰三年(1080)十二月二十八日,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名义上是任命,实为流放。“检校”为加官虚衔,无实权。
2. 復用韵二首(其一):此诗为组诗第二首的和韵之作,前有他人原诗,苏轼依其韵脚再作。
3. 百日归期恰及春:指从被捕入狱到贬至黄州约百余日,正值春季。此处“归期”为反语,实为贬谪之始。
4. 馀年乐事最关身:余生中最值得重视的是自身的安顿与快乐。
5. 便旋风吹面:旋风迎面吹来,比喻处境动荡不安。“便旋”意为随风打转,亦有仓皇之意。
6. 走马联翩鹊啅人:骑马疾驰时,喜鹊纷纷鸣叫。“啅”(zhuó),鸟鸣喧闹,常被视为吉兆或讥讽之声,此处双关。
7. 却对酒杯疑是梦:面对酒杯,感到现实如梦,形容遭际突变、恍惚难信。
8. 试拈诗笔已如神:尝试提笔作诗,才思依旧敏捷,如有神助。
9. 此灾何必深追咎:这场灾祸(指乌台诗案)又何须深究是谁之过。
10. 窃禄从来岂有因:自己担任官职从未建树,本就是“窃取俸禄”,哪有什么真正凭据?此为自嘲,亦暗讽朝廷无端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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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析
这首诗是苏轼在“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途中所作,表达了他在人生重大挫折后的复杂心境。表面上看,诗中流露出对贬谪的淡然与自我宽慰,实则暗含愤懑、自嘲与坚韧。他以“百日归期恰及春”开篇,看似欣喜,实则充满讽刺——所谓“归期”并非荣归,而是贬所之行。后句“馀年乐事最关身”转向内心自省,表明从此更重个人安顿而非仕途得失。中间两联写景抒情,风旋鹊噪,既写实景,又寓心境动荡。而“试拈诗笔已如神”一句,尤为关键,展现了诗人精神世界的不屈与艺术生命的复苏。尾联以反问作结,表面自责“窃禄”,实则控诉政治迫害之无理。全诗情感沉郁而节制,语言平实却意蕴深远,体现了苏轼在逆境中豁达自持、以诗自救的精神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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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此诗作于苏轼人生低谷之际,却展现出他超凡的精神韧性。首联以“百日归期”与“餘年乐事”对照,将外在贬谪与内在觉醒并置,透露出一种被动中的主动选择——既然仕途无望,不如转向自我安顿。颔联写景极富动感,“旋风”象征命运无常,“鹊啅”则具多重意味:或为报喜,或为讥嘲,正反映诗人内心的矛盾与外界评价的纷杂。颈联是全诗转折点,“疑是梦”写心理创伤之深,“已如神”则展现诗人艺术生命力的迅速复苏,正是这种创作本能支撑他在逆境中站立。尾联以自责口吻收束,实则蕴含强烈反讽:“窃禄”云云,分明是清白之臣被诬以罪名的悲愤表达。全诗结构紧凑,情感层层递进,语言朴素而内力充沛,典型体现苏轼“以诗遣忧”“化悲为旷”的风格特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诗虽为贬谪初期所作,却已预示了他在黄州后期走向思想升华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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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评
1. 《纪评苏诗》卷二十引纪昀评:“语极沉痛,而说得和平,非真有得者不能。”
2. 清·查慎行《补注东坡编年诗》:“‘试拈诗笔已如神’,见胸中自有主宰,不为外物所摇。”
3. 清·冯应榴《苏文忠公诗合注》:“此诗作于初到黄州时,心绪未定,而强自排遣,故语多吞吐。”
4. 近人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虽未直接评此诗,但指出:“苏集中此类自解之语,皆含无限悲哀,不可表面视之。”
5. 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卷二十:“‘此灾何必深追咎’,盖深怨之词,托之自责,以见世路之险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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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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