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爱司空表圣《诗品》,而惜其只标妙境,未写苦心;为若干首续之。
陆士龙云:“虽随手之妙,良难以词谕。
”要所能言者尽于是耳。
织锦有迹,岂曰惠娘?
修月无痕,乃号吴刚。
白傅改诗,不留一字。
今读其诗,平平无异。
同锵玉佩,独姣宋朝。
同歌苕花,独美孟姚。
拔乎其萃,神理超超。
游山先问,参禅贵印。
闭门自高,吾斯未信。
圣求童蒙,而况于我?
低棋偶然,一着颇可。
叶多花蔽,词多语费。
割之为佳,非忍不济。
骊龙选珠,颗颗明丽。
抱杜尊韩,托足权门。
苦守陶韦,贫贱骄人。
偏则成魔,分唐界宋。
不学古人,法无一可。
竟似古人,何处著我?
字字古有,言言古无。
吐故吸新,其庶几乎?
孟学孔子,孔学周公。
千招不来,仓猝忽至。
十年矜宠,一朝捐弃。
人贵知足,惟学不然。
混元运物,流而不注。
迎之未来,揽之已去。
诗如化工,即景成趣。
鸟啼花落,皆与神通。
人不能悟,付之飘风。
惟我诗人,众妙扶智。
书赢宵缩,天不两隆。
如何弱手,好弯强弓。
因謇徐言,因跛缓步。
贵人举止,咳唾生风。
优昙花开,半刻而终。
我饮仙露,何必千钟?
寸铁杀人,宁非英雄?
博极而约,淡蕴于浓。
诗如鼓琴,声声见心。
心为人籁,诚中形外。
我心清妥,语无烟火。
描诗者多,作诗者少。
其故云何?渣滓不扫。
糟去酒清,肉去洎馈。
是新非纤,是淡非枯。
是朴非拙,是健非粗。
急宜判分,毫厘千里。
酒薄易酸,栋挠易动。
固而存之,骨欲其重。
视民不佻,沉沉为王。
钟厚必哑,耳塞必聋。
万古不坏,其惟虚空。
诗人之笔,列子之风。
虽真不雅,庸奴叱咤。
悖矣曾规,野哉孔骂。
君子不然,芳花当齿。
貌有不足,敷粉施朱。
才有不足,征典求书。
古人文章,俱非得已。
赵括小儿,兵乃易用。
充国晚年,愈加持重。
问所由然,知与不知。
揉直使曲,叠单使复。
山爱武夷,为游不足。
扰扰阛阓,纷纷人行。
金先于石,馀响较多。
竹不如肉,为其音和。
诗本乐章,按节当歌。
明珠非白,精金非黄。
美人当前,烂如朝阳。
虽抱仙骨,亦由严妆。
酱百二瓮,帝岂尽甘?
韵八千字,人何乱探。
次韵自系,叠韵无味。
斗险贪多,偶然游戏。
造屋先画,点兵先派。
诗虽百家,各有疆界。
我用何格,如盘走丸。
吹气不同,油然浩然。
要其盘旋,总在笔先。
汤汤来潮,缕缕腾烟。
思苦而晦,丝不成绳。
书多而壅,膏乃灭灯。
焚香再拜,拜笔一枝。
用一僻典,如请生客。
如何选材,而可不择?
古香时艳,各有攸宜。
所宜之中,且争毫厘。
万卷山积,一篇吟成。
诗之与书,有情无情。
钟鼓非乐,舍之何鸣?
易牙善烹,先羞百牲。
疾行善步,两不能全。
暴长之物,其亡忽焉。
文不加点,兴到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