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百无营，孤坐若假寐。

根尘两相接，逆流就一意。

意念纷无端，中止不及地。

与君少年初相识，君年十五我十七。

上事姑章旁兄弟，君虽少年少过失。

昏晨定省岁月短，五十还朝定何益。

病暑暑已退，思归未成归。

人事不可期，当受不当违。

客居汝南城，未觉吾庐非。

城中醉人舞连臂，城外醉人相枕睡。

此人心中未必空，暂尔颓然似无事。

我生从来不解饮，终日腾腾少忧累。

我老不待言，有女年四十。

念我客汝南，无与具朝食。

翩然乘肩舆，面有风土色。

汝南百日留，走遍三男子。

思归非吾计，聊亦为尔耳。

行装理肩舆，客舍卷床笫。

中岁谬学道，白须何由生。

故人指我笑，闻道未能行。

我笑谢故人，唯唯亦否否。

我生本无生，安有六十五。

生来逐世法，妄谓得此数。

随流登中朝，失脚堕南土。

君家大桧长百尺，根如车轮身弦直。

壮夫连臂不能抱，孤鹤高飞直上立。

狂风动地舞枝干，大雪翻空洗颜色。

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

卞氏昔冠冕，子孙今萧然。

愿以栋宇馀，救此朝夕悬。

我昔还自南，从此适旧许。

再岁常杜门，壁观无与语。

何人自惊顾，未听即安处。

南方霜露多，虽寒雪不作。

北归亦何喜，三年雪三落。

我田在城西，禾麦敢嫌薄。

灵王太子本读书，纵谈谷洛参诸儒。

生来不见全盛初，老成遗训谁楷模。

心知渐失文武馀，萧然直入山中居。

剑气夜干斗，精诚初莫隔。

全身寄狱户，隐约还自得。

张雷彼知我，勉为汝一出。

曾家紫竹君家种，曾园竹与荒藤共。

藤骄竹瘁如畏人，不似君家竹森耸。

我来买宅非为宅，爱此风梢时一弄。

海民慢寒备，不畜衾与裯。

虽苦地气泄，亦无徒跣忧。

逐客久未安，集舍占鸺鹠。

定中龙眠膝，定起柳生肘。

心无出入异，三昧亦何有。

晴窗午阴转，坐睡一何久。

道人鸡鸣起，趺坐存九宫。

灵液流下田，伏苓抱长松。

颠毛得馀润，冉冉欺霜风。

老至亦有渐，五十惟杖始。

行年日辰匝，幸免乡闾耻。

罪重疮难平，馀痂未脱疻。

弟兄本三人，怀抱丧其一。

颀然仲与叔，耆老天所骘。

师心每独往，可否辄自必。

咄咄书空中有怪，内热搜膏发痈疥。

羹藜饭芋如固然，饱食安眠真一快。

午鸡鸣屋呼不起，欠伸吉贝重衾里。

多生习气未除肉，长夜安眠懒食粥。

屈伸久已效熊虎，倒挂渐拟同蝙蝠。

众笑忍饥长杜门，自恐莫年还入俗。

元明散诸根，外与六尘合。

流中积缘气，虚妄无可托。

敝陋少空明，妇姑相攘夺。

逐客例幽忧，多年不洗沐。

予发栉无垢，身垢要须浴。

颠隮本天运，愤恨当谁复。

客背有芳丛，开花不遗月。

何人纵寻斧，害意肯留蘖。

偶乘秋雨滋，冒土见微茁。

我迁海康郡，犹在寰海中。

送君渡海南，风帆若张弓。

笑揖彼岸人，回首平生空。

少年无大过，临老重复止。

自言衰病根，恐在酒杯里。

今年各南迁，百事付诸子。

万里谪南荒，三子从一幼。

谬追春秋馀，赖尔牛马走。

忧病多所忘，问学非复旧。

世事非吾忧，物理有必至。

常旸百川竭，顾亦防雨耳。

阴阳相纠缠，反覆更自治。

老谪江南岸，万里修烝尝。

三子留二子，嵩少道路长。

累以二孀女，辛勤具糇粮。